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末梢》巫山云雨飞

6、偶遇

　　这两个星期的暑假过得极快，像只有两天时间一样，一下子就过去了。
　　除了不够玩的时间，还有没做完的作业。
　　这个假期林愈安过得很简单，不是在家躺着，就是和陈序出去吃饭，偶尔拿起笔写写作业。
　　在假期的末尾，陈序提议说出去聚一聚，算是给这短暂的假期画上个句号。

　　陈序那边叫了几个跟他玩得还不错的人，林愈安这边按理来说也要叫人，但是他想了想，能叫出来的好像还真没几个。
　　他初中同学大部分都在国外了，小学和幼儿园那些就算了，就算站在面前也不一定认得出来。
　　他现在这个班里关系还说得过去的也就只有魏安那几个了。
　　魏安收到林愈安的邀请，还有些不敢相信，自从上次林愈安失约后，魏安就有些多想，以为是林愈安不想跟他们几个玩了。
　　董丘成知道他的想法后，说魏安想多了，让他少这么婆婆妈妈的。
　　而何平则是不讲话，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林愈安这边通知完后，就待在家里补作业，等时间一到就出门了。
　　陈序考虑到林愈安不喜欢那些太吵的地方，而他们人又多，于是陈序订了一个酒楼包房，包房里还带着间KTV。

　　一群人吃饱后，就跑到KTV里鬼哭狼嚎了，陈序组的局，他是主角，所以也跟着进了KTV。
　　所有人都进去后，林愈安一个人待在饭桌上倒是落得个清静。桌上的菜被吃得差不多了，林愈安叫人进来收台，又点了一批新的。
　　难得陈序请客，他还没吃到多少就被那群人一扫而光，他现在不得趁着没人多吃点。
　　在等待上菜这段时间，林愈安索性走出酒楼，在马路边吹风。
　　就当是消消食了，一会儿还有得吃呢。

　　这时林愈安又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两个星期不见，季青时又瘦了许多，在夜色下他的身板薄的像一张纸。
　　季青时往他这边走着，步伐有些许急促，似乎被什么东西追赶着，一心赶路，不敢回头。
　　林愈安本想装作没看见的，但是季青时的状态确实太奇怪了。
　　林愈安往他身后看去，在墙边的阴影下看见几个耸动的黑影，还带着点银色的反光。
　　林愈安心头一紧，立刻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他等季青时走近后，一把拉过他的手腕，将人往酒楼里带。
　　季青时好似被吓了一跳，还以为后面那些人追了上来，他一直低着的头抬起，下意识地就要甩开林愈安的手。
　　林愈安感觉到身后人的动作，他的力气又大了些，说道：“看清楚，是我。”
　　季青时的语气不似疑惑，和他这个人一样，如一滩死水：
　　“林愈安。”
　　“嗯。”

　　然后季青时就没再挣扎了，任由林愈安把他往里带。
　　林愈安在走进酒楼时，跟门口的保安说了几句，就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一直鬼鬼祟祟跟在季青时后面那几个人想要快步跟上，却被门口的保安拦了下来。

　　“我们要进去吃饭！”
　　“有人举报你们携带了危险物品！请让我们检查！”
　　那几个人咬咬牙，只好从酒楼退了出来。

　　林愈安带着季青时上了电梯后，才开始打量起对方来。
　　在光线下，季青时的瘦就更加突出，活脱脱一个难民样，要不是季青时是他同学，林愈安还真以为对方是哪里逃难过来的人。
　　八九月的天，季青时仍然出了一身汗，在狭窄的电梯里这汗味就更加明显。林愈安离他远了一些，季青时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脸色有些尴尬。

　　眼下的情形，用‘逃难’来形容更好不过。
　　“那些人是谁？”
　　“……要债的。”
　　“要债？我怎么看像是要命的？”
　　季青时不说话了，也默认了林愈安的说法。
　　“之前的伤也是他们打的？”
　　“不是。”

　　林愈安了然，不是要债人打的，那就大概率是家里人了。
　　林愈安想起陈序曾经说过季青时可能是故意接近的他，但是看季青时这幅慌乱的样子，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而且他发现两次私下跟季青时碰上，对方都是以狼狈的方式出现在林愈安面前。
　　活脱脱一副落水狗的模样。

　　林愈安不禁想：这人真有陈序说得这么危险？
　　而且季青时要不是为了不再受陈序他们的霸凌，也不会拿林愈安来威胁。
　　林愈安有些复杂地看了季青时一眼，对方刚好也看着他。

　　“吃饭没？”
　　“.......没有。”
　　“.......那就一起吃吧。”
　　他和季青时的这次见面极为尴尬，尤其是知道自己的好朋友曾经伤害过季青时后，季青时又拿自己的病来当筹码。这样一思来想去，林愈安和季青时的气氛就尤为微妙了。

　　在饭桌上只听得见两个人的吃饭声，林愈安本来担心季青时会拘谨，但没想到季青时就像在自己家一样自在，狼吞虎咽地吃着。
　　林愈安见季青时实在是饿坏了，又给他上了一些菜。
　　包房里的KTV时不时发出一阵一阵的爆笑，引得季青时往那处看去。
　　于是林愈安解释道：“他们在里面唱歌，没事，你吃就行。”
　　季青时又继续埋头苦吃，见此，林愈安也放松地吃了起来。
　　林愈安吃饱后放下筷子，季青时看了他一眼，夹菜的动作也慢了。
　　林愈安连忙说：“你吃吧，还有那么多，吃不完也是浪费。”
　　季青时点点头。

　　林愈安撑着下巴，拿着其他人放在桌子上的火机把玩着，眼睛却是放在季青时身上。
　　他越是了解就越是发现，季青时跟别人口中描述的他都不太一样，也跟陈序塑造出来的阴险小人物搭不上边。
　　此时的季青时更像是一个可怜的流浪狗，容易让人起怜悯之心。
　　季青时嚼着菜，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不能抽烟。”
　　林愈安愣了一会，随着对方的视线放在自己的手上，林愈安了然，他放下打火机：“我知道，没打算抽。”他没这个爱好。

　　等等。
　　季青时说的是“不能抽”。

　　“哎不对”，他看向季青时的眼神警惕起来，“你是怎么知道的？”怎么知道他有心脏问题。
　　林愈安总是会被季青时的外表所迷惑，但是对方突然冒出来的话又把他拉回警戒边缘。
　　“我就是知道。”季青时看都没看他一眼，甚至懒得编谎话来敷衍林愈安。
　　季青时也知道陈序肯定会跟林愈安说之前的事情，就算以前不说，在那天林愈安家里见面之后也会说的。

　　“你不用拿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对你没恶意。”季青时眼皮半颌着，睫毛遮住了他眸底的神色。
　　“每个被警察抓的犯人都会说自己没干坏事。”
　　“可我不是犯人，只是嫌疑人。”
　　林愈安被噎了一下，“.......都一样。”
　　“不一样，犯人是做了坏事了，嫌疑人只是怀疑有嫌疑，但罪魁祸首不一定是他。”

　　林愈安脑子险些被他绕进去，他迅速从这个没意义的话题中退出来，说：“你怎么知道我有先天心胀病，你调查我？还是我们以前认识？”
　　季青时放下筷子，喝了口水，眼神含笑，“你真的要听吗？”
　　他的表情很正常，但是配合上他说的话，林愈安怎么看都觉得诡异，他蹙眉：“别这样看着我。”
　　林愈安这幅样子逗笑了季青时，他笑出声来。
　　林愈安没见过季青时这幅样子，也觉得新奇，也不纠结于那件事了。

　　“你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那我多笑？”
　　“......你还是正常一点吧。”林愈安说道。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同学们对季青时的评价都是出奇的统一了，因为季青时除了出色的成绩外，他给别人的感觉也是一样的‘诡异’‘神经’，就算是一句很正常的话，一个很简单的动作，都能给季青时做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来。
　　林愈安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只能用‘奇怪’这种词来形容。
　　季青时仍是看着他，也不吃了，林愈安避开对方的眼神，说道：“吃饱了？”
　　“对啊。”
　　“额，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
　　“你不回家吗？”
　　林愈安说完，想到刚才那些人，又有些不放心季青时一个人。
　　季青时似乎看出了林愈安的想法：“你担心我？你可真善良。”
　　“.......你正常点.......”林愈安被季青时说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对方的真诚表情却不似作假，他又说了一遍：“我说真的，你确实很善良。”
　　“呵。”
　　林愈安还是第一次听别人对他的这种评价，也不太相信，只当做是季青时的胡言乱语。
　　他们吃完后，KTV里的那群人还没结束活动，于是林愈安进去跟陈序说了一声，便送季青时回去了。陈序起初不放心，但是身边实在走不开，也只好让他们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