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锦似玉》橙六

59、番外（二）

　　自从回到神界，紫菟等人便为席玉之事操碎了心。

　　他如今愈发勤于修练，可心魔却十分之重，想必是遭了刺激。

　　“你那小徒弟，怕是自己跟自己较上劲了。”紫菟将一堆书卷哗啦啦地丢在桌案上，道：“我翻遍了古书，发现，我们神界，曾有一位战神，在大战时大家也都以为他魂飞魄散了，结果他的神魂附在了心上人所赠的玉佩上，那玉佩承着他的神魂入了凡间，于凡间轮回百世，终将神魂一点一点凝聚，再次归位。”

　　“那时各神仙以为战神是真的没了，所以也没有去找，如今你既找到了他，无非是渡修为，便将我这一身也拿了去，也便不必再无尽轮回。”

　　只要席玉归位，那些困着他的心魔自会消散。她尚且肯舍尽修为，她不信锦时会不愿意，可为什么锦时将人带回，却一直不修复呢？紫菟不明白。

　　锦时按了按隐隐作痛的脑袋，道：“大抵是我想错了。”

　　“什么？”

　　“我总觉得，曾经的那些记忆，多是痛苦，他既喜欢凡间，不如就做为凡人活着，我便保他生生世世无忧无虑。”

　　“你这不是做夫人，是做娘啊。”紫菟笑着感慨了一嘴。

　　锦时便更加头痛起来：“可见我确实做不得娘，我实是不会养孩子，竟又逼得他生出了魔障。”

　　“或许，那些属于他的东西，应该交给他自己选择。”紫菟拍了拍锦时的肩膀，更像一个老母亲：“孩子大啦，我们管不了他们一辈子的。”

　　锦时被她说得一个激灵，赶紧拍掉了她的手：“别，我又不是真的想做他娘！”

　　紫菟撇了一下嘴巴，累的往后一瘫，悠悠道：“哎，可我怎么有种做娘的感觉，而且还是一儿一女。”

　　“那我可比他叫人省心。”锦时笑着拿起紫菟抱来的书卷，一一翻阅起来。

　　唔，看来还真得去老君那儿学一学丹术了。

　　锦时寻去老君处时，老君似乎早已料到了她会来。

　　不待她开口，便拿出了一白玉瓷瓶：“天帝怀愧，一早备下了此丹，我一直在等神女决定。”

　　“这…”是三万年的修为。

　　自从席玉死后，她与司昭之间便隔下了太多，故而三万年前一别，她不见他，他不见她。许多事都因为席玉的死不能放下。

　　想来，这三万年里，他也备受着煎熬。

　　罢，她接过瓷瓶。如此也算能叫他从过去之中得到解脱。

　　老君见她收下，继而徐徐道：“只是他如今是凡胎，直接服用必承受不住，不知神女可有他肉身相关之物。”

　　锦时点了点头，将那护心麟拿出。

　　谁能想到，当初席玉不过一句玩笑，如今这龙鳞倒真成了救命‘稻草’。

　　“九九八十一天后神女来取便是。”

　　*

　　晚时，她备了一碗仙果。

　　上次她想跟他谈，被他给打断了，这次要怎么再开口呢。

　　她正琢磨着，他已走了进来。

　　“师傅。”席玉笑着，似遇到了喜事：“云凡上仙教我的唤雪术，我已能凝出雪花了！”

　　这其实是他从紫菟那儿探听到，她喜欢雪，故而才寻云凡去学，而云凡又素来对他无有不依。

　　锦时听到唤雪术时手下意识一抖，果子咕噜咕噜坠了满地。

　　他掌中托着一片雪花，小小的，却是他费了数月才习会。

　　于这肉体凡胎而言，修仙，他已是十分有慧根。

　　锦时缓下心绪，夸道：“不愧是我徒儿。”

　　顿了顿，正准备开口，就见他面色一凝：“师傅如此欲言又止，不会是又想旧事重提吧。”

　　他失落地收拢回掌心。

　　锦时实在拿他没法子，他总这么敏锐干什么！

　　于是抬手做起誓状，道：“我确实有事要同你说，但若我是要舍弃你，便叫我——”

　　席玉一把将她手拉下：“起誓太重，师傅不必如此。”

　　那满面肃色同初见时一模一样，锦时甚至怀疑他下一句便要说教。

　　果然：“誓言不可乱起，一旦誓成，有所违——”锦时将他话截住：“有所违逆，便要承担业果。”

　　与当初就差半句：为着这些微末之事，实在不值。

　　席玉一怔，随即笑着抬起了自己的手：“不若这般，师傅若舍弃我，便叫我永受六道轮回之苦，生生世世不得解脱。”

　　“好了，师傅想要说什么？”

　　“…”这小疯子。

　　锦时脑袋空了一下。

　　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朝他脚尖踩了一脚：“你这是不信任为师！”

　　“师傅要是不说，那我可去习字了。”他转身就要走。

　　“哎——回来，回来。”臭小子，分明就是不想听。

　　她将他扯住，将已炼化好的护心麟与融了司昭三万年修为的丹药交到了他的手上：“席玉，我没有骗你，也不会舍弃你。从始至终，都是你，也只有你。这个，你不记得了，但它本就是你的东西，我如今将它交还给你。过去数万年，痛苦、恩怨、快乐，都在这儿。我本想瞒着你，不想你再受那些记忆折磨，可如今，我想，这一切或许应由你自己决定。”

　　锦时说完自己都紧张出了一身薄汗，怕他生气，怕他不信，怕他又生心魔。可他却比她想象中冷静。

　　他只是略带醋意地问：“师傅，这份记忆中的快乐，有你吗。”

　　她点了点头：“有。”

　　于是他便轻轻应了一声“好。”

　　如果那份快乐与她相关，他不想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