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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同床异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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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搜集了陈永寿走私枪支的罪证,人已经多次被传唤至警署配合调查,一切只是走个过场,审判席一槌定音只是时间问题。
媒体再次做了牙尖嘴利的先锋官,各种报道满天飞,一时之间,陈家又被各种舆论包围。只是在各种大道小道消息里,不时掺杂着有警方内部高级官员腐化充当□□庇护者的言论。有些人颇像被打中了七寸,明里做为正义之士慷慨激昂发表言论,还不忘安抚民众情绪,暗里却忙着遮掩布局操作,向陈永禄不断施压。
和胜集团里更是人心惶惶,职员们一面惊诧于公司元老居然还在从事非法勾当,整日心惊胆战地吃瓜,一面又愁容满面,怕是公司要难以度过这次危机,即将面临大裁员。
在寸土寸金的港岛讨生活属实不易,况且大部分员工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人,在这个中年危机的当口被裁,再想找到匹配的职位就难上加难了。
见到老板就强颜欢笑地打招呼,老板不在三五人就凑在一起汇总从各部门打探来的消息,老板出现立即噤若寒蝉并做鸟兽状四下散开坐回工位。
陈清宇站在玻璃窗前,从落下的百叶窗中拉开一道缝隙,看着各怀心事的职员们有几个人又聚到了一起。
“听媒体的朋友讲,这次的事你在幕后出了不少力。”
“我不顾自己的名声贡献了那么多八卦谈资,他们理应帮我一些小忙的。”陈清宇随口答道。
麦文叙勾手敲了敲桌子,哂道,“阿宇,我知道你做事一定有你的道理,但我不是慈善家,我的钱不是台风刮来的。你这样搞,我真的没有办法陪你玩了。”
陈清宇松开手,百叶窗条倏然合紧。他不慌不忙坐在麦文叙旁边,惬意地倚着沙发,甚至一条腿翘起来,搭在另一条腿上,麦文叙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面色冷了下来。
大少爷懒洋洋地开口:“文叙哥,我当时问你为什么要趟浑水,你告诉我说’混水好摸鱼’,可鱼也有好多种的,如果摸到食人鱼呢,就像这样,会被反咬一口。”
“做这些对你有什么好处呢?和胜完了,你的陈家大少爷名头也是有名无实。”
“不破不立,文叙哥,我等这一天已经好久了。”
陈清宇头仰起来枕在沙发靠背上,想起大秘书对他说的,先生没看错,你确实是把好刀。他轻笑出声来:“文叙哥,很快,我会让你看到一个全新的,干净的和胜。”
“希望如此……还有一件事,”麦文叙顿了顿,“陈永寿的股份怎样处置?”
无商不奸。
陈清宇立时想到了这句话。
“我会劝他退股,”陈清宇抬起头看向他,“毕竟他还有一家人要养。”
“啊,对了,”谈完正事,麦文叙一改严肃面容,好奇中带着揶揄的味道:“你的那个保镖呢?我怎么没看见他?你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吗?”
“文叙哥,”陈清宇笑得无奈,“你真应该经营一家报社,亲自担任主编。你八卦的热情一点不输那些狗仔。”
“我们好得很……”陈清宇抬腕看了眼时间,距离上次查看短讯,已经过了半个钟头。
麦文叙会错意,以为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便自觉站起来,又寒暄几句,提前结束了这次谈话。
陈清宇起身,似要送客,麦文叙刚要客气几句,就见大少爷按下了桌案上的电话,内线接到大秘书那里,说是让陈家生代他把人送到楼下。
麦文叙啧了一声,把刚才自作多情的想法彻底清除,片刻之后,便在大秘书的陪同下离开了和胜。
人一离开办公室,陈清宇就迫不及待地拿起手机翻看短讯。
没有新消息。
自从那次不算愉快的谈话后,阿江便没再向他汇报过于颂文的任何情况,换句话说,于颂文这几天里一直很安分,没有再闹。
明明那人已经按照他期望的,每天都有好好吃饭,不再对他恶语相向,甚至昨晚,半推半就并没有十分抗拒地,又被他按到墙上做了一次。
可他却隐隐感到不安。
他不相信于颂文会屈服,在□□上的顺从,以及对他圈禁自己的隐忍,都不过是让他放松警惕的权宜之计。
说谎精已经透支了信用额度,现下不得已只能靠演戏来博得好感,自以为有精湛演技傍身,实则早已被看穿。
陈清宇清楚地看到,那人的眼睛里,尽是不甘与忍耐,眼底压抑着愤恨的怒火,不知何时就会把他顺从的伪装燃烧殆尽。
这种不安的感觉,突然越来越强烈,就在刚刚,几乎要把他淹没灭顶,那是他从来没有过的绝望无力。
他迫切的,想要一个拥抱,一个浅浅的相拥就好,让他汲取一点点力量就好,可是没有。
他一直都是一个人。
于是,他只能强行安慰自己,过了今晚,一切都会重新开始。
直熬到下班,进到宅子里,他来不及脱下外套,一边上楼一边让阿江简单讲一下于颂文的情况。
“就这些?”
未免太简单了一点。陈清宇蹙了蹙眉头,开始质疑阿江的理解能力。
“他又说没有胃口,一整天都在卧室里,午饭是我送上来的。”
“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阿江适时补充,用以挽回自己办事不利的负面形象。
陈清宇点头,不再为难他,下一刻便伸手推开房门,表情瞬间舒展开来,面上的不虞烦闷统统消失不见。
“不冷吗?”
陈清宇进到里间,扫视一周才看到心心念念的人,那人立在露台上,曲臂半撑着扶栏,眯着眼,若有所思一般,正在惬意地吞云吐雾。
冷风阵阵,吹起窗纱,被掀起的一角,露出了一张神思忧虑的侧脸。
“还好吧,我有穿外套的。”
于颂文惊顿一瞬,马上调整好表情,转过身对着陈清宇笑了笑。一边将未燃烬的烟按灭在烟灰缸中,一边抬手在面前挥了挥。
陈清宇走过来,握紧了那只挥动的手,粗糙僵硬,已经凉透了,刺骨的寒意透过指尖,沿着他温热的掌心攀延而上,羊绒大衣包裹下温暖的身体感到不适,不可抑制地打了个冷战。陈清宇握住那两只手冰冷的手,放在两侧衣袋里,将头倚在于颂文颈窝,撒娇似的蹭了蹭,又深深地吸气,缓缓呼出一团白气。
湿冷凛冽的烟草气息,是于颂文身上特有的味道。他贪婪地,忘情地,把头深深埋进对方的衣领中,妄图将这醉人的气息全部吸食干净。
被弄得痒了,于颂文没有抽出手,将人推开,只是扭动脖颈试图躲开一些。
“一整天都站在这里吹冷风?”
陈清宇用拇指摩挲那人手掌上的薄茧,划过掌心时,会停留很长时间,温热的指腹在掌心揉按挤压,再如轻羽般拂过,最后十指相扣,他略带沙哑的嗓音又慵懒地吐出一个字,尾音上挑,“嗯?”
陈清宇这几日好似突然转了性,脾气好得不像话,又添了粘人的毛病。
于颂文猜不透他的心思,只是担心,如果不把人推开,他怕是会这样挂在自己身上一整晚。
“不是一整天,只有想抽烟时才出来的。”
“除了抽烟,今天还做了什么?”
于颂文眯了眯眼,喉结缓缓滑动,“想你。”
“抽烟时也在想你。”
“一整天都在想,你。”
伏在身前的人不再作声,心中酸涩的暖意流淌进血液里,奔腾着,叫嚣着,涌向四肢百骸。
“这么会说情话……”差一点他就信了。
陈清宇尝试用温柔与耐心来钝化他们之间尖锐的矛盾,他的怀柔政策初显成效,对方已经愿意收起尖牙利爪,甚至主动向他示好,虽然是带有目的性的,违心的话。但也舍不得拆穿他拙劣的小把戏,反而配合着一起演。
“到底是哪里想呢?有多想呢?”
陈清宇抬头,不经意间擦过那人的侧脸,额前落下一缕碎发,他眼神有些迷离,透着股暧昧,嘴角微微上扬,“还是……只是嘴上说说……”
于颂文感觉大脑突然被抽空,现有的人生经验已经不足以应对眼前的局面。尽管不想承认,但“想你”两个字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高级别的情话了,还是曾经他从夜店客人那里听到的。
他此时窘迫无措的样子,勾起了陈清宇捉弄人的欲望。
“呐,我来教你……”陈清宇缓缓覆在他耳边,口中轻语,“你要说……”
要说什么,于颂文没有听到,此时,不合时宜的敲门声突然响起,阿江清了清嗓子,声音里仍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少爷,都准备好了。”
于颂文感觉到,挂在自己身前的人,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陈清宇抽开身来,放开他的手,笑着看他讲:“走,我们去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