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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有病&恩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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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邺府,邺安礼进了门,邺晏礼正躺在府中两棵大树中间吊起来的藤床上,手中两枚铜币,放在食指和中指指尖上,飞速旋转着,指尖圆润,指节修长,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有气血,惨白惨白的。
藤床有些小了,邺晏礼双腿伸出去搭在树枝上,往上看去,是一双明澈到极致的眼睛,双眼上挑,标准的桃花目,额间一颗朱砂痣,妖艳,上京公子评选至今,只有前三位一直榜上有名,未曾变动,谢家大郎温润如玉,模样,学问无一不拔尖,但要说最祸人心的,还是邺家大郎……
“回来了?我就说,今日出门,必见血光。”指尖的铜币转动着,看也没看邺安礼一眼。
邺安礼瞪他:“你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双腿交叠,翻身坐了起来,邺晏礼看着面前不服气的邺安礼。
邺安礼却是阴恻恻朝他一笑:“皇上要给你赐婚。”
“赐呗,反正也成不了。”邺晏礼丝毫不在意,还翻了一个身。
“你知道是谁吗?”邺安礼朝他龇牙。
手中的铜币往邺安礼头上砸去,在邺安礼的额头上新添加了一道伤,邺安礼丝毫不在意,伸出手来抹掉上面的血珠,没有皱一下眉头,好像砸的不是他自己一样。
“关我什么事?还有,收起你那恶心的表情,告诉你老子,再不收手,邺家要陪他下地狱。”手中仅剩下的硬币高高抛出去又接住,反复中就要走出院子。
“邺晏礼,你真以为能海晏河清,四海承平?”邺安礼突然问他。
“为何不能,邺安礼,你不要以为我不会对你动手。”邺晏礼转过头说道。
“你明明知道......”邺安礼说到一半,邺晏礼整个人转过身来,明明是含笑的桃花眼,此时却满是冷意。
邺安礼退后两步,警惕地看着他。
邺晏礼看了他好一会,嗤笑一声:“你老子做的什么你不会不知道,也不用几次三番来试探我,还有,蠢货就是蠢货,别连累你丢了性命,到头来怪我这个做兄长的不提早告诉你。”
邺晏礼说完,迈开步子走了,邺安礼看着他离开好一会儿,才走上前几步,捡起来砸他的铜币,解下腰间的袋子,装好。
邺晏礼有病,他也有病,他们姓邺的全家都有病。
他晃晃悠悠迈着步子去了自己的院子。
……
不过几日,因着恩科的事情,整个京城都热闹起来了,街上书生满是,均是为了今日的殿试,只怕今日过后,这京城里,会更加热闹……
“这天儿真真反复无常,连着几日来都好好的,怎么偏生今日下起了雨?”
“今日大考,恰逢天降灵泽,真是天大的好事……”
门口思楼和另一个小丫鬟说着话。
明语温看着眼前的书,怎么也看不进去,三月春风有些冷,和着雨,无端地让人烦躁,明语温将书啪一声合上,又放到桌子上,没在看一眼。
“小姐这是怎么了?”,思阙绣着帕子,看到明语温的动作,有些疑惑,不由得开口问她。
“几时了?”
“辰时三刻了。”外头的思楼听到问话,探进脑袋来,看了一眼,回道。
“大哥已经出门去了?”
今日殿前策问,明俞郴约上几个好友去了凑了热闹,放榜还要过些时日,但是去凑热闹,大约也能根据出来的人猜一猜,谁会拔得头筹。
也不知东明参加此次殿试的明毓之又会是什么名次。
“大少爷大半个时辰之前就出去了,据说热热闹闹有好几十号人呢。”思楼又歪着头冲着屋内说了一句。
“你这般不嫌累吗?”思阙无语抬头看向思楼。
“外边凉快些,等这阵子过去了,可就真正的热起来了。”思楼笑着说道。
“也就你怕热,瞧瞧这屋子里的,哪个裹得不厚实。”明语温笑她。
思楼从小身体好,跟个小火炉似的,冬日里也比别人穿的少些。
明语温两个大丫鬟里,思阙稳重些,日常就帮着收拾管理屋子首饰之类的,思楼则要活泼些,但惯爱吃些零嘴,这会儿站在门口,手中也抓着一把炒好的瓜子。
“怎么了?”明语温看着思楼脸上有些奇怪的表情。
“今早大少爷出门的时候,我路过书房那边儿,大少爷那几个好友里头,有个......”思楼有些支支吾吾。
“在小姐面前还能有啥不好说的?”思阙抬起头看她。
“里头有个公子长得实在好看......”思楼说这话时,脸上泛起来几分不好意思。
“有这么好看。”明语温笑她。
“倒也不是......”思楼刚开口,又觉得不妥,但是想到早上在书房门口瞥到的人,这头实在摇不下去,“确实好看,那桃花眼会勾人似得,即便穿了黑色的衣裳也打眼得很。”
“会勾人?你这心怕是也被勾着跑了。”思阙放下手中的刺绣,指着心口,笑她,“不如你摸着心口看一看,心还在不在。”
说完,捂着嘴兀自笑得开心。
思楼看着她的动作,羞恼得一跺脚:“才不是,那公子长了一颗美人痣。”
“美人痣?”明语温问道。
“就是美人痣,还是红色的,我先前听说,邺家大公子额头上好像就有这么一颗美人痣。”思楼说着,然后冲思阙噘嘴哼道,“我可没你想得那么龌龊,哼。”
“你要不要镜子?瞧你那眉眼乱飞,春心荡漾的,莫说你不心动,就是嘴硬,不想叫小姐笑话你。”思阙重新捡起来帕子绣着花,每条帕子花色都不一,唯一相同的就是上头绣着“温”字。
“邺家大公子?”明语温问她,“可看清楚了?”
“应当不会有错。”思楼说道。
邺家因着二公子邺安礼带头挑事,次日被翰林学士参了一本,听说如今还在东城门扫大街,这事儿实在丢人,邺家已经好几天大门紧闭了。
“那倒是有意思。”明语温说道,想起来什么,问道,“玉亭姐姐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过来?”
思楼摇摇头:“不曾,不过先前小姐交代留意的兰家倒有些奇怪。”
“怎么了?”明语温问道。
“兰家隔着咱们府上不远,只是兰家在京郊另有院子,出宫后这几日,兰家两位小姐倒是能瞧见身影,可是小姐说的那位‘兰三小姐’我们从未见过。”
明语温皱着眉,问她:“看清了?进去就没出来过还是怎么说?”
思楼回道:“兰家老太爷和那位兰大人一直待在京郊,但兰三小姐自从那日进了府,确实没再出来过。”
“可曾问过周围的住户?”
“那一片官府禁止商贩活动,两边都是大户......”思楼说着,又道,“兰府东边挨着的是季尚书季大人家,另一面,住的听说是施家。”
“施家?”明语温摆棋的手一顿,这个姓氏可不多见。
“听说是前骠骑大将军施尚勋的府上,说是施将军的儿子在边境立了功,皇上特意将从前施家府邸赐给了他们家。”
施家……明语温曾听六叔讲起过。
六叔时常会同他们几个小辈讲各种各样的故事,其中,令她较为深刻的 施家守城败,很多书上都记载了施家无能,守城不过五日,大败,倘若没有那场战败,大齐不会连丢三座城池,更不会被俘战士一万有余,也不会有后来新皇章台点将......
史书上对施家的批评毫不留情:骄兵必败……
六叔却从各个角度分析过,若不是施家满门忠烈,莫说只是三座城池,甚至面临着割地赔款。
大齐这块肉,实在肥硕。
先帝长达二十余年的骄奢淫逸,最后几年里太子之位更迭频繁,若不是底子厚,只怕早就亡国……
明家的小辈,几乎都听过明六爷的这一段解析,六叔在讲完故事后,时常叹息,曾经看走了眼,原以为当今有治世之能,却不想施家落得那样的下场。
“施家不是满门殉国了吗?”明语温问道,施尚勋当年在虔州兵败,施尚勋和长子施子序的头颅被挂城墙一月有余,施家夫人并幼子在家中自缢……
思楼摇摇头道:“来报的人也只打听到这些,小姐,可要派人去打听?”
明语温摇摇头:“不必了。”
“兰家那位小姐你让下边的人多盯紧一点儿。”明语温拿起思阙锈的帕子看了一眼,又放回提篮里。
这一场策问直到傍晚,宫门大开,宫门口人来人往,深长脖子翘首以盼,有在等自几孩子的,更多的还是像明俞郴他们这样的看热闹的。
“唉。”
打头出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公子,看看门口聚集的人,突然叹了一口气,摇摇脑袋往旁边去了。
众人一瞧,只怕是无缘榜单,目光再次看向后头紧跟着出来的人,有欢喜的,有拍着脑袋一脸懊恼的,宫门口的人还没有散开来,甚至又聚集起来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