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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九十七)赴约 ...

  •   慕容硕看着刘非关上办公室的门,才走到自己办公桌前坐了下来,打开文件袋,是厚厚的一叠笔录材料。夜总会来往人员复杂,这还仅仅是与死者关系相对密切的一部分人的材料,如果还没有进展,恐怕需要询问更多人。慕容硕揉了揉发胀发酸的肩膀,他的右肩在一次追击凶手的过程中受过伤,虽然医治好了,但是却并不能完全恢复如初,尤其是在这样阴冷的天气,会不舒服。忍受着身体上的不适,慕容硕摊开材料,逐页翻看。

      刑侦大队队长慕容硕办案子有时候需要看很多的书面材料,而开封府的展昭办案子看文书却并不多,他大多时候是在和歹徒斗智斗勇,遇上穷凶极恶之徒,受伤是常事,这一现象,在十七跟了他之后好了许多。八王爷给他派了十二个人,由十七负责调度,个个都身手不俗。原本八王爷是要十七他们轮流守在他身边,保证每日十二个时辰不离人。但是他不习惯日日身边有人,本来想拒绝的,但是八王爷夫妇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宝贝儿子,怎么放心他常与凶险为伍,最后各退一步的结果,就是允许他们在他出门办案的时候跟着。因此,开封府无形之中多了许多得力的帮手,展昭的工作也相应顺利了许多。

      那日乔迁宴席之后,展霁雪被展夫人拘在家里好几日,说是迁居新宅之后,全家人都要在家里住满十天,家中诸事才会顺遂。展霁雪心知母亲不过是找个由头让她少出门罢了,想着自己常年在外,也难得在家里陪着父母,便也在家宅了数日。

      日子在各种忙碌中一日一日过去,天气渐冷,转眼立冬将至。立冬前五日,西御园进冬菜。京城内上至皇宫贵胄,下至民间百姓,纷纷开始置办过冬菜蔬。那几日城内十分热闹,采买冬菜的行人车马来往不息,时有拥堵之事发生。包大人为维护好京城内秩序,安排所有府兵衙役轮流上街巡视,维持秩序。就连展昭,原本一天一个时辰的巡视,也变成了一天三个时辰。

      展霁雪去小甜水巷送酒收账回来,就被堵在了大相国寺附近。看着沿街排列得密密麻麻的地摊、比肩接踵拥挤不堪的人群、寸步难行的车马,只能望而兴叹。这都入夜了,竟然还能堵成这样呢。

      “大壮,你自己慢慢往回走吧,小心行人,别把人给磕碰了,我先行一步。”

      “好嘞,姑娘放心吧。”大壮话音刚落,便见自家东家身形一闪,已跳上街边低矮的屋舍,另辟蹊径渐行渐远了。

      展霁雪沿着屋脊走了好长一段路,到了僻静处才从屋檐上跳了下来,把蹲在墙角的一个人吓得蹿了起来。

      叮当一声,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展霁雪循声看去,地上竟然躺着一个人,不知是死是活。

      那人见了展霁雪,拔腿就跑。展霁雪下意识地抽出□□就把他给卷了回来。

      “你跑什么!”

      那人被突如其来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给卷裹了,下意识地不停挣扎。想要逃脱却发现如何也挣不脱,反而越挣扎身上越疼。

      “我,我,我,你,你,放放放开开我。”那人惊慌失措,说话都结巴了。

      见他那样,展霁雪哼了一声,淡淡地说道。“慌什么,站好别动。”

      那人见展霁雪冷冷地看着他,自己又动不了,只好站着不动。

      展霁雪见他老实了,这才蹲下来察看躺在地上的人。没有脉搏,没有鼻息,已经死了。

      展霁雪站起来,看着那人。未等她开口询问,那人已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是我杀的。”这次说话倒是不结巴了。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就是路过。”

      “你确定?”展霁雪捡起方才掉落在地上的东西送到那人眼前,是枚厚重的金戒指,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从死者手上摘下来的。

      “我……”那人眼神闪烁,不敢吱声。

      “不管你是路过还是怎么得,跟我走一趟开封府吧。”

      那人吓得一哆嗦,腿一软跪了下来。“姑娘饶了我吧,我,我就是一时起了贪念,想,想顺走他身上的财物。人真不是我杀的。”

      “行,就算你没有杀人,那你作为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也得去官府说个清楚吧。”说着,展霁雪拽了拽捆着他的□□,“赶紧起来。”

      “我,我……”那人虽则不情愿,但是无奈之下,还是被展霁雪一路拽着往外走。幸而没走几步路,就到了大街上。展霁雪找了个人去开封府报信,便又拽着那人回到案发现场。

      从案发现场到开封府还有很长一段距离,附近有野猫野狗,若是没有人看着,不管是案发现场还是尸身都有可能被破坏,得有人看着才行。

      “姑,姑娘。可,可以先放开我吗?我,我保证不跑?”那人见又回到了原处,不知道展霁雪的打算,想着脱身。

      展霁雪冷哼一声,瞥了他一眼,“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那人尴尬地笑了笑,不说话了。

      “老实呆着,免得受皮肉之苦。”说着,展霁雪紧了紧手里的□□,那人顿时疼得冷汗直冒,连声求饶。

      “哎呦呦……姑娘饶命,姑娘饶命。”

      展霁雪见他老实了,这才开始细细打量案发现场。一个狭窄的小巷子,不过两米来宽,长度大约三十米左右,两边都是大宅子,展霁雪经常在这一带经过,知道附近住的都是京城数得上的大户人家。白天时常有人通行,但是到了夜里,走的人便少了。再出去就是大录寺街。展霁雪为了避开大相国寺的拥堵,沿着街边的屋檐一路过来,落下时刚好便是这个巷子。

      展霁雪举着刚从大录寺街上找人借来的灯笼,凑近了观察死者。中年男性,中等身高,不胖不瘦,头戴金冠,衣着整洁华丽,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身上有淡淡的酒味,身体可见处没有明显的伤痕。开封府还没来人,展霁雪也不好去触碰尸体,便又看向那个小偷。

      “我问你问题,你如实回答。若是不老实,我不介意再给你紧一紧。”展霁雪抖了抖□□,枪上的小铃铛叮叮当当作响。

      那人忙不迭地摇头,“不敢,不敢。”

      展霁雪满意地点点头,“你叫什么”

      “小人,朱老三。”

      “说说怎么回事吧。”

      “小人,小人就是路过,看到有人趴在地上,就想着给他扶起来,结果,发现他死了,小人也吓了一跳。”

      “吓了一跳还不忘顺手牵羊?”

      “我……”朱老三讪讪地笑笑,“我这不是,还来不及做什么,就让姑娘看见了嘛”

      “所以他原先是趴着的?”

      “啊?”

      “我是说,你发现他的时候,他是趴着的?”

      “是,我想着扶他起来,就给翻过来了,身上还温温的,没想到竟是死了。”

      “那你来的时候,可有看见其他人?”

      “没有。”

      身体尚有余温,估计是才死没多久。只是死者的死因,得等到验尸后才能知晓。看这人的打扮,非富即贵,大户人家的主人,身边都会跟着下人,他怎会孤身一人出现在这个小巷子里?

      正想着,巷子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展昭带着张龙等人出现在巷子口。

      展霁雪转身,迎着他们打了个招呼。

      “你们这么快就来了。单仵作没有来?”

      展昭看着展霁雪一脸淡然地站在死者旁边,心中叹了口气。自打来了开封府,她家妹子对于命案现场已经习以为常了,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们就在离此地不远处,听到消息就先过来了,单仵作晚些过来。”展昭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张龙将朱老三捆起来。

      展霁雪松开了□□,朱老三长长松了口气,动了动僵硬的手脚,只是,也只能是短暂的动动手脚。面对这么多衙役,他也只能认命地又让人捆上了。

      展昭走到死者身边,一边蹲下来查看,一边问道。

      “怎么回事?”

      展霁雪提着灯笼,凑近了一些,将方才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遍。

      “这是死者佩戴的戒指,刚才朱老三从死者手上拔下来的。”展霁雪把戒指递到展昭手中,展昭接过后,就着灯笼昏黄的光线看了看死者的双手后,将它戴在了死者右手无名指上。

      看过死者,展昭站起来看了看周围,心中有了计较。

      “张龙,你先带朱老三回府衙。赵虎,你带人去四周问问,有没有目击证人,有没有人认识此人。”

      张龙赵虎各自领命离去。

      做好安排后,展昭回过身来面向展霁雪,“小雪,你先回去,若有事,我再去寻你。”

      展霁雪点点头,“好,我正好有事儿去一趟状元楼,晚些时候去开封府找你。这是从大录寺街阿香豆腐借的灯笼,一会儿记得还回去。”

      展霁雪将灯笼给了展昭,展昭接过,点点头。“去吧。”

      “那我走喽。”展霁雪朝着展昭摆摆手,转身离开。

      展昭提着灯笼,看着展霁雪渐行渐远。最近他家妹子有点忙,虽然隔三差五都能见上一面,但是在一起的时间都不长。不是他忙于公务,就是她来去匆匆。现在一家人都来京城定居了,家里在京城买了铺面,在京郊也置办了田地,家里人可谓不愁吃穿,她完全可以像京中大户人家的小姐一样,只管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便是,她却不肯宅在家中,几乎日日往外跑。听母亲说,近两年,她再没主动从家里取过一钱银子,偶尔还会给家人买些东西。

      有一次闲聊时,公孙先生曾经问过她,明明可以在家当小姐,为什么要这样辛苦地抛头露面,经营酒坊。她回了先生一句:恃人不如自恃。这话后来传到包大人耳中,连包大人都唏嘘。这样独立要强的女子,叫人敬佩。只是,作为兄长,展昭难免觉得有些心疼。

      展霁雪来到状元楼时,正是状元楼人声鼎沸之时,灯红酒绿,客流不息。进了状元楼的大门,便有穿着考究的小厮上前引路。展霁雪跟在小厮身后,穿过人群,走上楼梯,一直上了三楼。

      “姑娘,这边请。”

      将她领到一个雅间外,小厮便退下来。雅间外站着张翰那个叫阿达的随从,展霁雪微微点头致意,阿达替她将雅间的雕花木门推开。

      轻轻拨开层层璀璨晶莹的珠帘,绕过画着梅兰竹菊的四面屏风,室内,张翰正斜斜倚坐在窗边,左手托在窗橼上,右手松松执着白玉茶杯。头戴玉冠,墨发如云,一身烟青色的圆领袍,面容俊美,仪态慵懒却不失风度。张翰姐弟三人,都有着过人的姿色,这是展霁雪亲眼见证的。

      之前因为张韬的关系,展霁雪对张翰一直都怀有警惕戒备之心,一年相处下来之后发现,张翰虽则时常将“利”字挂在嘴边,什么事情都要掰扯一下好处,但内里有一副热心肠,颇有正义感,对人也是宽容有度。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她就应该体会到这一点。若非如此,张翰又怎会救了她呢?何况,之后他还帮了她不少忙。只是因为他劣迹斑斑的弟弟和目中无人的父亲,让她最初对他的评价打了许多折扣。这半年下来,展霁雪对张翰可以说是渐生好感,不过这个好感,是朋友之间的好感,无关乎男女之情。

      “张翰。”展霁雪走近几步,笑着打了个招呼。“抱歉,路上有事耽搁了,让你久等了。”

      “无妨。”张翰将茶杯放在窗边的几上,起身看向展霁雪。只见她一身浅杏色的圆领袍,一头乌发未绾发髻,只高高束起后用一根红色发带系了,编了数根辫子垂在身后。除却腰间的□□,从头到脚不见任何金银装饰,依然是简单干净的一身打扮,可以说太显素净了,但比之他见过的其他女子,更让他看着舒服。

      张翰笑着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展霁雪走到窗边,在张翰对面坐下。张翰复又坐下,望着窗外说道。“此处景致颇好,乃是状元楼一大特色。”

      展霁雪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去,窗外,是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犹如漫天繁星一样,状元楼是一座三层楼的建筑,每一层的楼层又高,站在三楼往外看去视野极好,可以将附近景致尽收眼底。到了夜里,灯火点缀下的京城,美不胜收。

      “汴京富丽天下无,这话不假。”看着眼前的美好景致,展霁雪的心情也是好的。“你倒是会选地方。”

      说话间,随侍在侧的婢女端了热水过来,展霁雪就着铜盆净了手,另一名婢女便递了茶水过来,展霁雪道了声谢,接过手中浅酌几口,便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你这么正式的请我来这么高档的地方吃饭是要做什么?”

      张翰莞尔失笑,“你我,算是朋友吧?”

      展霁雪点点头,“是,然后呢?”

      “请朋友吃饭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吗?”张翰说得理所当然,然后就让人布菜了。

      “……”话是说得没错,之前她为了感谢他帮他打开酒坊的销售渠道,她也请她在酒楼吃过饭的。但是展霁雪总觉得有点奇怪,但是又说不出什么反驳他的话来。

      “状元楼不仅景致好,菜肴也十分美味,稍后你尝尝此处的招牌菜。有香酥鹌子、沙鱼两熟、酒炙肚、葱泼兔、姜虾、炒蟹,还有百味羹……”

      听他细数菜名,展霁雪有点咋舌,这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齐活了。

      “停停停,我们就两个人,你点这么多菜?吃得完吗?”

      张翰笑笑,“若是我那个异母妹妹来吃,怕是嫌不够的。”

      “这都七八个菜了还不够,不怕吃不完浪费吗?”展霁雪挑眉看他,张翰那个异母妹妹她见过一次,身形姣好,不似能吃很多的人。

      “我那个妹妹,不知人间疾苦的,哪里知道浪费不浪费的。”张翰说得有些无奈,如此一对比,倒是更显得展霁雪的惜物。

      “也不是很多,还有一个新出的乳酪,听说味道极佳。难得请你一趟,自然是要多尝尝,放心,这里的东西都是精致小巧的,不会浪费。”

      说话间,美味佳肴陆续上桌。张翰便请了她入座,展霁雪也不客气地坐了。看着一桌子精美诱人的食物,展霁雪方觉得确实饿了。

      “请吧。”

      见张翰拿起筷子,夹了一只姜虾,展霁雪也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二人边吃边聊,气氛颇好,不必细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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