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好眠》闻人不识

11、第11章

　　苏简罹其实知道慕涟误会了他，从和慕涟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他全身上下那么多疑点，慕涟没法信任他也是正常的。可慕涟一直躲着他，让他没办法解释。
　　解释……那明天见面了，又该怎么解释呢。
　　深夜苏简罹躺在床上，月光透过纱帘，照在他的侧脸上。
　　应该把这一切全告诉慕涟吗，他什么都不知道，苏简罹叹了口气。
　　什么都不知道，对慕涟来说是安全的，可却是不公平的，毕竟……他对慕涟的感情，也许能对竹浸避而不谈，可却绕不过自己的心。
　　难道所有的感情，都应该被压抑吗？
　　告诉他，应该从八年前开始说，还是三年前呢？
　　苏简罹清了清嗓，面对着除了他空无一人的深夜开口，“我……”
　　话没说出口，单单是想到要说的内容苏简罹喉咙里突然一阵酸痛，让他说不出话。苏简罹的眼眶一点点变红，无论他多使劲儿攥着手，甚至额角的青筋都爆起来，都再也说不出来话。
　　苏简罹咬牙，攥拳狠狠砸向一旁的墙壁，手上的痛感算是暂且压过了喉咙。
　　已经三年了，他还是不能直面这段……真懦弱，苏简罹在心里骂了一声。
　　算了，暂且……等这一切都结束吧。

　　上午工作结束，慕涟就去请了假，下楼看见苏简罹靠在车边，他脚步顿了顿，但只有几秒，他还是朝着苏简罹走了过去。
　　大方一点，大方一点慕涟。
　　“苏警官。”慕涟叫了一声。
　　“上车吧，”苏简罹替他打开了车门，“想吃什么？”
　　“吃……牛肉面吧。”慕涟觉得今天有点冷，想吃点热乎的。
　　“嗯。”苏简罹表面上没什么变化，可左手突然抖了抖，被他按住了。
　　真的就好像是命运安排的一样。
　　“萧澈，你怎么天天吃牛肉面，也不换换口味！”苏简罹脑海里响起自己的声音。
　　“你尝尝就知道它好吃了。”另一个略显冷淡的声音出现。
　　仅仅一秒，苏简罹就回过了神，神色平稳的发动了汽车，“我之前上学的时候，我们学校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面馆，去那里行吗？”苏简罹问他。
　　“好。”慕涟点了点头。

　　车开了快一个小时，慕涟没说话，一直往东开，是要去警校附近吧。
　　苏简罹在快到东区的地方停了车，停了车，看见车外熟悉又陌生的景色，他意识有一瞬间的迷离，已经……已经很久没过来了。
　　“下车吧。”苏简罹轻轻叹了口气，拉开了车门，他把慕涟从车里扶出来，向街尾的一家小馆子走去。

　　这家店看起来已经开了很多年了，门脸看着有些旧了，墙壁也发黑发黄了，但进了店门，浓郁的牛肉香气扑面而来，慕涟一闻到立马就觉得饿了。
　　“两碗牛肉面，不要葱，少辣多加香菜。”苏简罹说。
　　“好嘞！”厨房立马应了一声。
　　苏简罹说完才想起来了什么，有点尴尬地望向慕涟，“你……吃葱吗？”
　　“我都可以，都可以。”慕涟硬着头皮笑了笑。
　　他是之前跟谁来过吗……他女朋友吗，慕涟垂着眼，眼神黯淡下来。
　　这个时间已经过了饭点，店里几乎没有人，只能看见厨房玻璃门上的水蒸气和里面忙碌的响动，没过一会儿一个四十多岁的胖女人就把面端上来了。
　　“小心烫啊！”老板娘嘱咐道，说完她往前走了几步，又辙了回来。
　　“苏简罹？”老板娘试探着问了一句。
　　“姐。”苏简罹淡淡笑了一下，他好像早就料到老板娘会认出他。
　　“哎呀真是你呀！”老板娘显得很兴奋，“都多久不来了！有三年多了吧？”
　　“有了。”苏简罹说，慕涟观察到，苏警官现在的状态显得很轻松，不像在警局，也不像在家里，好像是另外一个人一样。
　　“怎么这么久不来，牛肉面吃腻了？”老板娘故意笑着开玩笑。
　　“怎么会，这不是来了。”苏简罹唇边始终都带着浅浅的笑意，慕涟还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到底是长大了，成熟不少，”老板娘夸他，“怎么他们俩没跟你一起呢，你们三个里，就萧澈是好孩子。”
　　“他……工作太忙了，以后我带他过来。”苏简罹吸了口气，依旧是笑着说。
　　萧……澈？萧澈是谁？也是苏警官的朋友吗？慕涟有些疑惑，什么样的朋友连牛肉面店老板都知道名字？
　　“好好好！你可别学竹浸骗我啊！天天说带你俩来，结果一次都没兑现”老板娘兴致很高。
　　听到这话，苏简罹手里的筷子一下掉进碗里。
　　“竹浸他……经常来么……”苏简罹语气却不像是在提问。
　　“来啊！隔三差五就来！不过我看他一人坐那怪可怜的，问他咋不带你俩过来，他就骗我说下次！这孩子，我记得他之前能吃辣的呀，反倒是萧澈和你吃不了辣，但他几乎每次来都被辣得哭哭啼啼的，让他少搁点辣椒，他还不听！”
　　苏简罹没再说话，低头看着碗里的油花和香菜飘来飘去。
　　“快吃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老板娘在围裙上擦擦手，张罗着让他们快点吃，自己去后厨忙活了。
　　苏简罹拿起筷子，狠狠吃了好几口，慕涟似乎没发现苏简罹有异常，挑起几根面边吃边想。
　　苏简罹、竹浸、萧澈，是三个人……慕涟想起苏简罹桌子上那张模糊的照片，好像是三个人，那他怎么从来没见过萧澈，也没听苏简罹提起过。
　　“不好吃吗？”苏简罹突然问他，慕涟这才回过神儿，看见苏简罹碗里只剩汤了，自己还有大半碗。
　　“不是不是，好吃的，我可能……有点儿饿过了……”慕涟不好意思，赶紧挑起一筷子送进嘴里，
　　“没事，吃不下就别勉强。”苏简罹说。
　　“我可以吃完。”慕涟急着证明自己，夹一筷子放进了嘴里。
　　“嗯，慢点儿吃。”苏简罹提醒他。

　　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进来熟悉的声音，“姐！还有面吧！”那人匆匆跑进店里冲着厨房喊，“今天中午加班开了个会，饿死我了！”
　　老板娘从厨房里出来，笑得很高兴，“说曹操曹操到！你看看谁来了！等着，姐给你煮面去！”
　　那人回头，正好对上苏简罹的目光。
　　“简……简罹……”明明是他最常叫的名字，现在竹浸叫起来却显得十分费劲。
　　不知道是不是牛肉面的热气模糊了视线，慕涟看见竹浸的眼眶有些发红。
　　“你慢慢吃，我跟他出去说两句话。”苏简罹站起来，伸手搭在竹浸肩上出去。
　　“你来了。”二人站在路边的树旁，竹浸先开了口，并非是错觉，他的确带着鼻音。竹浸其实在进门的那一瞬间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他上一次在这里见苏简罹，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儿了，那时候他们站在路边，还有三个影子。
　　“嗯。”苏简罹轻轻应了一声，拍了拍竹浸的肩，眼睛却始终望着远方，竹浸迅速抬手抹了抹脸，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天上原本就不算明亮的太阳被一片厚厚的云遮住，只能看见一点点淡淡的金光。
　　“听姐说，你经常来？”过了几分钟，苏简罹问道。
　　“嗯。”竹浸深吸了几口气，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你那么忙，什么时候来啊？”苏简罹似乎叹了口气。
　　“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吧，”竹浸轻笑了一声，“你在ICU的时候，看见清儿哭的时候，工作不顺心的时候，想你，也想他的时候。”
　　“对不起。”苏简罹盯着远方的天空说，“我……”
　　“会好的简罹，会好的。”轮到竹浸拍着苏简罹的肩膀说，“会结束的，会……有新的开始。”
　　“清儿……搬走了么？”竹浸转移了话题。
　　“嗯，这星期都搬完了。”苏简罹点了点头。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跟小慕说？”
　　“找个机会吧，我下午先陪他去医院拆夹板。”苏简罹想起来昨天夜里，不由又攥了攥双手，“有些话，我现在还说不出来……”
　　“慢慢来简罹，慢慢来。”竹浸抬手，拍了拍苏简罹的肩膀，只要他知道苏简罹在这种痛苦里是怎么挣扎的，挣扎了多久，甚至变了一个人。

　　这时老板娘从店里探出头，“面好啦！”
　　“来了姐！”竹浸应了一声，二人转身向店里走去。
　　苏简罹看慕涟已经吃完了，就把他扶起来，转身对竹浸说，“你慢慢吃吧，我和慕涟先走了。”
　　“好，”竹浸搅了搅面，“小慕下次见啊！”
　　“竹警官再见！”慕涟冲着竹浸挥了挥手。
　　“少放点辣椒，别又辣哭了。”苏简罹临走前扔下一句话，竹浸还认真反应了几秒，接着就气急败坏地冲门口喊，“你这人真是的！”

　　上了车，这会儿已经不是高峰期了，一路上很通畅，可医院今天人却异常地多，两个人排队一直排到了快五点。
　　“苏警官，你不用陪我一起等的……”慕涟感到不好意思。
　　“没事儿，等会儿我送你回去。”苏简罹说。
　　终于到了慕涟，医生夸慕涟恢复地不错，很快就把夹板拆了，慕涟道了谢，走了出来，虽然还有点儿一瘸一拐，但比之前已经好很多了，起码不需要人扶了。
　　看见慕涟出来，苏简罹走过来，条件反射地要扶他，却被慕涟躲开了。
　　“我可以自己走。”慕涟小声强调。
　　“走吧。”苏简罹收回手，跟在了慕涟身后。

　　车在路上堵了一会儿，到慕涟家楼下已经块七点了，苏简罹买了小馄饨，跟慕涟一起上去。
　　这次总应该是和苏警官吃的最后一顿饭了吧，慕涟站在电梯里想。

　　可一开门，慕涟直接被眼前的景象吓到震惊，家里地板的水已经积到踢脚线那么高了，整个被水淹了。
　　慕涟站在门口，半天没动，他实在是觉得自己运气真是可以，他真的从小到大都与好运这两个字无缘，可能确实是命不太好，所以这次也算是稳定发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