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十一岁的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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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海豚监狱的势力错综复杂，但总算起来，大规模的势力只有四个。
其中三位的领导者，出身分别来自帝国，联邦，和独立出身的海盗。
三个势力相互制衡，而此次想见林暮的领导者，出身联邦。
维克多，现年八十九岁，正值壮年，他的名字在联邦监狱中带有一种令人忌惮的威名。他因杀父弑母被送进监狱，这种罪行不仅极其凶残，也在联邦内引起了广泛的关注。维克多的暴行使得他在监狱中的地位显得尤为特殊，与常见的罪犯完全不同。他是一种少见的类型，甚至在联邦里也难以找到类似的案例。
维克多的罪行并非偶然，他身上带有一种罕见的生物学特征——XYY综合症（注1）。XYY综合症是一种染色体异常，导致男性体内有多余的Y染色体。这种综合症与攻击性行为有一定的关联，虽然并非所有患者都会表现出暴力倾向，但维克多却是一个明显的例外。他的暴力倾向和极端行为在他的成年生活中表现得尤为突出，这也是他成为联邦内众多犯人中的恶名昭著的原因之一。
他非常感兴趣林暮的能力，尤其是他在监狱中的声望和打斗技巧，还有那诱人的外表，使他认为林暮是一个宝贵的资源。
在他们讨论合作细节的那一天，意外发生了。林暮在与维克多和他的手下会面时，监狱内传来了一阵骚乱的声音。他的目光被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一个年仅十一岁的孩子，这个孩子是一个月前被送进来的，在监狱中一直被虐待，是林暮多次保护的对象。
这个小孩名叫杰米，林暮一直尽力保护他，使杰米能够在这座地狱般的监狱中保持一丝纯真。杰米出身帝国，他的父母在早年的暴乱中丧生，杰米因为多次偷盗食物被送到这座监狱中。
林暮对这个孩子充满了怜悯，因为杰米这个年纪摆在那里，也不是杀人的大罪，常理来讲不应该会被送进来。可能是杰米所在的星球贵族与监狱内部的某些高官达成了共识，将这可怜的孩子送了进来自生自灭，所以他试图在所有的痛苦中给他提供一丝安全感。
此时，杰米被几个囚犯追赶，显然是因为某个小错误被惩罚。林暮立即意识到，如果杰米被这些囚犯抓住，他的生命将岌岌可危。尽管林暮知道自己现在正处于关键时刻，但他的第一反应还是要保护这个无辜的孩子。他快速站起，试图赶到杰米身边，将他从即将到来的危险中救出来。
林暮的行动打断了维克多与他的手下的谈话，引起了他们的注意。维克多对林暮的突然举动感到愤怒，他不喜欢任何打乱计划的事情，更何况是在他计划招募林暮的关键时刻。维克多不愿意看到他的讨论被这种‘小事’打断，更不愿意看到林暮因个人情感而干扰自己的安排。
他叫人将追逐杰米的囚犯叫来，询问过后才知晓，那小孩是偷偷潜入他们的聚集地。
林暮也在此时知道，杰米只是担心自己，偷偷跟过来的。
维克多的脸色逐渐阴沉，他的目光冰冷地扫视着林暮和杰米。显然，他对林暮的行为感到愤怒和不满。维克多冷冷地指挥手下，将杰米拖到他的面前。杰米此时脸色苍白，眼中满是恐惧，他感到自己无处可逃，只能瑟瑟发抖地站在维克多面前。
维克多的声音低沉而有威慑力：“这小孩擅自进入我的聚集地，这种行为必须受到惩罚。他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林暮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维克多的惩罚往往是残酷而无情的。
“维克多，”林暮语气中透出一丝恳求，“请不要对这个孩子下重手。他只是因为担心我，才偷偷跟过来的。他没有恶意，只是想看看我是否安全。请您宽容一些，给他一个机会。”
维克多的脸色更加阴沉，他冷冷地看着林暮，显然对他的插手感到愤怒。“谁也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听到了多少。”
“你能保证他不会将任何信息透露出去吗？”
林暮咬紧牙关，尽管内心感到巨大的压力，但他依然坚定地说：“我会确保他不会说出任何事情。他现在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您不必担心他会泄露任何重要的信息。”
维克多冷冷地看着林暮，声音中充满了不屑和怀疑：“你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让我相信你。在这座监狱里，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现在，你只有两个选项，要么，让开，要么，和他一起去死。”
……
林暮为了保护杰米，被打得浑身是伤，最后狱警匆匆赶来，才阻止了他被打死的结局。
他知道此次定会让卡尔·德雷克失望了。
*
卡尔·德雷克上一辈子是从狱警的口中得知这件事的经过的，当时的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十年，整整熬了十年林暮才得到了此次机会，却为了保护一个罪犯而将如此宝贵的机会放手。
他无法理解林暮在这样一个艰难的环境中所经历的所有痛苦和挣扎，只看到了一次任务的失败和林暮的背叛。然而，现在，当卡尔·德雷克回顾这段回忆，他开始意识到，林暮的遭遇远比他当初所理解的更加复杂和悲惨。
因为林暮，也是在十一岁被他捡回来的。
林暮的身世充满了悲剧和艰辛。小时候，他被自己的父母抛弃，在街头孤苦伶仃地苟且偷生。那个时候的林暮瘦弱且脏乱，他的衣物几乎无法遮体，脸上总是挂着一层尘土。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生存的倔强和不屈，尽管饥饿和寒冷常常缠绕着他，但他总是顽强地撑着。
一次寒冷的冬日，林暮正在街角的一个破旧角落里蜷缩着，试图从废弃的垃圾堆中找些许残羹剩饭。空气中弥漫着刺骨的寒风，林暮的双手和脚都已经冻得发紫，面容则因饥饿和寒冷变得苍白而憔悴。在这时，卡尔·德雷克正好经过这里，意外地发现了这个看上去几乎快要冻死的小孩。
卡尔·德雷克的目光停留在林暮身上，他的心中涌起了一阵复杂的情感。尽管那时的卡尔已经经历了很多，但看到林暮的处境仍然让他感到深深的痛心和怜悯。林暮的模样让卡尔想起了自己锦衣玉食的生活，他知道这个孩子需要帮助和庇护。
卡尔慢慢地走向林暮，轻轻地将他从寒冷的角落里抱了起来。林暮感到一阵温暖，但也因为突如其来的接触而显得十分惊恐。卡尔温柔地安抚着他，试图让他放松下来。随后，卡尔将林暮带回了自己的住所，为他提供了温暖的食物和衣物。在那一刻，林暮的眼中闪烁着一丝疑惑和惊喜，这种陌生而温暖的关怀让他不知所措，但他内心深处也逐渐燃起了一丝希望。
卡尔·德雷克在将林暮带回家后，给予了他精心的照料和教育。他不仅为林暮提供了物质上的支持，还投入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教导他各种知识和技能。卡尔看出了林暮身上潜藏的潜力，决定全力以赴地培养他。在这些年的教导下，林暮从一个无助的小孩成长为一个拥有坚韧意志和卓越能力的年轻人。
到林暮十六岁时，他已经表现出了出色的能力和可靠的品格。
林暮在紫海豚监狱的入职训练中，除了体能测试中的力量训练堪堪合格外，其他所有科目几乎都是最优异的。他的灵活性和敏捷性让他在速度和协调性测试中总是领先，反应速度也远远超过了同批的训练兵。每次模拟任务中，他总能迅速分析复杂的局面，制定出精准的行动策略，甚至在多次任务中表现出超出自己年龄的冷静与果断。
虽然力量训练是他的短板，但林暮的毅力却无人能比。他每天仍然刻苦锻炼，做更多的训练项目来弥补自己的劣势。林暮从未因为暂时的成绩而放松对自己的要求，他明白，作为卡尔的副官，他不仅仅是为了个人荣誉而奋斗，更是为了回报卡尔对他的救命之恩。
卡尔·德雷克对林暮的表现其实并没有多少满意。
可能是因为自幼，他便是天才般的存在。无论是出身显赫的家庭、优异的学术成绩，还是过人的智力和能力，卡尔都远远超越了普通人。这样的成就使他对别人有着极其严苛的要求，也让他很难对别人产生认同感。
林暮虽在严苛的训练中取得优异的成绩，但在他看来那是林暮应该做到的。
被自己收养，亲自教导，给予他几乎无尽的资源和机会，为了能将他提拔为自己的副官。
那些都是林暮理所当然应该做的。
他一直是这般想得。
每次林暮取得成就，卡尔内心都会产生一种微妙的感受，那是一种复杂的混合情绪——既是满意，但又总觉得林暮还能做得更好。而当林暮稍有失误，卡尔便会更加苛刻地对待他。
林暮没有体会到过多的关怀。卡尔对他，从来都是任务与结果。每一次训练、每一次任务，林暮都在卡尔的严厉目光下完成，仿佛他的一切努力都只是对卡尔期待的最低回应。
但只要这样他就非常满足了，只要卡尔·德雷克会将心思放在他身上，哪怕是片刻的眼神，哪怕那目光中没有半点温情，他都觉得已经足够了。卡尔是他世界的中心，也是他所有行动的意义。只要卡尔还愿意注视他，哪怕是带着斥责和苛求，林暮便能找到继续前行的力量。
哪怕一句轻描淡写的夸赞，或者只是一个稍微柔和的眼神。
卡尔从来没有意识到，林暮为了满足他不近人情的期望，已经付出了所有的努力，甚至是他的血与泪。林暮从街头那个遍体鳞伤的男孩，到紫海豚监狱中顶尖的卧底，付出了常人无法想象的代价。而这些，卡尔从未正视过。
对他而言，这只是他精心培育出来的‘成果’，而林暮不过是那个被他选中执行命令的人。
……
是了，因为林暮也是在十一岁时被自己捡回来的，于是就对那个十一岁的孩子起了恻隐之心。
不过他本来就是这般多愁善感的，卡尔·德雷克很早便察觉到了这一点，并试图将这种‘软弱’从林暮身上抹去。他曾无数次对林暮严厉警告：“多愁善感的人终会坏大事，在我们的世界里，没有软弱的余地。”
那些话，林暮听进去了，也确实在努力改变自己。训练时，他将自己的心硬得像铁，不让任何感情干扰任务；任务中，他从不质疑命令，也不让自己因情感而犹豫。然而，卡尔心里明白，林暮始终是那个容易被情感左右的孩子。
卡尔的心中常常矛盾。林暮的忠诚、能力与决心都无可挑剔，但他那种无法完全抹杀的温柔与怜悯，总是让卡尔感到不安。林暮是他培养出来的，但他也知道，有些东西，似乎根本无法通过训练彻底改变。
这次的任务失败，就是因为那种情感的动摇。
他记忆里是怎么训斥他的来着？
当时他的怒火无法遏制，那一瞬间的失控几乎让他口不择言。
“你就是太多愁善感了！”卡尔几乎是吼出来的，脸上的青筋暴露，眼神中夹杂着失望与愤怒，“你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吗？整整十年的卧底工作，十年！现在全都白白溜走了！”
林暮站在他面前，垂着头，双拳紧握，指节泛白。卡尔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刺进他的心脏。
“维克多是什么人你知道吗？他一旦盯上你，你在监狱里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过。”卡尔继续道，语气更加冰冷，“你以为自己还可以像之前那样默默忍耐下去？不，你现在被他的势力盯上了，他不可能让你轻松度过每一天。他会找到任何机会折磨你，逼迫你为那天的事付出代价。”
卡尔的声音如同警告，又如同预言，冷酷无情。他知道维克多不会轻易放过林暮。维克多的手下是监狱里最残忍的一群人，林暮的行为无疑激怒了他们的领头者，而在这个监狱里，激怒一个有权势的囚犯几乎是自掘坟墓。
“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一个孩子？”卡尔讽刺地笑了一声，“在这个地方，人人自危，连你自己都顾不上，还想着去保护别人？我从一开始就告诉过你，在这里，情感只会让你走向灭亡。”
林暮依旧沉默着，胸口因紧张与压抑起伏不定。他知道卡尔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但他无法后悔自己的决定。即便当时再来一次，他依然会选择保护那个孩子。可在卡尔面前，他无从辩解。
“你让我很失望，林暮，”卡尔最后说，语气里透出一丝深深的疲惫和无奈，“我以为你经过这么多年的训练，应该已经足够成熟了。但显然，你还是那个被情感左右的小孩。”
这句话似乎彻底击溃了林暮，但卡尔·德雷克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余光瞧见林暮颤抖的肩膀，没有丝毫留恋，转身离去。
……
回顾记忆让他物理上的感受到痛苦，他感觉到胸口逐渐收紧，呼吸也变得沉重而迟缓，他需要一个人梳理一下思绪。
于是这次他难得哄林暮：“乖。”卡尔的声音比平常柔和了一些，虽然依旧带着他的惯有冷硬，却多了一丝难得的耐心与温柔，“你先回去，我现在有些不舒服，需要静一静。”
这句话明显让林暮愣了一下，他的双眼微微瞪大，眼神里充满了疑惑与不安。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卡尔略显疲惫的神情，他硬生生把话吞了回去。他知道卡尔不喜欢自己啰嗦，也不喜欢被人过分关心，于是他只能咬紧牙关，缓缓点头，强忍着内心的焦虑和委屈。
“好的，长官。”林暮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带着些许沙哑。他慢慢站起身，脚步有些踉跄，眼眶中的泪水依然在打转，但他不敢再留在这里，只能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卡尔看着林暮离开的背影，心中却并未得到任何轻松。他的胸口依然如同被巨石压着，思绪混乱无比，痛苦在他的身体内外蔓延开来。他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将所有纷乱的情绪压下去。
这次，他真的需要一个人，好好想一想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十一岁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