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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彼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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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怀珍的母亲是孙皇后,她是当朝五公主,也是太子萧奕的胞妹。
“宁儿姐姐的婚事?”刚到及笄之年的怀珍公主才见过沈睿宁,忍不住再次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宁郡主五官极其精致,明眸如星,睫长如扇,浅淡的妆面遮去了些许病容,一身素白宫装则更加凸显了她的柔弱气质。她坐得十分端庄乖巧,看向自己时也是浅浅一笑,翩翩然仿若出尘仙子。
萧怀珍忍不住叹道:“这么好看的宁儿姐姐,一定要找个顶优秀的夫婿才行。”
“怀珍公主莫要打趣了。”沈睿宁细声道,她目光扫过,正巧看到林远昭向她看过来,他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一眼,让沈睿宁心头有种酸麻的感觉。
但是这种感觉来得快去得快,她还没来得及细想,便听太后哈哈笑道:“此事不急一时。”
话音落下,她又不经意地扫了林远昭一眼:“不过珍珍说的对,一定要为你宁儿姐姐找个顶优秀的夫婿,就像林少师这般最好。”
这话让萧怀珍心里一揪,她下意识地拽住太后的衣袖:“皇祖母!林少师不能娶她的!”
太后转过头,笑眯眯看她:“哦?为何?”
“因为…”萧怀珍咬着唇,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来。
作为一位公主,就算性格再活泼,她也没办法在此时此地说出“因为我喜欢林少师”这样的话。
林远昭低头抿茶,好似什么也没听到一般。
“林少师才富五车,连陛下都曾赞誉他有首辅之姿。”太后继续笑眯眯道。
林远昭动作一顿,放下茶盏起身行礼道:“太后谬赞,臣身体羸弱,沉疴难愈,只愿在尚学宫中传道受业,再无其他之想。”
旁边的萧涟看了一眼太后和怀珍公主,重重地叹了口气道:“整个京城都知道你身体不好,不然的话,你家门槛早就被提亲的踩平了!”
林远昭勾了勾唇角垂下眼眸,似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太后看着他,却是心头一动。
若是将沈睿宁指婚给他,他这么一位体弱多病且空有学名不进朝堂的少师,不是正好配这沈家独女么?
病弱孤女配无权无势的体弱少师,定然还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而且两人看上去也十分般配…
太后如是想着,目光看向沈睿宁。这位宁郡主依然乖巧地坐在那里,目光只是想着林远昭的方向轻轻转了转。
太后当下便有了计较。
“宁儿的终身大事,等哀家回去与陛下商议商议,再做定夺。”
沈睿宁松了口气,躬身谢过。
抬眼对上萧怀珍的目光,沈睿宁发现,对方的眼神已经不像初时那么友善了。
因为尚在服丧期中,沈睿宁没有参加赏花宴,开宴前与太后和沈贵妃他们告了别,便准备离开皇宫。
引路太监带着她穿过御花园走出朱红宫门,宫门之外,两辆马车停在那里等着,一辆是沈家的,另一辆制式简单朴素,驾车位上坐着一位年轻车夫。
这位车夫看上去有些眼熟,沈睿宁走近了些才想起来——这不是他们从北都回京雇佣的那位吗?!
化身车夫的影七也看到了沈睿宁,咧着嘴笑了笑,从马车上跳下来。
“宁郡主,”他抱拳行礼道,“我家大人担心您独自归家不安全,希望可以送您一程。”
不安全?沈睿宁抬头望天,天光明亮,太阳还没有要下班的意思。
不过监视的对象邀请自己同车,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沈睿宁点了点头,吩咐自家马车在后面跟着,然后便拎着裙摆踏着脚凳进入车厢。
车厢中,素雅淡香似有似无,林远昭垂眸坐在一侧,车帘掀开时,偏头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恍然仿佛昨日。
沈睿宁在他对面坐下,马车缓缓启动。
赶车人没变,可是两人的身份却都变了。
一时无话亦无声,还是沈睿宁轻咳了一声,打破了沉默:“你收了他做车夫?”
林远昭知道她指的是影七。其实,今日他是故意带着影七过来的。
“是。”他点头道,“我正好缺个车夫,他正好想留在京中。”
“哦,好巧。”沈睿宁随口应道。
林远昭看向她:“是啊,好巧。”
巧在你于北都救下了我,巧在我在京城才认出了你。
林远昭心头发涩,颇有些感慨,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此时的沈睿宁也没说话,不过她并不是在感慨,而是在盘算。
盘算着怎么样可以做到“监视”这位任务对象。
要监视,最好天天能见面,天天若能寸步不离就更好。若是没有机会寸步不离,那就只能乔装蒙面潜伏。
萧涟刚刚帮忙说了好话,可是太后马上岔开了话题,说明并不想让她入尚学宫。是的,这说明在太后眼中,尚学宫中的年轻人不宜与她太过接近,也就是说,太后并不想让她嫁入一个有权有势的家族。
不过在此时的沈睿宁眼中,太后未必真的会为她指婚,更多的是试探而已。所以,现在她还不需要想太多,眼下还是先与这位林少师套好关系,最好能让他也为自己说说话,让自己进入尚学宫求学。
沈睿宁拿定主意,闭了闭眼为自己营造好情绪,然后才睁开眼睛,轻轻叹了口气。
“哎……”
林远昭的注意力果然被她吸引了过来。
他望向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询问一二,却终于还是忍住了,没有开口。
也是个面皮薄的。沈睿宁心想,于是只好自己开口道:“所以,我该如何称呼你呢?林少师?沐公子?”
她自嘲地笑了下:“沐公子当然不能再叫了,你用了假名,我也是,在这一点上我们倒是彼此打平。”
“若是叫你林少师,似乎又太过生分……”她垂了眼眸,做出怅然的模样,“你我同行一路,还假扮了夫妻,若是知道你是少师大人,我万万不会……”
她低下头,脸上适时的泛起一团红晕。
这个不用刻意去装,回想起自己中了药物回来压在他身上找解药的那晚,她就会毫无压力地脸红起来。
“叫我子翊即可。”林远昭道。
子翊,这是他的表字。之前有听到萧涟这么叫他。
看来没把自己看得太生分。沈睿宁在心里暗暗握拳,这算是走向成功的第一步!
她素手轻轻掀起车帘,向车窗外望去。
京城的大街上人来人往,酒楼小二站在门口招呼客人,布庄老板笑盈盈送着满载而归的顾客,住宅小院里升起袅袅炊烟,黄昏将至,家人将归。
沈睿宁看着那袅袅炊烟,突然问道:“少师大人来京城多久了?”
她还是不习惯叫他“子翊”。
林远昭在心中叹了口气,答道:“五年。”
“五年。”沈睿宁轻声重复了一遍,叹息道,“我第一次来京城是八年前,如今再来,却似乎要被禁锢在这里,等服丧期过后,我想去京郊苍云观修行,不知林少师对那里是否熟悉,可否引荐一二?”
林远昭一愣,似乎被这句话惊了一下。
“你要去道观修行?”他皱眉问道,“为何?”
沈睿宁垂了眼,露出柔弱模样:“孤身一人在京中,居于何处又有什么关系。去道观修行还可以为兄长祈福,也……也许还可以避免太后的指婚。”
她用力闭了下眼,眼中凝出几分湿意:“坦白说,我从未想过会嫁给一个陌生人,现在父母都不在了,兄长不知所踪,我在京中也没有什么朋友,姑母性子柔弱,我……有些怕……”
林远昭默默地看着她,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子,让他一时间有些恍惚。
有的时候,他确实无法将如此柔弱的身影与那个身披银甲的女子联系起来,也很难相信这与三堂会审时那个倔强且勇气十足的女子是同一个人。
林远昭默了一下,道:“宁郡主可想入尚学宫求学?”
沈睿宁脸上闪过惊讶,某种有喜悦的神色涌起,但是很快便寂灭下去。
“能入尚学宫自然是想的,可是太后她……似乎并不喜我如此。”
林远昭点头:“我可以想想办法。”
“真的吗?!”沈睿宁露出欣喜的神色,她复又犹豫起来,“若是不行也没关系,林少师大可不必太放在心上。”
林远昭笑了下:“要放在心上。”
“毕竟,宁郡主是我的救命恩人。”
沈睿宁顿了一下,抬眼望向坐在对面的林远昭。
他笑容温和恬淡,没有夹杂其他任何的意味。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沈睿宁不知为何,被这句话戳得心头又酸又痛。
她想起北都郊外那处山林之中,他浑身是血地躺在马车里,险些丧命的样子。
他是为了那份文书才被伤至如此模样。
而那份文书,为他们沈家和云州的将士们赢得了应有的英名。
“林少师,”沈睿宁百感交集地望向林远昭。
马车隆隆前行,车外人间烟火。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