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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旧事 ...

  •   “当年那位尊贵的安阳伯夫人因我母亲无子,及其厌恶我们母女三人,又眼红曾祖父安阳侯在世时单单指定留给我个人的田地和私产,想着趁我母亲为了生计回娘家归置陪嫁产业之时往死里作贱我,好名正言顺的接手我的私产。她以为我不是足月出生,幼时身体不好常常生病,若是熬不过去一命呜呼了也不会惹人怀疑。”
      说到此处,袁夫人也是怨恨不已,“若不是我慧儿机敏,发现姐姐高烧不退、气息微弱,闹将开来,又拼死闯出安阳伯府找到我小妹求助,我可怜的婧儿如今哪里还有命在。”
      眼看着母女三人俱是满眼热泪,李二爷一时手足无措,一会安慰这个一会安慰那个,慌乱的不行。
      可惜,李云婧没有随意翻篇的打算,她冷笑着说:“外人谁能想到,堂堂伯府的长孙女,竟是差点死于饥寒交迫呢。可惜啊,老天不愿收我,让我捡回这条小命,等到了我母亲回来给我做主。
      眼见事情闹大,老太太竟想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以无子的罪名将我母亲休弃,可是她哪里知道我那好父亲......”
      深居后院不闻外事的老夫人只以为自己的大儿子多年无子是大儿媳不争气,她哪里知道是她那被惯坏的好大儿常年眠花宿柳,好去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也不知吃了多少乱七八糟的烂药,早已掏空了身子,有心无力了。
      先前为着伯府的声誉,更是为了她们大房的地位,袁夫人忍着瞒着不敢让这件丑事透出去一丝半点,如今到了这步田地,她哪里还有什么顾忌,直接和多年看自己不顺眼的婆母撕破面皮。
      “母亲,您就不奇怪吗?不算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外室女子,光这府内世子爷自己找的再加上您送的,世子爷这后院有名有姓的侍妾、通房就有二十好几个了,竟然没有一个有所出。
      若说是我刚嫁进来时,老侯爷和父亲大人对世子爷管束的紧,不准他在嫡子出生之前乱来,那老侯爷仙去后呢?世子爷可还有顾忌?更别说慧儿出生以后,世子爷就鲜少进我房中,新人一个接一个的换,就从未听说过有谁的肚子有过动静,您就没想过是您儿子出了问题?”
      袁夫人撕开面皮的这一番话惹得安阳伯夫人勃然大怒,叫嚣着让下人请出家法要打死这个诅咒夫家的不孝儿媳,却被越听越心惊的李二爷巧言拦下。
      大哥女人这么多,近几年却一直没有孩子出生,大嫂说的这些话他也偶尔偷偷思量过,只是从来不敢细想。
      他又说服暴怒叫嚣着要打死大儿子的安阳伯,召集全府家丁,命所有下人去找世子爷,又吩咐如找到世子爷他不肯回来的话就直接把他绑回来。
      一家之主真正震怒时和以前小打小闹的时候不一样,没人敢通风报信偷偷放水,不到半个时辰,安阳伯世子就被强制请回安阳伯府。
      在安阳伯夫妇的连环逼问下,醉醺醺的世子爷终究没能抗住压力,支支吾吾的承认了,只是还是强撑着辩解说大夫说好好修养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还说他一直有在吃药调理,外面也再没有吃过那些药了过段时间说不定就好了。
      安阳伯闻着自己这个大儿子身上呛鼻的脂粉味,找了跟棍子就要打死这个不孝子,安阳伯夫人也受不了这个打击,涕泗横流的捶打着这个自己最疼爱却最不争气的大儿子的胸口哀嚎着孽障。最后还是李二爷镇住了场面,让自己的心腹去客房请府里供奉多年的老大夫。
      老大夫医术高明嘴巴也紧,进了正院看到这乱糟糟的一团只目不斜视地听从安阳伯和李二爷的吩咐沉心为世子爷把脉。只是他越把眉头皱的越紧,慎重的连把三次,才凑到安阳伯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安阳伯听完老大夫的话瞬间脸色惨白,人也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李二爷不用问也知道大嫂所言非虚了。
      他一边要安抚深受打击的父母,一边不敢对袁夫人母女置之不理,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劝慰了袁氏几句又说大侄女大病未愈站在院子里吹风不好,让妻子先送袁夫人和李云婧回院休息。
      袁氏拒绝了,恭敬卑谦了多年的袁氏第一次挺直了腰杆,她跳过眼前的小叔子,眼睛直视着前方一家之主的安阳伯,安阳伯看到了她的眼神,烦躁的问她:“你想怎样?”
      “分家!”
      “不可能!只要我还在一日就不可能分家。”安阳伯一口回绝。
      公公强硬的语气让袁夫人多年养成的顺从习惯一时有些招架不住,身后大女儿紧紧攥着自己衣摆的小手,是她能够站在这里对峙的最大勇气。“那便和离,婧儿和慧儿和我一起走。”
      “绝无可能。”安阳伯大怒,李云婧和李云慧都是李家的后代,何况大儿子现在这个情形,以后怕也只有这两个血脉了,他绝不会允许袁氏带走他们。
      袁氏抗住公公的威压,回握大女儿轻抚自己手背瘦弱到青筋毕现的小手,眼神里是想要保护女儿的坚定,“既然安阳伯府不给我们母子活路,那我只好把老夫人意图杀害孙女侵占老安阳侯留给曾孙女的御赐之物,以及安阳伯世子放荡过甚导致失去生育能力的事情全部宣扬出去,到时候不知道安阳伯府还有何脸面在这长安城立足?”
      “你敢?”安阳伯杀气腾腾的看着她。
      “有何不敢!”事已至此,若今天不能杀出一条血路来,她们母女三人在这府中再无活路,袁氏没了退路反而越发强硬。
      “婧儿和慧儿就是我的命,老夫人都敢对我婧儿下此狠手我还有什么不敢做,伯爷您应该庆幸我婧儿福泽深厚,若她今日当真有个好歹,我就算豁出这条性命也会为她讨回公道,更不可能还在这里和您有商有量,讨价还价。
      您也别想着软禁我们母女三人,既然我今日敢如此作为,外面便早已安排妥当。我早已交代心腹之人,只要我这边出了任何事故或未按时给他们传递消息,他们就会按照我事先安排的那样把安阳伯府里的这些事情全部宣扬出去。
      还有我那嫁入程家的小妹,她送我回来的时候担心我出事一直留人在府外等我回信,我若出不去,不日袁家就会上门来要人,届时您打算如何向他们交代?”
      安阳伯从未想过这个一向孝顺的大儿媳妇敢如此忤逆自己,抬手便想要狠狠给她一巴掌,李云婧反应极快的挡在母亲身前,千钧一发之际李二爷及时拦下了这一巴掌。
      李云婧恶狠狠地瞪着面目狰狞的安阳伯:“祖母想要孙女的性命,祖父也想要吗?”
      安阳伯被大孙女狼崽子一样的眼神刺伤了,照理来说这个孙女是他孙辈的第一个孩子,他该疼爱有加才是,可是他就是疼爱不起来。
      自己的父亲老侯爷还在世的时候总夸这孩子聪慧好学悟性高还孝顺,自己就从不觉得。他从未在这孩子的眼中看到过她对自己以及自己夫人发自内心的敬重爱戴,她也不像她的姑姑们那样乖巧听话,面上装的再乖顺但是骨子里有着一颗不安份的心,这样的孩子以后说不定就是个祸害,今日看来果然如此。
      他狠厉的看着这个不受自己待见的大孙女,“你母亲就是这样教养你的?随意顶撞长辈!”
      李云婧也不生气,粲然一笑:“不如您教教我当年曾祖父又是如何管教您的?”
      这话太过忤逆,祖孙两人之间的火星一触即发,李二爷急忙插进去,好言好语的把自家亲爹安顿的离李云婧这个蹿火头子远远的,又对着袁夫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大嫂,您不是那样心狠的人,云婧的事情我们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的,您这般鱼死网破是将安阳伯府和袁家多年来的交情置于何地啊?且这几年袁家本就多有坎坷,您又怎么忍心为您父兄多树一个敌人?”
      袁家的确是袁夫人眼下最大的软肋,父母病弱,长兄太过憨厚,当家的长嫂不慈,对内拿捏婆母,对外不懂理事,袁家早已今非昔比。
      虽然安阳伯府也一直在走下坡路,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若真的打定日后报复袁家的主意,是很够袁家喝一壶的,袁夫人面上不免现出了犹疑之色。
      李二爷敏锐的察觉到了袁夫人的这点迟疑,他刚打算上前一步再接再厉,李云婧适时挡住他的视线,病弱苍白的脸上毫无畏惧。“叔父,您不必恐吓我母亲,若说只是刻薄媳妇、虐待孙女这等家事能损伤的只有安阳伯府在外的声誉,避几年风头也就过去了。那祖母私扣御赐之物又该当如何呢?
      要知道,当年曾祖父年老伤病自退,当今陛下念他辅佐两任君王一直忠心耿耿,颁下诸多赏赐。曾祖父留下一部分充入公中待他百年后各房均分,另一部分的田产和财物他老人家在上书请奏之后便全部转赠于我,这事是上达天听经过圣上首肯的。
      若圣上知道祖母胆敢在曾祖父仙去后明目张胆的抢夺这批曾祖父留给我的御赐之物,您猜陛下会做何感想?
      更何况祖母的手法并不高明,我这边账册、人证、物证俱在,若真闹翻捅出去了,我和母亲固然没有好果子吃,安阳伯府就这么自信能全身而退吗?
      前些日子我还听说因为祖父办事不力被圣上下旨申斥,还丢了实职,以安阳伯府现在的圣宠又能经得起多少挥霍试探?要真闹到了圣上跟前,安阳伯府只怕自顾都不暇,又哪来的余力去找我外祖父一家的麻烦?”
      李二爷第一次这样认真的去审视自己的大侄女,从前有再多的人夸赞她,他也只当她只是个有几分小聪明的内宅小姑娘,如今看来是自己看走了眼。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再拉扯下去也没意义,他直接问:“你待如何?”
      李云婧暗松一口气:“不能分家就分府,该给我们的东西一样也不能少。”
      和前面袁夫人的那些要求相比,这条件算是勉强可以接受,虽然以后外界肯定还是会有闲话,但起码可以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盖过去。
      李二爷微微颔首,转身去找安阳伯商议去了。
      他一走,李云婧强撑着的一口气就泄了,双腿发软,她重病未愈,体力早已不济,身后的袁氏揽住大女儿让她倚靠在自己身上。
      刚刚李云婧一直拽着袁夫人的手腕不让她打断他们的对话,如今袁氏的手腕上有一圈明显的红印。袁夫人明白李云婧的强势都是为了她们母女三人日后的生活,心里既心疼又埋怨:“你今日这般锋芒毕露,却白费了我们从前为你经营起来的好名声。”
      李云婧微微摇头,并不在意。
      李二爷和安阳伯的商谈并不十分顺利,中间安阳伯几次被气的怒气冲天,对着自己的这个小儿子破口大骂,李二爷都一一忍受下来,苦口婆心把其中的利害关系掰碎了揉开了一点点的讲给父亲大人听,在他的努力之下,安阳伯最后终于还是不情不愿的妥协了,把后续全权交给小儿子处理之后,带着自己的老妻拂袖而去。
      李二爷是个做事喜欢留一线的圆滑之人,即便是对着现今完全闹翻了的袁氏母女依然是客客气气,礼数周到,完全没有上脸。他甚至亲自把这李云婧母女送回她们的院落,还温和的宽慰了因为被母亲禁足在后院万事不知的李云慧。
      事情结束的比李云婧预想中的要快许多,不过两三日过去,安阳伯府便有了定论:
      把老侯爷当年留给李云婧的御赐田地财物全部交还给李云婧,袁夫人出嫁时带来的嫁妆和她之前帮家里打理产业时产生的收益也分出小部分让她带走。
      愿意跟着长房一起离府的原伯府下人的身契也全部交接给袁夫人,如此干净利落又不屑于克扣的处事手法,不必多猜一定是出自李二爷,李云婧轻叹:“难得这偌大的安阳伯府还有二叔父这个明白人。”
      不久后,安阳伯府对外宣称府上的世子夫人前些日子巡视田产劳累过度加之遇上天气剧变一时间竟病倒了,病的还挺严重,大夫看过后说需要格外静养一段时日,且养病期间不能受累不能喧闹。
      如此一来,世子夫人就不太适合继续留在府里养病了,毕竟安阳伯府人多眼杂恐难清净,而且安阳伯老夫人的住处离世子的院子不远,她老人家年事已高且身子也一直算不上特别康健,万一过了病气做子女的心里也过意不去。
      于是,孝顺的世子夫人就自请离府养病,世子夫人膝下的两个女儿也跟着请愿一起出府侍奉染病的母亲,说等袁夫人病好了一家子再一起回来。
      世子一家的孝心让安阳伯夫妇很是感动,在世子夫人的几番哀请之下最终答应成全她们的心意,就近选了一个天气晴朗的好日子,由世子夫人带领着长房一干人等浩浩荡荡的搬进了别院。
      至于外面人议论为什么只是别居静养但是带走的箱笼物什却比一般小户人家整家搬迁还多?怎么世子一房刚走没几日,伯府里管事的就成了二房夫妇?既然是暂居为什么要给别院更换门牌成“李宅”?
      面对外间种种传闻和质疑,安阳伯府和世子夫人一概当作不知,反正李家所有人对外都是那套统一说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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