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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林诺.莱蒙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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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雌虫蠕了蠕嘴唇,半天,才找回了语言系统:“抱歉,阁下。”
他微微低头:“昨夜我不是故意要弄疼阁下的。”
祁惑直直地看着他,余光瞥了眼桌边“噫”了一声的系统。
系统一词一顿:故意…弄疼?!
祁惑:…
“请阁下相信,昨晚的事情我是第一次做,我并非袭击雄虫的惯犯。”
系统音调拔高:第一次…做?!
祁惑:……
雌虫当然是听不到系统的声音,他说着,目光又慎重其事地落到祁惑身后:“阁下……那里现在还好么?”
“有没有哪里不适?”
“我有过初级医学科进修,是否需要我看看有没有细微的伤口?”
系统这次惊叫出声:宿主,你还不承认你们昨晚就是干了什么!!
眼瞧着这名叫林诺.莱蒙德的少将军雌说的话越来越微妙,而那双眸是毫不遮掩的关切,祁惑咳了两声,伸手一挡,赶紧打住他。
这雌虫是怎么能够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么让虫误会的话啊。
祁惑拳头抵嘴唇:“咳!你这话说出来,反倒听着更可疑。”
“嗯?可疑?”
雌虫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到底哪里有歧义。
这下咳的虫变成了雌虫。
等雌虫缓过来后,他站得挺直,郑重道:“抱歉,我太过心急,忘了自我介绍。”
“我是林诺.莱蒙德,莱蒙德家族的雌子,军部军虫,真的并非可疑之虫。”林诺取下徽章,解释:“这是我身份的证明。”
祁惑看了眼那徽章,呼了口气:“我知道,我确认过。若是你真的可疑,我昨晚就不会将你架回来了。”
见林诺的目光还不时辗转停留在自己的身后,一副为自己尾勾担忧的模样,祁惑继续道:“我知道你有问题,我也有很多想问你的,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吧。”
“等会穿过长廊,去东南边的中厅等我一下。”祁惑说罢,又看林诺军装上都是已经干涸的血迹,心想着这穿着 多少是有些不舒服,便说:“还有如果你身上这套衣服穿着不合适,旁边的房间里有些旧衣物,柜子里也有适合你的皮带用。”
说完,祁惑也不顾林诺拧眉欲言又止,便是抄起衣架子上的长斗篷,随意一披,按下门把。
门外是一阵暴雨过后的湿冷,裹挟着瑟瑟寒风。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疾风肆虐过后的痕迹,首先入目的是细心养了多年的蛋花果树被拦腰折断了。
很好,那是他好不容易才种活的机械润/滑油原料。
再远一些,鲜花揉碎进卷起的土里,中间还插着一条死得不能再死的大鱼。
嗯,看起来是从厨房的窗户那里吹过来的,是他那能够吃两三天的荤菜。
系统:“宿主,咱们这是一夜回到解放前了呜。”
这里好歹还有建筑遮挡一下,更别说外围花园的情况了,想到种在外围的果树蔬菜,祁惑和系统一起,深深地叹一口气。
而更要他虫命的,还属那些用来抵御幻兽的防护栏和陷阱,花园、地下室,恐怕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
光是修补就是一个大工程,设施的材料都十分短缺,目前没有太多的时间让他耗在向林诺.莱蒙德问话和解释上。
不过在开始处理这些糟糕事之前,总得先填饱肚子。
祁惑从温室棚里摘了两颗雪果,又弄了些萝卜青豆,打算简单地解决一下早餐的问题。
厨房的储存箱里存有之前已经磨好自然发酵过的薯粉,将萝卜青豆切碎,加点果蜜,揉进薯粉团里,再放进烤炉烤个十几分钟,简单松软又带点甜味的蔬菜面包便是做好了,虽然味道一般,但顶饱就行。
刚才让林诺去的地方就连着餐厅。祁惑将烤好的面包一放,打算去叫他过来。
然而一推开中厅的门,祁惑看见的便是雌虫正经地单膝跪在中央。
林诺已经束起了他的长发,他的背挺得笔直,右爪正握着他昨天杀幻兽的那把剑,直插地板。
他就好似一尊骑士雕像,肃然的目光落在正前方墙上挂的旗帜上,仿佛正在等待着法院的审判。
真的,要不是现在腰窝的尾勾纹还有微微的痛感,祁惑都要怀疑这跟昨晚强制贴贴的那名雌虫,根本就不是一个虫。
而林诺的面前,还摆着一条皮带。
为什么是一条皮带?
注意到祁惑进来,林诺挪了挪目光,而后起身,开始解起了军装的扣子。
林诺那戴着手套的爪慢条斯理地将纽扣一颗颗解下。他脱下军装,叠好放在一旁,接下来又开始扯松领带,还要继续脱马甲。
祁惑见状,震惊:这是要干什么……为什么见他进来突然脱起衣服??
眼瞧着林诺还继续解开衬衫的纽扣,已经露出一条几乎卡在胸膛上的金属项链和两道雪白锁骨,祁惑眉头一动:“等等,你在干什么?”
林诺的动作停了下来,看向祁惑。随后又默了默,摘下第二枚纽扣。
林诺道:“这颗纽扣记录着我的名字,既是军部在战场上用来辨认尸体,也可用作向军部举报的承诺信物。”
“举报?”祁惑拧眉,有些不明所以。
林诺:“请恕我无法接受以皮带受罚这种形式向阁下赔罪,原因主要在我。”
他走向祁惑,摊开手心:“阁下若是愿意,之后可以凭此向军部举报,我会得到惩戒,以此,希望阁下谅解我昨晚的冒犯。”
祁惑更是疑惑,赶紧打住:“唔,我什么时候说要惩罚你?”
林诺缓声:“难道阁下刚才在房间里的意思,不是让我换下军装,拿好皮带,来此处接受惩法和问话么?”
按理来说他早已通过雄虫高级心理学,雄虫如此简单的意图,他当然不会理解错。林诺如是想到。
祁惑:?
林诺:嗯?
静默了三秒后,祁惑哭笑不得:“我是让你换身舒适的衣服来吃早餐!!”而且用皮带惩罚又是这么鬼?虫族主星的虫都这样吗?
林诺眨了眨眸子,反应过来,表情出现一瞬的空白:“吃早餐?”
祁惑重重地合眼颔首:“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祁惑的错觉,林诺的耳朵好像被蚊子蛰了一圈似的,泛起了根本没办法忽略的红意。
一直到林诺重新顺好军领,两虫坐到餐桌前,林诺似乎才注意到自己耳朵这事,爪尖挠了挠耳珠。
耳朵更红了。
祁惑决定不再看他的耳朵,将面包分到两个盘子里:“都是些简单顶饱的东西,趁新鲜出炉可能味道好些。”
林诺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面包,微微翕动鼻子。
祁惑之前已经尝过了味儿,觉得自己做的面包味道还是可以接受的。
但见雌虫只盯着看,全然不动手的模样,祁惑开口:“如果不合口味的话那就算了。不过这里没什么别的东西,仓库里倒是有些放置多年的营养液。”
“合口味的!”林诺说着取下手套。
不知道为什么,祁惑总觉得那极快的语速,又好像是生怕面前的面包被他收回去似的。
金黄焦脆的面包里有青豆与萝卜的点缀,散发着让虫愉悦的的香味。
林诺脱下手套,放旁,举起面包,只觉面包那股恰到好处的松软劲儿,仿佛轻轻一捏,指尖就会陷进去。
这是雄虫阁下做的面包。
林诺有些难以想象。
他竟然会在一颗荒星里,吃上虫生第一次吃到的雄虫阁下亲手做的美食,而且还是为他这名冒犯者做的…
莫非他现在其实根本就没摆脱精神海风暴?
对,一定是。
也许他已经疯了,现在只不过是在精神海里,像卖荧光棒的小雌虫那样,点燃荧光棒幻想出了一块面包,甚至幻想出了一名尊贵的雄虫阁下坐在对面。
不然他又怎么可能会理解错雄虫的心理?雄虫又怎么会不惩罚冒犯他的雌虫呢?林诺抬眸,端详祁惑。
这样的话,此刻他的精神状况就危险了。
想是这么想,林诺却一脸镇定,睫毛轻颤,在复杂的思绪下,将面包撕开两半,放进嘴里。
面包外酥里软,薯粉的糯香和果蜜的香甜瞬间点燃味蕾,清除掉复杂的思绪,留下真实的香甜。
见林诺并没有拒绝,祁惑也继续动口。
或许是窗外进来的晨光恰到好处地染在了雌虫的脸上,窗户上水珠的泫然一点,落进雌虫的异瞳里,看起来亮亮的,就像是落进深井,点燃了沉睡中的两颗宝石。
耳侧的一缕发丝滑下,雌虫咬着面包,将发丝向后一缕,修长的指尖编花似的将长发重新束好。
祁惑余光看着他,觉得今天自己做的面包,好像水平确实比以往更好了些。
他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和人,或者说和虫一起吃饭。
人类时期,他最后的时光在与自己身上的罕见病抗争,父母也因为意外不在了。
而重生成了虫族就更不用说了,除了“无名”——那名在他这颗虫蛋被追杀时,带他躲藏,将他放进设施孵化舱的断臂军雌,他就几乎没见过其他虫族。
断臂军雌教会他基本的虫族语言,清理了荒废的设施,在他孵化后的第三还是第四年冬天就衰竭而亡了。
之后的这么些年里,他也就对着话唠系统和设施里养的小鸭小鱼唠。
像现在这样有虫一起吃饭的感觉,倒是不赖。
不过这么一看,还是觉得此刻看到的,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优雅、拘谨的雌虫,和昨晚看到的他大相径庭。
这种强烈的反差,不知怎么的,让祁惑觉得像是在隔着冰面看水下。
那冰冷坚硬的纹路之下,不知依然是寒冷深沉的冰,还是流动柔和的水?
是一眼望不到深处的神秘暗流,还是阳光直达海底的生机勃勃?
昨夜的他,到底是这个一脸沉稳相的雌虫的一面呢?还是雌虫精神海风暴使然呢?
叉子在祁惑的指尖转了一圈,落在叉柄上的光斑也随之在天地晃了一圈。
祁惑叉起一块雪果,手背撑着下巴,便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没想到,你性格反差挺大的。”
林诺闻言一愣,随后起身,爪放胸前行礼,束起的长发顺着肩垂下。
“阁下,想必我昨夜的失态一定是惊吓到阁下,再次抱歉,感谢阁下的谅解。”
“如果可以的话。”他的声音显得郑重而有距离感,“希望阁下能将昨晚那样失态的我遗忘了。”
祁惑本是垂着眸子,闻言,他眼睑顿然一抬。
对面的雌虫对上他的目光,眉目间更显得有礼了。
祁惑定定地看林诺:如果我说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