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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她就这么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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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韫之决心不做改变,一切顺从前世的轨迹。
只是他真的很讨厌被人玩弄在股掌之中,徐应再给他奉上茶水,他转过脸就吐在盆栽里了,然后装睡。
徐应果然跟前世一样,将他顺便安置在自己的内寝。
不久后竟换了衣裳,鬼鬼祟祟从窗户跳出去了。
谢韫之:“?”
有人掀帘查看他的情况,见他睡着了,点上熏香。又过了半炷香,木芙蓉就到了他的怀里。
谢韫之想事情的时候,手不自觉的在怀中人身上游走。
十年夫妻,有些事习惯了。
摸着捏着,心头火越勾越旺,暗恨这地方不对,不然他现在就能将她拆吃入腹了。
许是挤压的太狠,怀中人嘤咛一声,竟然醒了。
谢韫之还记得他十年前是被徐大娘子带人撞门吵醒的,彼时他被人下药,人还昏沉着,头疼欲裂,一声暴呵,吓得捉奸的人“娘哎”一声,腿都软了。
他的人也很快赶到,控制住了局面。
当时只有被算计的满腔鄙夷愤怒,完全没注意木芙蓉是什么反应。
如今再来一遍,他突然很有兴致看一看他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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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瞬间,木芙蓉神魂归位。
做了十天阿飘,没有乍然重生的不安,她几乎是立刻做出反应,一骨碌从谢韫之怀里爬了出来,滑溜的像条泥鳅。
怀里一空,谢韫之莫名的,心也跟着空了一下,有些不舒服。
他随着她的动作看去,岂料这小妞丝毫惊慌也无,一脚踏出床帐,然后便是翻箱倒柜的声音。
木芙蓉被抬进来的时候就被扒光了,仅剩的小衣肚兜,微弱的光线照进来,一片白腻。
她迅速的翻找出徐应的外裳中裤,忙中不乱,气息沉稳,手不抖心不慌,快速穿戴整齐。十八岁的木芙蓉遇到这样事关清白名节的大事只会惊慌失措的手软脚软除了惶恐不安什么都做不了,二十八岁的谢夫人早就修炼出了一身泰山压顶面不改色的沉稳气度。
最后一步将头发缠好,谢韫之挑开帘帐,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木芙蓉一脚踩上门窗,跟她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兄一样,纵身一跃,跳窗跑了。
显然,她爬高上低还欠了些火候,“哎哟”一声,大概是摔了个大跟头。
谢韫之没忍住想笑,他一直知道她是有些好笑在身上的。
笑过之后,突然反应过来,屋里就他一个人了。
不是,
她跑了,他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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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芙蓉一路没敢停,直奔徐家给自己安置的小院。
现在回想来,当初姨母将她安置在这个小院就打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心思。徐家的姑娘们都住西苑,她姨母的主院她住着不方便,按理,她也能同徐家姑娘们挤一挤。
可是姨母说,她好静。
去她姨的好静!她长这么大就不知道静怎么写。
但是毕竟做客在别人家,客随主便。她不知道姨母心里怎么想,也就不好出声打断。
且不论木芙蓉内里是个什么样的人,至少她待人接物是一点没问题的,商人多圆滑,她尤擅察言观色,投其所好。
入了小院,屋内空空,想来芍药杜鹃她们都出去看戏了。
今日徐老太太大寿,院内摆了两个戏台子打擂台,十分热闹。
木芙蓉又快速脱下表哥的衣裳,换上钗裙,又在院内挖了个坑,淋上灯油,一把火给烧了。
火势正旺的时候,芍药进门,见到她吃了一惊:“小姐,你在烧什么?”
木芙蓉面不改色:“突然想我娘了,烧些东西给她。”
芍药通红的面皮紧了紧,回身赶紧关门。
主仆二人素来默契,一人放火一人放风,坏事一起干,绝不多问一句屁话。
衣裳烧成灰烬,木芙蓉拍了拍身上的落灰,动手埋坑。
芍药上前帮忙,说:“京城的戏班子唱的怪好听的,要不小姐也请他们给咱大娘子唱一出呗?”
木芙蓉:“在哪唱?”
芍药反应过来,鼓着眼睛,半晌吐出一个字:“……啊!”
木芙蓉看着她,哈得一声笑起来,芍药笑点低,别人笑她也跟着笑,主仆俩个无缘无故乐成一团。
木芙蓉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正色道:“今日不论谁问起,都说我身子不适,没迈出房门半步。”
说完这话,她又道:“你去把杜鹃,铃兰,月季叫回来。”
芍药什么也没问,转身就往外跑。
木芙蓉也没闲着,转身就回屋开始收拾东西,她作为阿飘已经回来好几日了,心里那些子荒唐不安早就消化殆尽,现在该做什么,将来要做什么,心里安排的明明白白。
她素来是个干脆人。
当年既嫁了谢韫之,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就下定决心要将日子过好,让那些曾谩骂自己笑话自己的人瞧瞧,她能在谢家站稳脚跟,满身荣光。
她绝不是谢韫之口里的权宜之计,随时可弃的棋子。
她憋着一股气,吞了血和泪,积极努力,向阳而生,生命力旺盛,韧而不倒。她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她本身就是个很好的人,不靠手段嫁进谢家也能过的很好。
她要让谢韫之知道,她配得上他,娶了她,是他这辈子修来的福气,她木芙蓉生来带福,绝不是那种可有可无之人。
一眨眼,已是上一辈子的事了。
当年草草嫁做人妇,无忧无虑的少女时光戛然而止,自此后日日活的殚精竭虑,八面玲珑,耗尽心机。
从父亲的掌心宝变成人人可苛责挑剔的他人妇,不过是从一道门槛踏进了另一道门槛。
……
既然一切从头再来,她这一生定要过的肆意快活。
往日如烟,且随风去吧。
“小姐,你怎么梳了个妇人头?”铃兰一进门,张口就是这句话。
芍药后知后觉:“是哇,是哇,我之前就想问了。”
木芙蓉伸头往铜镜上一瞅,好标准的妇人斜髻。
可怕的习惯!
“什么妇人不妇人的,就是觉得这个发型干活利索。”单手一拆,扯了发髻,乌发如瀑。
月季敏锐的感觉到小姐生气了,有些奇怪,小姐素来心宽,可不是个开不起玩笑的人。
“小姐怎么在收拾东西?可是在找什么?”月季的目光落在整理出来的包袱上。
木芙蓉:“把东西收拾好了,明日咱们就启程回云州郡。”
铃兰和月季同时啊了一声,又觉奇怪。
“不是说好了陪姨母过完生辰再回云州吗?”
姨母的生辰在下个月。
“铃兰,你去外门跟季风哥哥说一声,让他雇上走镖的好手,送我们一程。”
铃兰眼睛一亮,她就爱跟季风搭话。
月季道:“可是临时雇人走镖,恐价格不好商量,怕是会欺生,宰我们一笔。小姐,要不跟姨母说一声,让她介绍个靠谱的镖局。”
她们来的时候,是从云州雇的镖师,跟她爹同辈,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叔伯。她家的货需要走镖,一直都是找的他们。
也是没预料到小姐待了几天就要回去,早知道就不让他们走了。
“你让季风去西坊市找一家叫做南北东西的镖局,里头有个叫王五的镖师,若是他得闲,让他组一个十人左右的镖队护送我们回去。若他不得闲,就请他做中人,给介绍一家靠谱的镖局,价格没问题,他要多少给多少。”又怕铃兰记不住,提笔写了下来。
铃兰还有些犹豫:“小姐,您怎么认识京城里的人?哦,是姨母介绍的吗?”
“你怎么废话这么多?”木芙蓉摇摇头,将铃兰推出去。
木芙蓉一面整理箱笼,一面收拾出不少好物分门别类包起来,写上名姓。这些是给徐家人的临别赠礼。上一世没送成。
等几人将箱笼都收拾的差不多,坐在院子里歇口气煮茶喝,杜鹃蹦蹦跳跳的进来了。
一进屋,标志性的神神秘秘:“你们知道吗?”
“徐家大少爷带回来的那位谢公子果真不是一般人。”
“据说是京城鼎鼎有名望人家的世家子,是那等能出入皇宫,面见皇上皇后的那种金贵公子呢。”
“这样的贵人会出入徐家,那是何等的荣光,偏叫咱姨母给冲撞了。”
“咱姨母也是倒霉,老太太的大狸子跑丢了,她非要扯这个能带人去找,结果可倒好,将贵人给冲撞了。”
“谁能想到,贵人会歇在大少爷房呢。”
杜鹃絮絮叨叨的说,眉飞色舞,临了忽然道:“姨母身边的任嬷嬷也真是奇怪,大家都在看热闹呢,偏她抓着我追问我家小姐去哪了。我家小姐能去哪?小姐也不是那等子喜欢瞧热闹看人笑话的人,徐家小姐们第一眼见到谢公子那等俊俏郎君,眼睛都直了,无不黏上去卖傻弄痴,只有咱小姐远远躲开了。少爷们的卧房,小姐就算要帮姨母找大狸子,也决计不可能没个规矩方圆的乱找。又不是自家的院子,谁知道犄角旮旯里会不会藏着什么魑魅魍魉……”
木芙蓉本不想问的,为了心安还是忍不住开口:“那位谢公子呢?走了吗?”
“还没呢。听说谢公子家本就住在京城,靠近皇城根下,同那些皇亲国戚毗邻而居。他衣衫不整的正在歇息被一屋子女眷看了个正着,也是好性子的没说什么。只是当着姨母的面自曝了身份。要说咱姨母也真是眼皮子浅,居然不识京城一等一的累世簪缨谢家,还是别的命妇反应过来,连声告罪。据说那位谢大人年纪轻轻就外放当了三年刺史 ,此番回来是要授京官,比咱徐老爷官阶可高了去了。徐老爷听说了这事,一路小跑的过来赔不是……”
“不过小姐你放心,徐老爷老好人,倒也没说姨母什么,只他家老太太脾气大,不饶人,罚姨母抄佛经呢。我刚才偷偷去瞧了,咱姨母也不是低眉顺目认罚的人,她不抄佛经,都叫小环小云她们几个识字的抄……”
木芙蓉有些意外谢韫之会自曝身份。他外出行走最忌讳别人因他身份同他乱攀交情。
面上谦逊温和实则矜贵高傲,最怕麻烦。平时都拿下巴颏看人的人,徐家哪里值得他高看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