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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巧手门番外(二) ...

  •   巧手门番外(二)

      却说这日本就阴云密布,待到夜间,竟下了一场雨,直下到二更时,方稍歇止了些。
      吴进虽是睡着,却因本就浅眠,加之耳力甚好,总能听见雨水浇落窗沿之声,这番点点到天明,竟不住地辗转反侧,总不能睡去。
      他皱眉不已,却也无法,直熬了不少时候才稍睡了小觉,待到凌晨时,外边又忽的吵闹不休,吴进翻了个身,迷糊中头疼得叹口气,一时不愿醒来,只是一转念思及袁道之事,不由隐隐有些不安,暗道可别是那人又惹出什么祸事。

      吴进缓缓呼出口气,强撑着睁眼坐起身来,朝床帏外边看去,正要开口问袁道,却只见本该在的那人竟已不见了踪影!
      他心中咯噔一下,立时便觉着不妙,忙起身拉开门看了看,然外边此时却并无何人,便有些不解,此时小儿恰是端着热水上来,吴进一把拉住了道:“小二哥,方才是什么声音?”

      那小二这几日来对郭道进一行俱是熟稔,见是吴进,便忙顿足道:“哎哟,爷您可起来啦,唉……这还能有谁啊?方才便是与您同行的那位,也不知是怎么,大早的便在房里吆喝,现时虽已下了楼,只是看来气色不甚好,可别是出什么事……”
      小二说着缩了缩脖子,想到方才袁道那满目凶光的样子,不由打了个寒颤。
      吴进闻言更是不解,谢过了小二,便打了盆热水,略梳洗了下便下了楼。

      只见那厅堂中,有一人正临窗而坐,此时天色尚早,路上还没有什么行人,这人却一脸漠然地看着窗外,吴进见状,笑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却是这神色?”
      那人正是袁道,闻言斜斜瞥他一眼,沉声道:“……无事。”
      吴进听了却挑了挑眉,笑道:“无事你方才弄那么大动静?你当做旁人都是聋子?”
      袁道一口茶水呛在喉中,险些岔了气,忙咽下那茶水,面上略有些窘迫,微顿了顿,道:“这事是我之过,稍后我便去向王府之人说明,你与师父便快离去吧。”

      吴进闻言一惊,看了眼袁道,见他神色并不似玩笑,不由急道:“究竟是什么事?”
      袁道拿起茶水饮了一口,叹道:“也怪这雨来得不巧,竟是恰好在此时!”他面上懊悔不已,神色黯然,吴进闻言,忽的心中灵光一线,惊道:“……莫不是硝石与雌黄?!”
      袁道顿了顿,接着道:“正是如此,你所料不错,却是我窗栓未阖,昨日夜间雨水泄进来,生生将这硝石与雌黄毁去了大半,眼见那时日要到,定是来不及做完的……”

      吴进闻言不由心中一禀,一时也是有些惶惶,不由略感烦躁,这当口却出了这般大事,实是非同小可,他在一边踱了两步,边转头问道:“师父呢?”
      袁道面露愧疚之色,轻声道:“我觉着不能瞒着师父,方才已去告知他老人家了,师父知晓后气得不轻,咳嗽了一阵歇不下来,此时身子正不爽利呢。”
      吴进一愣,急道:“莫不是旧疾又犯了?”
      他说着便要往郭道进房中去,袁道却起身一把拉住,道:“师父已服过药了,现时想来该是在歇息,我不想去叨扰他老人家,你也别去添麻烦。”

      吴进顿了顿,拂袖便坐到了一边,一手扶额,一手敲打着面前桌案。
      袁道见状,沉声道:“这事我一人担了,定不会连累你与师父的……”
      他话尚未说完,吴进便抬头看了他一眼,袁道见状一惊,只因吴进目中竟是一片冰寒之色,倒似是无比恼火愤懑,不由有些讶异。
      此时只听吴进冷声道:“你想得出顶罪的法子,别人便想不到吗?就算这事是你一人之过,可王府岂是能欺瞒的?他们要彻查,我们又能逃到何处?”

      袁道方要言语,吴进却忽的厉声道:“何况此事尚未定论,你为何总想着要一人担下?便算是不在乎我这个同门,难道师父一片苦心你就当做不见吗?你若去顶罪,我们便能撇下你不管吗?师父若是那般狠心之人,当日也不会救下你了!你尚未报恩,谈何顶罪?”
      这番话一时竟如疾风暴雨撞击袁道心头,他闻言几乎不能喘息,转头看了看吴进,见他正一脸怒火。袁道素来看吴进不顺眼之极,此时被他这般训斥,可说是前所未有,本是该气急,可他心中却忽的一片通透,只觉吴进所言句句在理,竟不能反驳一句。

      吴进言罢,缓缓呼出口气,一把拉着袁道,朝楼上走去,道:“现时想这许多也是无用,我们得先去瞧瞧那些硝石,雌黄之物,若是如我所料那般,则该是……”
      袁道正自茫茫然,闻言却苦笑不已:“俱是毁去啦,剩下的不足一半之数。”
      两人循着回廊进了袁道屋中,吴进立时走到里屋,只见那窗此时已阖上,地上一片水渍却是仍可见,他四下一看,便走过去一把挑起床帏,见床铺上散乱放着些硝石雌黄等物,看来俱是略有些湿意,吴进忙抓起一些缓缓抚摸着,过了会儿,长出口气来。
      他拿着手上硝石,转头微有些喜色地道:“你瞧,这不还剩下些吗!”

      袁道本已心灰意冷,此时更是愧疚,可先前他要去顶罪之说也非是一时意气,乃是百般思量所决,此时见吴进一脸希冀,便不解道:“剩下这些,还有何用?”
      吴进闻言,轻笑一声,走到桌案边,将硝石放于桌案上,细细查看一番,道:“我看你床铺上这些俱是能用,外边湿了一层,磨去挑去即可,别的皆可再用。”
      他顿了顿,犹豫着道:“……我曾在金坤见到过一本奇书,这金坤素来是硝石遍出之地,其间也有不少琢磨这物事之人,更有些身怀大才。”

      袁道闻言,心头猛的一跳,他本是聪慧,此时听吴进言语中之意,竟是峰回路转!
      吴进思忖一番,接着道:“那书中曾记载道,硝石雌黄等物,尚有些不为常人所知晓的配法,这法子便是以原法一半硝石,一半雌黄,便可制成威力无比的霹雳火弹来,这霹雳火弹虽是与烟花不甚相同,然大致不错,且较之原本法子,竟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袁道一下喜得跳起,跟着一思量,却复又失落不已,道:“莫说这书中所记不知真假,便是当真属实,我们如今却如何去寻那法子来?”

      他正自感叹时运不济,忽的抬头却见吴进一脸似笑非笑,不由疑惑。
      只听吴进笑道:“……呵呵,说来也巧,当日我瞧见那书册时,乃是在一名贵店家,我并未带足银钱,故也未曾买下,然即便如此,翻看之时,我却已默默记于心中……”
      袁道闻言大惊,上下打量吴进,奇道:“我却不知,你竟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吴进拱手笑道:“过奖了,只是现时便将之默背出记下,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袁道闻言大喜,忙一跃而起,往那桌案前磨墨去了,边道:“那还等什么,快快写下!”
      吴进执了笔,立于桌案前,思忖了会儿,便写下了不少,袁道在一边看着,心中不由百感交集,他本是不喜这师弟,此时也不得不感佩,也幸得吴进素来大度,竟从不记恨与他,不然这番出了这事,定是不会相助的了,换做旁的,不落井下石已是不错。
      袁道看着那人,只觉吴进面容异常柔和,加之此时事有转机,心中便一松,见了那人竟有些欣喜,忙端起茶水饮了一口,四下望了望,扭头对吴进道:“……往日我待你有失偏颇了,是我太爱玩闹,你可别放在心上。”

      吴进闻言一愣,抬头看他一眼,又低头书写,笑道:“我可从未记心上过。”
      他言语间带着笑意,袁道听罢,便仿若心中大石落地,少去好一桩烦恼,细看吴进,只觉此人生得也不错,颇为俊秀,那神色间微有些愁容,该是为这事焦急,袁道心中便突突地跳着,隐隐觉着叫那人担忧似是也不错,这般想着,险些被茶水呛着。
      袁道忙放下茶碗,神色有些窘迫,吴进在一边闻声抬头,见状不解道:“又怎么了?”
      袁道咳嗽一声,摆手道:“无妨,你快些写吧。”
      吴进略有些怔楞,跟着摇了摇头,轻轻叹口气,便不去看他了。

      这般写了一炷香时分,吴进便皱眉不再动笔,袁道心中虽焦急,却也只得不言语,生怕扰了吴进思绪,又过了会儿,吴进复又低头写着。这般往复了几回,袁道便也心中有数,不再担忧,知晓吴进定是能想出来,自去坐在椅中,默默翻看一册书。
      待到了午时,吴进略顿了顿,提笔又写了一会儿,便道:“该是这些不差了。”
      袁道闻言便放下手中书册,走过去执起细看,看到一半便喜道:“我看很是有用!”

      吴进松了口气,面露疲惫,伸手揉了揉额角,皱着眉轻声道:“那是最好,只怕做无用功,那可要冤死……你现时先去做着,可莫要耽误了时辰,我自去歇息一会儿……”
      袁道应是,便将床铺上一应物事收拾干净,让了吴进歇息。
      他拿着吴进所写书册,翻看数页,依着书中所载将硝石,雌黄逐一炮制,过了会儿便微有些疑惑,可转头看吴进时,那人却已放下了床帏,一时便犹豫着。

      袁道微顿了顿,思及方才吴进疲惫之色,却不愿去将那人叫醒,便自己琢磨着摆弄,一会儿便皱眉不已,可他素来自负天资过人,便是平日里也是不会去求人,此时吴进已睡下,他便更是不能为了这事叨扰,只得自己细看书册,仗着过往历练慢慢摸索。
      到了傍晚时分,袁道便已将那书册看明白,这书中正是写了一奇巧之物,名为霹雳火弹,袁道将之拆分,觉着内里便是烟火的底子,遂决意试制一两枚。

      这时却只听边上传来一声呜咽,袁道一愣,还道是听错,可过了会儿,却又听见那声音,他回头一瞧,只见正是自床铺那边传来,不由犹豫不决。
      袁道顿了顿,终究放下手中物事,走到床铺边,道:“吴进?有何事?”
      只听床帏里呜咽声不断,吴进却终不出声,袁道略有些焦急,抢上两步,一把掀开床帏,正自不解,却猛地一愣,只见吴进眉微蹙,双目紧闭,面上却有泪痕——

      袁道见了大惊,更是一时不知所措,若说是不管,可那人却为何梦中要落泪?若是去叫醒他,自己平日却不曾做过这事,倘是误会,可不要被笑话?
      他正踌躇不定时,吴进却缓缓睁开眼,袁道一时不及闪避,两人立时相对无言,只一个默默立于床边,一个面上泪痕宛然,双目一眨,便又落下泪珠。

      袁道张了张嘴,正要言语,却见吴进一下坐起,抬手拭去泪水,轻声叹道:“……我近日睡得不怎么安稳,今日竟又犯了老毛病,叫你见笑了……”
      他说着,拿过一边的中衣披上,转身下了地,言语中尚带着哽咽的意味,他却也不加理会,只略咳嗽数声,走过去拿了桌案上茶碗,伸手便将其中茶水浇在面上!袁道一惊,却见吴进甩了甩面上水珠,抬手拭去些,便转头道:“你做的如何了?”

      吴进面容被茶水一冲,立时便没了方才泪痕,只是他眼眶微红,衬着下巴上欲落未落的水珠,却平添了几分艳色,袁道不由看得愣住,一时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吴进见他一脸窘迫,轻笑了声,道:“呵呵,看来一人干活很是吃力……”
      他说着,便在椅中坐下,抬手拿过桌案上硝石,雌黄等物,转头看了眼袁道,笑道:“我睡了一觉,精神头便好些了,你去歇息吧,换我来做一会儿。”
      袁道闻言,微顿了顿,却走过去,也拿起桌案上物事摆弄着。

      吴进微奇地看他,道:“你不累吗?一大清早的忙到此时了,还是去歇歇吧?”
      袁道却摇头道:“不必了,我向来耐心很好,尚可撑得好久。”
      吴进闻言不再言语,只默默地低头拿起桌案上物事,两人一时竟无话,屋中静的落针可闻。袁道见吴进不言语,却颇有些不自在,那人本是最不会这般闷头做事的,如今却忽的转了个性,不由他不吃惊,然他纵是不解,却也不好轻易开口,总觉着有些窘迫。

      此时吴进抬头看了看天色,拿过一边的灯盏,道:“天有些黑了……”
      袁道闻言便顺手要去去火石来点上,恰逢吴进也是一般样举动,两人抬手伸向一边的火石,见那人也是如此,便又齐齐一愣,跟着又收回,可两人俱是收回,便又是一呆。
      吴进看了看火石,又看了看袁道,不由笑了笑,道:“你点上吧。”
      袁道也微觉好笑,见他收回手,心中却不知为何有些失落,闻言道:“好。”
      待他点上灯盏,外边正是已黑天,袁道轻轻叹了声,只因明日便是要将烟火交给王府中,若是今夜不能做完,那可是不能脱身了。
      他想着,转头看了眼吴进,却见那人一脸的淡漠,只一双手毫不停歇,袁道见状,心中不知为何一跳,只觉如今这般不知前路,生死由天定,竟也能自得其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1章 巧手门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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