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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如梦初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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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浴室淋了水，于颂文手腕内侧有一道红痕，陈清宇抓起来细看，应该是他挣扎时被手铐擦破了皮。
裹了件浴袍，陈清宇跑下楼，慌张地敲开阿江的房门，跟他要纱布消毒药水。阿江先是愣了几秒钟，随后马上清醒过来要检查他哪里受伤了。
“不是我……”
阿江疑惑地看着他。
陈清宇并没有向他做解释的打算，只催着人快给他拿东西。
回到卧室，少爷学着医生的样子，小心翼翼地，给于颂文手腕擦破的地方消毒涂药，又缠好纱布。
于颂文醒过来时，早已天光大亮，身边已空无一人。留下的，只有陈清宇一早为他找来的换洗衣服。
他急火火地穿戴好，几乎是冲下楼去，要趁着陈清宇不在离开宅子。
“你醒了，去吃早饭吧。”
阿江伸手拦住他。
于颂文没有心思理会，拂开他的手，继续向门外走。
“少爷说，你不能独自外出。”
阿江在他身后出声提醒。
“我非出去不可，你要拦我吗？”于颂文停下脚步，心中警铃大作，慢慢攥紧了拳头。
“少爷说，你非要出去的话，就想想后果，无辜的人可能会被你拖累。”
阿江没有回头看他，转身去了厨房。
于颂文握紧的拳头，紧了又紧，指节过度用力而咯咯作响，他如梦初醒，终于想起了昨晚陈清宇威胁过他的话，那不是在开玩笑，不是一时兴起，陈清宇是真的要把他关起来。
看向眼前的宅门，咫尺之遥，他却被无形的枷锁困住了手脚，他不甘心，又向前迈了两步，走到门前，用力推开，明媚的阳光倾泄而入，湿冷的空气迎面扑来，他被激得打了个冷战。
陈清宇说过的，罗森的前途只在他一念之差。
迟迟迈不出一步，犹豫再三，他终于有了决定，双手轻轻合上宅门，将自由拒之门外。
“扑街！冚家铲！”
他又恨又恼，咬牙切齿地骂着那个罪魁祸首。忿忿地，转身又回去卧室。
阿江知道他很恼火，却也不知道该怎样劝解他，毕竟自己犯错只会被少爷赶出去，从没有被关起来的情况发生。
阿江把肉粥和烧麦送到了楼上，再次提醒他要吃早饭。
于颂文跪在床上专心找东西，根本没注意有人进来。直到阿江大声喊他的名字，他才转头看了一眼。
他立刻跳下床，指着矮柜上面问：“我的电话呢？”
那是他从外套口袋里翻出来的杂物，钥匙、香烟、打火机、磨掉了皮的钱夹……唯独不见了手机。
“我不知道，”阿江把那堆杂物向一旁推了推，将餐盘放在矮柜上，“少爷说，你要吃早饭，要我看着你吃。”
“告诉他我不舒服，不想吃。”于颂文烦燥地把人向外推。
“哪里不舒服？”
阿江看到他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关切地问他。
“八月十五痛啊！”
嘭地一声，卧室的门被重重关上，阿江还没来得及反应，正撞到了脸。
屁股疼，手腕上却缠着纱布……好像有哪里对不上？
阿江揉了揉被撞疼的鼻子和额头，下楼给陈清宇打电话汇报情况。
陈清宇沉默很久，久到阿江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对方其实并没有接通电话。
“算了，是我的错，他要骂就骂吧。但是看好他，别让他出事。”
吃午饭的时候，阿江照例去楼上喊人，喊了几声无人应他，他拍了拍门，还是没人理。他想起来少爷让他把人看好，不能出事，心里一下子慌了起来，刚要抬脚踹门，咔哒一声，于颂文不急不慢从里面开了门。
“又有什么事？”于颂文不耐烦地问他。
“你在里面做什么？”阿江紧张地盯着他看，把目光移到他缠着纱布的手腕。
“要你管……哦，你这么紧张，你怕我会自杀？”
“这不是我……”于颂文试图解开系着死结的纱布，一边拉扯着一边向阿江解释，“我没有自杀，是那个混蛋害我这样的……”
他最后用牙齿撕扯开纱布，把手腕上一圈红痕露给阿江看。
确实只是轻微的擦伤，阿江叹口气，不明白昨晚少爷为什么一副兴师动众的样子，害他白白担心。
阿江扯开话题，似乎刚才尴尬的一幕从来没有发生一样，叫人下楼吃午饭。而回应他的，仍然是重重的关门声。
直到天色暗下来，陈清宇才急匆匆赶回宅子。他面色很差，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疲倦。
他把一个牛皮纸袋扔给阿江，空出手来开始脱外套：“给这两个人准备好新身份，他们也会去泰国，帮着阿海一起做事。”
阿江点头，一边打开纸袋，从里边抽出资料来看，是两个男人。
“人找到了吗？”
“快了，有人看到她们了，阿海哥说，等确认好酒店房间会再联系我们。”
阿江把纸塞回去，估算着，一周之内就能把人送出去。
“好。”陈清宇脱下大衣挂在衣架上，转身向楼上走。
“提前和阿海打声招呼，”他停在楼梯拐角处，看着阿江，“就说我给他找了帮手。”
陈清宇推门进来，一时间以为自己误进了旧社会的烟馆，卧室里烟雾缭绕，呛得他连声咳嗽，他快步走到露台，推开门，湿润清凉的空气立刻卷进肺中，他才好过一点。
他转身看向房中，床边坐着一个人，石像一般，一动不动，对他这个大活人视而不见，兀自低头，手中夹烟，仍在吞云吐雾。
等烟快散尽了，他才走进来，搓了搓手，声音有些打颤：“阿文，你要烧了这房子我没有意见，但你要先想好自己怎样逃出去，不是在这里做陪葬品。”
他看向一旁的矮柜，饭菜没有动过的痕迹。还有一个水杯，半杯水半杯烟蒂烟灰，堆得快要溢了出来。
“阿江说，你不肯吃饭。用绝食向我抗议吗？”
于颂文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动于衷。
“等着罗督察来替你收尸？你想都别想，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把尸体交给他。”
“况且，我不会让你死，就算你水米不进，我也有办法让你活下去。”
吸尽了最后一口，于颂文才把烟蒂塞进水杯里，堆积在上面的烟灰簌簌落下来。
他抬头看向陈清宇，自顾自话：“烟抽完了，我要去买烟。”
“让阿江陪你去。”
于颂文冷笑一声：“监视我？”
“保护你。”
“……我想了一整天，还是想不通，你为什么这样对我？等你玩腻了，就放我走吗？”
“什么？玩？”
于颂文看着他的反应，一副被人误会了很受伤的样子，心里发笑：“不然呢？要我相信你说的'爱我'？”
“我没有玩，我是认真的。”他声音仍旧打着颤，听上去却坚信无比。
“我又不是傻的，八卦杂志上的照片不是骗人的。”
“那是做给人看的，我不想被猜忌，被杀死……至少，在没找到你之前，我还不想死……我没碰过别人，更没有爱过别人……”
他站起来，直对上陈清宇的目光，挖苦道：“呐，你爱人的方式就是把他关起来，据为己有？”
“我也不想这样的……你心里根本没有我……我只想每天想你的时候，都能看到你，就像小时候一样，我不想再把你弄丢了。”
“我会死的，如果再失去你一次，我真的会死。”
陈清宇眼圈微红，说到最后，声音有些哽咽。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只会把人越推越远……你也不再是小孩子了，不能这样随心所欲，任意妄为。”
于颂文还抱有一丝希望，陈清宇会幡然悔悟，愿意放他走。
“如果昨晚没有拦住你，我可能要在你的葬礼上见你最后一面了，你还敢说我任意妄为？”
“你昨晚到底要去哪里？要做什么？可以告诉我了吗？”
陈清宇想到他当时一副无畏的样子，又开始后怕，用力抓住他的手腕，情绪显然有些失控。
“你可不可以不要涉险，有什么问题，我都可以帮你解决的。”
“那是我的事，不需要别人插手。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做卧底，这些年我是怎么活的……”
于颂文向外抽手，可对方的手像是铁钳一样扣着他的手腕，让他挣脱不开。
“那你会明白吗？这二十二年我是怎么过来的？”
两个人的愤怒同时到达了顶点，多年的忍辱负重，险中求生，所有的辛酸苦楚，在这一刻爆发出来，谁都不肯退让一步。
“好了，阿文，我不想和你吵，”在事情变得更糟之前，陈清宇先低下了头，他松开手，心平静气地讲，“给我些时间，等陈家的事情解决完，我会放你走。”
是的，他会，他会带着于颂文离开这里，离开这所宅子，离开港岛，去到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共度余生。
于颂文不再同他争辩，算是一种默许。
陈清宇面上轻松了一些，问他：“还疼吗？”
陈清宇另有所指，于颂文却会错了意，他抬起手腕在对方眼前转了转，很无奈，白眼都要翻到天上：“是你自己太大惊小怪，还让阿江误会我要割腕自杀！”
“你不会自杀的，对吧？”陈清宇松动的表情瞬间又变得僵硬，嗓音轻颤，带着恐惧。
“当然不会，该死的又不是我！”于颂文大声喝道。
陈清宇松了一口气，和他打着商量：“和我一起去吃晚饭，同意的话，电话我也会还给你……”
看着于颂文眼冒精光迫不及待的样子，他立刻改口：“不是现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