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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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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芙弹得曲子是清夜吟,原先连续的曲调在皇帝来后,开始时疾时缓,指尖生涩地拉扯琴弦。
带了甜腻气息的香甜味扑面而来,是橘子花的气味,她想了会儿,是沈才人身上的味道。
龙涎香在橘子花的气味下冲淡了不少,阿芙一时慌乱,按压住挂在腰间的葫芦,不慎弹错几个音,刺耳的声音划过,没了一时的雅致。
“呵。”
阿芙身子一僵,将背脊又挺直了些,缓了一会连忙起身,还未站起,被一只大掌握住肩,慢慢往下滑,她眼睛往下看,入眼的是鸦青色常服衣袖,袖腕上有一朵小小的白色小花。
潇霁光顺着她的目光落在衣袖上的橘子花,捏了下她的脸:“吃醋了?”
阿芙转过头,一双眸子稍一转动,低下头又思考了会,伸出放在腿上的手,捻起袖腕上的小花丢在地上。
橘子花花小,但香味独特,放在衣服边香气浓重持久。
她指头微蜷着,缓缓垂下头,耳边垂落的长发遮住半边面容,“嗯。”
从鼻音拖出的声音被懒懒划长,阿芙将身子往后靠,搭在皇帝的胸膛上,压低的嗓子,说道:“是臣妾吃醋了。”
“皇上专宠张妃娘娘,沈才人又有孕,皇上好多日都没来看臣妾了。”
潇霁光眸光一暗,在心里默数了一下日子,这一月来政务忙,确实分不出心在后宫。
“张妃和戚妃日日给朕送点心、到养心殿前请安。”潇霁光说,“阿芙,朕可从未收到你的东西。”
“谁说臣妾没有给皇上准备礼物。”
指尖拨弄琴弦,清脆的音调拉回现实。
潇霁光起了兴致,勾弄起阿芙垂在耳边的长发,琴楼空间算不上大,布置小巧精致,斗彩蔓草纹瓶边上点了香炉,香气清甜,他拉住阿芙的两只手,放在琴弦上,重新弹起了清夜吟。
起先两遍不太熟练,后来皇帝放了手,她又弹了两遍,第三次已经足够连续完美,潇霁光这才放过她,上扬的嘴角和眸中多有自豪之意。
阿芙弹完一曲罢,声音软绵带了轻快:“臣妾练习了好几日都弹不好,今日总算是学会了。”
变相地夸赞,叫潇霁光心情愉悦不少,“是阿芙聪慧好学,朕只教了你两遍。”
夜色已黑,瑶华宫点了灯,从上往下看,颇有灯火通明的意味。
……
白兰回到长乐宫所住的角房不满摔了发间的银簪。
在屋内哭闹了半晌,仗着长乐宫宫女,又在太后眼前掌过眼的势头查起瑶草的分配。
后来这事闹到松风耳中,将人从掖庭一路揪回自己所住的西厢房,这才消停了半晌。
不过没多会,白兰又止不住地闹,她叛主只因太后是宫中最尊贵的女人,又因太后许诺她为宫妃的条件,如今前朝的婉太婕妤成了新帝的嫔妃。
宫女在宫中不打眼,但比之外边的平民女子又有了些傲气在。
“婉太婕妤已经出宫,瑶草得太后怜惜,才分到柔容华手下做事。”松风一板一眼给她解释,“柔容华是先前伺候在太后娘娘身边的官家女,太后娘娘舍不得柔容华离开,这才让皇上给了这么一个身份。”
有理有据,叫白兰挑不出半点错。
“姑姑,我今年都十九了,明年二十,还有八年也该出宫了。”
“你性子太急躁了,皇上喜欢琴,最爱一首《长相思》,”松风端着笑,“太后娘娘跟前无需你伺候,去畅音阁学学琴,静静心吧。”
松风的话不容拒绝,跟在太后身边多载的老狐狸,即便是塌了天,她也会从容面对。
何况是藏不住心思的白兰。
白兰有再多不满,被松风盯着也只能安分照做。
“并非娘娘不想帮你,而是时机未到,等你学会了曲子,另得了眼,成为宫妃不过一夕间的事。”
……
兰馨宫不在东西六宫,地方离得远,有小冷宫这么一称呼。
好在张妃得宠,这才热闹了不少。
彩月端着黑漆漆的药进来,张妃眼未抬,伸手端起便喝了下去,一连下来一气呵成,身边华月见状连忙递来止苦的蜜饯。
张妃连着独宠一月,而沈才人仅仅皇后举荐的那一晚便有了身孕。
诞下皇嗣这个梦魇连着半月缠绕在张妃心中,半月来喝了不少偏方,只等来一句“操之过急,只会适得其反”一话。
张妃喝得急,蜜饯连着吃了几个,很快反胃吐了出来。
帕子垫在嘴边,张妃连连干呕,华月心疼不已,暗暗瞪了彩月一眼,蹲在张妃身边心疼道:“娘娘何必为难自己,宫里头多少妃子,也只有沈才人一人有孕。”
张妃止住干呕,回味着刚刚的感受,紧紧握住华月的手,“去请太医来,给本宫瞧瞧。”
“是。”华月心有不忍,缓缓站起身走了出去。
张妃身子健康,这种事急不得,太医即便看了也是慰她放平心态。
来来回回几句话,华月、彩月二人听了半月,太医张口的那瞬就明白要说些什么,只有张妃一人听了一次又一次,深陷其中不愿清醒。
好在,现在已是五月中旬,月底便是万岁节。
万岁节是皇帝生辰,皇后在赏花宴之后便与德妃、戚妃二人操办,因是第一个万岁节,三人皆格外谨慎。
宫中妃子尚不多,但为在宴会中脱颖而出,都铆足劲准备,或舞或唱或奏,送上的没一个重复。
五月甘八,万岁节在集英殿举办。
华月拿上挂在画架上的百兽图,轻叹了声。
潇霁光喜爱舞乐,尤其是《长相思》,这些在宫中已然不是秘闻,可张妃不会舞、也不会乐器,只怕皇帝会忽略了画,又一次寒了张妃的心意。
集英殿灯火辉煌,恭维赞叹涌不绝耳,在大事上,皇帝事事顺着皇后,故而冷落座下几位宠妃。
阿芙身边是佘美人和妙贵嫔,妙贵嫔是明艳的容貌、娇纵的性子,远没有佘美人那般好说话,三人眼观眼、鼻对鼻,左右都不是好相处的,各撇了脸转过头。
很快,到宫妃献艺的环节,皇后和德妃送了亲笔所写贺词字帖,张妃送百兽图,谨妃送金龙戏珠香囊。
戚妃抚了一首长相思,安充仪和妙贵嫔先后献曲,再后,则是阿芙。
她选了潇霁光教得清夜吟,兴致淡淡的帝王在琴弦拨弄得那一刻回了神。
着赪尾色缕金百蝶曳地裙的女子端坐殿中,面试遮了金帘面饰以作装饰,指尖起落是琴音袅袅。
潇霁光觉得有趣。
阿芙实在貌美,身世又实在低微。
她聪明好学,温柔似水偶时又爱耍耍性子,一切都恰到好处的点在潇霁光的心尖上。
他记得父皇曾经就是这般教母妃,后来母妃在宴上弹奏父皇教她的曲子。
思绪如潮,潇霁光喉结滚动,夹杂着霜意的眸子不知间柔和,落在殿中女子身上化为柔情。
很显然,不管是前边的戚妃还是后面的佘美人,都比不过皇帝在这一刻的感觉。
面饰底端穿了珠子,金链在灯火下熠熠生辉。
那双目光太过痴迷,落在她身上颇有重量。
太过惹眼了。
阿芙这般想。
好在一曲结束,她该下场。
于潇霁光而言,有了上一面的惊艳,后面的已然无心观看,落到后面便也索然无味。
回到坐席,瑶草在边上布菜,每个各挑了一些。
白花花的鲫鱼豆腐汤还是热乎,瑶草舀了一碗鱼汤放她跟前:“主子这些日用得少,奴婢听沈才人说今日的鱼汤开胃,您也喝一些吧。”
阿芙喝了小半碗垫肚子,里边的鱼肉半点未吃。
宴会一直到亥时,潇霁光已然半醉,囫囵指了阿芙,带着人便回了乾清宫正殿。
阿芙清静惯了,潇霁光这一指,要她成了一次焦点,瞧瞧那些眼神都能将她掩埋。
“臣妾还以为皇上会选戚妃娘娘呢。”
到乾清宫帝王所住得养心殿,阿芙才缓了下来。
潇霁光揉了她一把:“一股子醋味。”
“学了这般久的曲子,朕不选你,又该一个人躲着生气了。”
禁锢在腰间的大掌愈发放肆,潇霁光不算重色,于她而言宫中妃子是解闷的鸟儿,或有喜爱的,便会多花些心思。
他宠幸人都在偏殿,阿芙也不例外。
到偏殿时夜色黑沉,只有太监手里的灯笼是亮的。
阿芙侍寝的次数算不上少,两只手能数过来,早就熟悉潇霁光在床榻上的霸道。
但她今日心事不在床榻,甚至不想和潇霁光睡,左右看了圈,发现今日兰珩并没有伺候在身边。
“发什么呆呢?”耳边响起男人浑厚的声音。
阿芙被拉回养心殿偏殿的床榻上,甜腻厚重的龙涎香从绿釉狻猊香炉兽嘴中吐出,缓缓拉长了线,慢慢钻进重重帘幔,充斥在鼻尖。
身上沾了宴会上留下的胭脂水粉味,她今日不想侍寝,她想任性一次。
阿芙手中用了力,将身后的帝王推开,兴致缺缺道:“皇上,臣妾今日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