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崽也能打天下》鹤千流

106、大结局

　　“这里有出口”。厄尔在后面小声喊。
　　许寻回头，看见厄尔蹲在水中，指着面前一束微弱的光线打在水面上，如果不仔细看，很容易一脚踩过去。
　　厄尔吃力地爬上去，轻轻掀开一丝缝隙，片刻后，又退回下水道。

　　井口对应的是小洋楼的露天停车场，看清楚后，三人继续往前走，终于在第三个井盖找到了适合的出口。
　　“这里好像是地下室”。厄尔翻开井盖，轻手轻脚爬上去，把许寻和安德鲁拉起来后，复原井盖位置。
　　“许寻”。

　　“怎么了？”许寻黑暗中下意识回头。
　　“什么怎么了？”厄尔问。
　　许寻愣了一下，眼眶随即收缩，意识到刚才那声微弱的叫声不是厄尔。
　　这个地方，只有厄尔会叫他中文名字，除了……
　　“陆夺”。

　　许寻双手在黑暗中胡乱摸索，想要找到什么。
　　是陆夺，他在这里。

　　厄尔和安德鲁也连忙摸索四周。
　　“这儿！”
　　厄尔在角落处踢到一个硬物，蹲下来果然摸到尚还温热的身体。
　　许寻迅速跟着厄尔的声音方向找过来，双手紧紧攥着陆夺的胳膊：“还好吧”。
　　“没事”，陆夺声音怪怪的，像七八十岁老人的那种声音，无力又嘶哑。
　　许寻听罢，一下子瘫软在地，浑身卸去力气。

　　“没事就好”，他身体尽量靠着陆夺，像是这样才能安心一点。
　　安德鲁冷静道：“走吧，我们原路返回，从下水道出去”。
　　“我走不动了”，陆夺躺在地上，闭着眼睛，食指动了动，勾住躺在自己身边的许寻的衣摆。自从王露露把他关进来，就没吃过东西，能站起来走两步都困难，别说爬下水道。
　　现在跟许寻他们走，只是累赘。

　　“我背你”，厄尔着急道。
　　“我也走不动了，你们走吧”，许寻忽然怏怏地说。
　　“你也走不动了？刚才进来不是……”

　　厄尔震惊，身后安德鲁扯他衣服，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他忽然明白过来，许寻一直靠一口精气神吊着，找到陆夺后，很快就会垮下去。
　　“绝对不会丢下你们，我和安德鲁一人背一个”。他咬咬牙，摇头拒绝地上躺着的两个人如此丧气。
　　“有人来了，你们快走”，陆夺耳朵贴着地面，在地下室待久了，一丝一毫的动静都逃不过他的耳朵。比如现在他都能听见有人推开楼上的门。

　　“我们现在走了，岂不是白来，你知道我们一路多不容易才到这里么”，厄尔有点生气陆夺这么轻易放弃自己。
　　“不白来，我在外面放了一样重要的证物。”“什么证物？”厄尔听到“证物”两个字，浑身肾上腺素激增，感觉还能再突破身体极限。
　　“诺夫岛假借治理山体滑坡，私挖乱踩砂石100万立方米，建立高尔夫球场，毁林100亩”，陆夺声音很微弱，是许寻凑在他的嘴边，听清楚了，转述给厄尔和安德鲁听。
　　“他们下来了”，陆夺扯了扯许寻衣摆，报告巡逻人员的位置。
　　巡逻人员此刻正正朝地下室入口走来。

　　“什么鬼天气，刚才还在出太阳，现在又下雨了！一股霉味”男人举着手电筒照亮地下室四处，开始日常巡逻工作。
　　“台风要来了，是这样的，这几天等地下室的电路就能修好，到时候换个气就没味了”，另一个男人安慰道。
　　“什么声音”，举手电的男人忽然凝声，侧耳辨听声音的来源，像是在挪动什么。

　　“去看看！”另一个男人也掏出手电筒，加快步伐走向关陆夺的房间。
　　“诶哟”。没走两步，前面的男人脚下踢到了东西，猛地往前倾倒。

　　好在落地前，及时被队友抓住。
　　男人站直，惊魂未定地举着手电筒照向脚下的罪魁祸首，愤愤吼道：“什么鬼玩意！”
　　是个井盖，安装不太……贴合的井盖，甚至有一边还没归位。
　　见状，两人立即蹲下去，要揭开井盖探查一番。
　　“砰！”
　　许寻在男人身后一脚，瞬间踢得他们人仰马翻。
　　很快，两个男人扔下手电筒，和许寻扭打起来。

　　——直到五六个手电筒的光齐刷刷照向地上的三个人。
　　进入雨季的诺夫岛，潮湿黏腻。
　　墙脚四处都是斑驳霉点，滑唧唧的，与皮肤接触时间长了，皮肤也会皲裂发痒。
　　裸。露在空气中的肚子就是这样，又大又圆，沿着肚脐长了一圈红色湿疹，密密麻麻，布满腰间和腹部。
　　“啧啧，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观察改造的男人，竟然真的会怀孕。也不怕违反自然规律，遭到反噬”，王露露端坐在陆夺与许寻面前，打量二人捆绑在木架上。

　　她见许寻一直低着头，冷笑一声，转而望向旁边呆住的陆夺。
　　“陆夺”，她捏住陆夺的下巴，陆夺被迫抬头与她对视。
　　“你是不是还得感激我，不然等这个怪物生下来，你可能都不知道他的存在，自己莫名其妙当了怪物的爸爸”。
　　“他不是怪物”，许寻哑声道。

　　“是么，”王露露尖笑，伸手接过下人递来的短刀，寒飕飕的刀刃贴上许寻的肚子，惊得他猛然往后一缩：“不如我们剖开看看，到底是不是怪物，不就知道了”。

　　短刀的尖端已经比向许寻的肚脐眼，好像随时就要全部将刀刃全面淹没进去，抽出鲜红的血肉才肯罢休。
　　陆夺眼眶立即红了，嘴唇几不可察地颤抖：“你想要什么？”
　　“你们其他的同伙在哪？”
　　“没有同伙。我一个人上岛”，许寻摇头，到现在为止，他都不敢看陆夺一眼，他害怕陆夺看见自己的肚子，像个怪物一样看自己。
　　“撒谎！”王露露哼道。

　　陆夺道：“只有他一个，诺夫岛全是你们的人，要有其他人，你们早抓到了”。
　　“那你又是怎么上岛的？”王露露转向许寻。
　　“装成货船上的工作人员”。

　　“撒谎，我们这里的工作人员都有严格的工作要求，你根本混不进去”，王露露提高声音，恼怒地再次拔出短刀对准许寻的肚子，威胁道：“岛上的事有一丝泄露，兰德姆不会放过我，但我也会让你们先给我陪葬。”
　　陆夺晃动身上的铁链，挣扎道：“他只是来救我，对我做的事都不知道，你想要我怎么做，我都答应”。
　　“好啊”，王露露拿出手机，对准陆夺：“告诉外面的人，你是多曼派来的间谍，要偷取商业机密”。
　　陆夺盯着手机摄像头，神情有丝恍惚。

　　见陆夺有所动摇，她又说：“背刺多曼，最多拿不到钱，咱们一起搬倒多曼，如果你不听话，现在你们一家三口就会立即死在异国他乡，灵魂都得不到安息。”
　　一家三口。

　　陆夺眼角顺着滑落泪水，他看向还低着头的许寻：“看着我”。
　　许寻脑袋动了动，缓缓抬头看向陆夺，眼睛早就浸满泪水：“对不起……”
　　“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爸爸”，陆夺摇头，嘴角带笑，似乎对这个“意外”很开心，很满足。
　　“别啰嗦”，王露露催促陆夺：“答不答应”。
　　陆夺盯着还在摄像的手机，那个小生命的到来，他不知道，也没有照顾呵护过他一天，现在又保护不了他，眼睁睁看着他离开这个世界。

　　绝对不可以。
　　无论如何，他都要保护自己的孩子安全来到这个世界。
　　他反问王露露：“我可以答应你，你又怎么保证你能说到做到？”

　　“只要你录完，我可以立马送他离岛”，王露露给出自己的保证。
　　“好”，陆夺点头，再次看向手机摄像头：“我，陆夺上诺夫岛”。
　　“他已经很久没动过了”，许寻忽然开口制止他。

　　他。

　　他是指？
　　他的孩子不在了？
　　刚冉冉升起的朝阳，刚来之不易的喜悦，一瞬间就被拽入黑暗。
　　陆夺闭上眼，顿时失去任何反应。

　　王露露“砰”一声甩掉短刀，气急败坏地在椅子前转圈。
　　半晌，她气红了眼，招手让手下端来两杯茶，全部灌入陆夺和许寻的嘴里。

　　……
　　半个月后，多曼岛，生殖研究中心特护室。
　　陆夺拿着湿巾，小心翼翼攒擦许寻的肚子，一点一点避开各种仪器的导管，那个上有一道五指长的伤口，缝制得很小很细，被呵护得也很好，没有一点发炎的迹象，甚至新长出嫩红色的新肉。
　　过去种种，陆夺已经没有经历再去追究。

　　Horace轻轻走到陆夺身后，看了眼病床上昏迷的许寻：“今天这么样？”
　　“他太累了，需要多休息几天”。
　　Horace叹了口气，厄尔和安德鲁给出的医疗结论并不乐观。

　　“我们赢了”，Horace换了个轻松的语气，扬了扬手中的金融报纸，给出自己的承诺：“多亏你从诺夫岛拍出来的证据，往后，你和许寻安心待在岛上，不用有任何后顾之忧”。
　　陆夺没有回答。

　　Horace拍拍他的肩膀：“现在研究中心又在探索体外子宫，你们将来要是还想……”
　　“Horace”，陆夺打断他继续说下去，“我累了，你先回去吧”。
　　“行，你们先休息”，Horace摇摇头，转身离开特护病房。

　　中国农历春节这天，病房张灯结彩，陆夺站在窗户贴福。
　　“歪了”。

　　陆夺正左看右，帖联不太正，有人在身后提醒道。
　　“是有点偏左”，陆夺点头，忽然静止住身体，片刻后回头看向病床。
　　许寻竟然坐了起来，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

　　“那天你真准备给王露露录像？”许寻小口吃着陆夺喂来的香蕉，脑子里回忆那天的情形。

　　要是他真录了，后果会怎么样呢？
　　最起码多曼不会这么容易收拾烂摊子。

　　“当然了！”陆夺提眉：“他可拿你威胁我”。
　　他一刻，他真的什么都不想管了，只想护住他……和孩子。

　　“我还以为你会跟电视剧里一样，大义灭亲呢”，许寻见他神思跑远了，轻笑一声，把他的注意力带回来。
　　他很高兴，陆夺在那种情况在，能够义无反顾选择自己，换做是他，也想不出第二个答案。

　　正月初八，宜出行。
　　陆夺与许寻坐上游艇，离开多曼岛，两人相互依偎在雪花中，向着远方前行，去寻找属于他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