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孤儿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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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姆理所当然地拒绝了爱莉丝的请求。
在他看来，既然自己会说蛇语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那它一定是从血脉中传承下来的，即使自己愿意教，爱莉丝说不定也学不会。你看，她连像自己一样随心所欲地使用那种奇妙的力量都做不到，更别说学会蛇语了。
何况汤姆并不想教。
这就像占据优势地位的人不愿意分享一样：哪个白人会与黑人分享自己的肤色？葛朗台又什么时候愿意将自己的金库向他人敞开？这都是不可能的事情，没人会去做。
“你学不会的，爱莉丝。所以别指望我教你。”汤姆朝她露出一个高傲的笑容，好像爱莉丝是向他乞求带薪休假的员工。
他的态度让爱莉丝感到分外不爽。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狠狠地咒骂汤姆，他哪里有资格对她露出这种高高在上的表情，他的存款还没有她的零头多！
但爱莉丝是个有修养的好孩子，所以她忍耐住了这种欲|望，只是瞪了汤姆一眼，然后就一言不发地站起来离开了。
她早早就知道汤姆是什么德行了：这就是一个傲慢、阴沉、喜欢欺负其他人并且自命不凡的男孩子，他会有这样的反应不在她的意料之外，不过爱莉丝最近感到她不太能像一开始那样，毫不在意地忍受这种态度了。
真稀奇，这个世界上居然有她容忍不了的人？爱莉丝对这个状态啧啧称奇。
不过这件事被她暂且放到一边。爱莉丝向来是个主观能动性很强的女孩，她想要做的事情就一定会实现。所以哪怕汤姆不愿意教她蛇语，她也会自己想办法学会的。
依据柏安尼的“语言学习最重要的就是创造环境”理论，爱莉丝觉得自己应该去抓两条蛇，然后从它们的嘶嘶声中分辨出某种规律，最终整理成一种语言。
于是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爱莉丝都热衷于拿着一节树杈在围墙附近的草丛里扫来扫去，希望用这种方式可以抓到几条蛇。
别说汤姆了，其他孩子看到这种行为都大感不解——爱莉丝也不是那种对昆虫小动物很感兴趣的孩子，为什么突然执着于抓蛇？
“因为比利被咬伤了，我想抓住那条咬伤他的蛇为他报仇！”被问到时，爱莉丝不可谓不一脸正气。
孩子们为她的集体意识大受感动——尤其是比利，他又重新燃起了对爱莉丝的追求之心，幻想着她有朝一日能被自己打动。
这种谎言骗得过其他人，可骗不过汤姆。一方面是他能猜出爱莉丝到处抓蛇的目的，一方面他发现自己渐渐开始得到一种奇异的力量：他变得能够识别爱莉丝的谎言了，而这似乎来源于某种奇妙的直觉。
“汤姆，你还是教她蛇语吧。”那条小蛇已经龟缩在汤姆的房间三天了，“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成为孤儿院里唯一的一条蛇了。”
汤姆撑着脸，从他那扇窗户探出头的话，可以勉强看到在花园里成群结队寻找什么的孩子们。
这件事还得回到爱莉丝身上，她当初只是随口编个谎，好让自己抓蛇的行为正当化。没想到受害者比利在康复后也加入了行动，再之后其他孩子也跟风一起来了，最后整个孤儿院都开始抓蛇。他们抓到蛇之后也无法分辨到底是不是自己手上这条蛇咬了比利，干脆就统统用石头砸死，并示威一般将尸体倒挂在树上。
从外面望去，伍氏孤儿院后院的那棵树上垂着的蛇类尸体紧紧列在一起，五颜六色一块花布，看上去就让人觉得住在里面的人不好惹。从里面来说，最近孤儿院里的蛇草木皆兵，生怕自己只是出去和同伴聊个天，就被挂上树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爱莉丝真是有苦难言，她没法像汤姆一样在房间里养蛇还不被发现，所以抓到蛇和它们互相嘶嘶半天后就得放回去。结果孤儿院的孩子们把这里的蛇全杀了，她站在旁边却没办法阻拦，这个猎蛇行动说到底可是她发起的。
小蛇嘶嘶地吐着信子：“汤姆，我昨天晚上可特地去那棵挂满了蛇的树下确认过，我们族里脾气最坏毒性最强的那个家伙，可不在那些倒霉蛋的行列里。”
“你说，他会不会正巧撞上那个小姑娘，咬到她呢？”
汤姆从窗外收回视线：“管我什么事，是爱莉丝自己要去抓蛇的，被咬了也是她的事。”
“汤姆，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也有你的责任。”小蛇慢慢地支起身体，“如果你当初答应教那个女孩蛇语，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我不少同伴都说，这段时间总有个女孩操着一口语法错误百出的蛇语，把他们从草丛里拽起来强行聊天。”
汤姆：“……”
汤姆觉得有点丢脸。春天已经完全降临在这片土地上，冬眠的蛇类都复苏了，它们一定看见过爱莉丝和自己一起坐在树下看书的样子。会不会在那些蛇眼里，爱莉丝的蛇语说的那么烂，是因为自己教的很差？
“你最好快点阻止这一切，不然以后就没有蛇能听你的话了。”小蛇又慢慢地将自己盘起来，“搞不好它们都会死在这个春天。”
这是个比较重大的问题，汤姆需要那些蛇为自己办事，它们的确不能死。于是在爱莉丝抓蛇间隙跑到厨房喝水的时候，汤姆找上了她。
“好吧，爱莉丝，我同意教你蛇语。”他站在门外抱着手臂，表现出松口的样子。
“呃，嗯……”爱莉丝看见是他愣了一下，“实际上你这话说的恐怕为时过晚，我现在已经改变主意了。我决定把孤儿院里所有的蛇都杀了，这样我们都找不到蛇说话，会不会蛇语也就无所谓了。”
虽然爱莉丝说的煞有介事，只要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她是在开玩笑。但此事对汤姆事关重大，现在他不是明眼人。
爱莉丝一看到汤姆的反应就知道他是当真了 ，她连忙放下水杯，三两步跑到他身边：“我是开玩笑的，你应该看出来了吧？”
“……我当然看出来了。”汤姆顺着这个台阶下了。
爱莉丝充分发挥了自己出色的胡编乱造能力，让孩子们相信咬伤比利的那条蛇已经在树上挂着了，以一己之力开启这场疯狂猎蛇行动的同时，也以一己之力让它停了下来。
总之，爱莉丝得偿所愿开始学习蛇语，汤姆也成功保下了孤儿院里的蛇。乍看之下似乎双方都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但很快汤姆就开始后悔自己松口答应教爱莉丝蛇语这件事，用他的话来说——
“我当初为什么想不开同意做你的蛇语老师，我的脑子里是塞了玛莎的炖菜吗？！”汤姆苍白的脸现在红润极了，“你！现在给我看好，我这个他、妈、的、口型！！”
汤姆嘴里冒出一串节奏缓慢的嘶嘶声——他发誓他这辈子说话没这么慢过，看起来简直像个白痴；然后他指着爱莉丝的鼻子问：“看懂了吗？！”
“看懂了！看懂了！”爱莉丝缩在椅子上，像一只受惊的鹌鹑。
“重复一遍！”汤姆背着手在房间里走了一圈，俨然一位恨铁不成钢的老师。
爱莉丝咽了咽口水，一串结结巴巴的嘶嘶声从她喉咙里发出来。
“很好，非常优美的发音。”汤姆面无表情地拍了拍手，“如果你记得我和你说过三次‘要在结尾的时候发音上扬’的话。”
爱莉丝痛苦万分，她也觉得自己当初是想不开才缠着汤姆要学这个。
汤姆实在不是一位好老师。他本身的性格就让他很难胜任教育者的工作，而且他一出生就会说蛇语，在他看来这就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因此他更加难以容忍爱莉丝学习过程中的失误。
“好了，我想你们都需要休息一下。”小蛇目睹了这场灾难性的教育，挑了个合适的时机充当调节者的角色。
“格林，你真好。不像汤姆，他只会对我大呼小叫。”爱莉丝将自己的脸埋进小蛇盘成一圈的身体里。
汤姆转过身来：“这是你用了两秒钟现场想出来的破名字吗，爱莉丝。”
“它是绿色的，所以当然叫格林啦（Green）！”爱莉丝理所当然地说。
“如果你还记得的话，这是我的蛇。”汤姆在“我的”这两个字上重读，“什么时候轮得到你给它起名字了。”
“或者你也可以再去花园里抓一条，反正它们都很愿意听你的话。是不是，我的蛇语王子？”爱莉丝真挚建议的同时阴阳怪气。
“或者你们也可以各自给我起一个名字，我一个当做名一个当做姓。”格林说道。它在两位当事人地狱般的教学中，渐渐理解了许多人类社会的概念，比如名字，比如姓氏。
“好吧，那我来给你取名。”汤姆认为自己作为先结识这条小蛇的人，理该在这件事上占据更重要的地位。
“从今天开始，你的名字叫做切西亚，来源于伊甸园的那条毒蛇。”汤姆很满意这个起名，“现在你有了一个完整的名字：切西亚·格林。”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孤儿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