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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再遇长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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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三更睡到下午,是被一阵哭闹声给吵醒的。
也不知是谁在哭,像魔音似的刺耳。
拉过被子,翻个身,捂着耳朵继续睡,可是睡得好好的突然被吵醒,翻来覆去终究是睡不着了。
“大家来看,还有没有天理了!我好端端的孙女嫁出去还没过晚上就死在了房中,可冯家却不闻不问,若非我们瞧着不对劲,发现被害死了,我可怜的孙女啊,定是被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一卷草席丢到后山喂狼了!”
哭喊叫骂不断,林三更听着内容,睁开眼,很是深思,没再有丝毫睡意。
刚过门的新娘死在房中?这事怎和昨日郑洮说的郜胡两家相似。
彻底没了睡意,林三更爬起床,束好头发,系好裹胸带,男装打扮出门。
门外站满了围观百姓,事情发生在往左走过两家的邻居,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随着席地而坐在哭喊的阿婆仍旧叫骂,百姓也跟着附和,指指点点,场面好不吵闹。
林三更记得,这家人姓冯,有一独子,很是懒散不作为,上花楼,下赌坊,都有他的身影,三天两头宿醉在外,没钱了就回家要,偶尔还能听见打人的声音。
偏生他家人还宠得很,且一家人都是爱贪小便宜的主,性格难缠,几乎没人愿意往来,但是这冯家何时娶了新妇,街坊邻居的,怎会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你个老娼妇,你们田家还有胆上我冯家来叫骂,也不看看田三丫那瘦瘪的样,铁定是你们的原因,否则怎会刚来我家就死了,真是晦气!”
“我们可是花了不少彩礼的,你们田家就送来个死人,想晦气谁呢,我告诉你,今个儿不把彩礼还回来,你们田家一个别想走!”
田家叫嚣厉害,冯阿婆年轻时也是个骂遍全街无敌手,很是泼辣的人,这田家话里话外都是想要冯家赔偿,啊呸,还没人能在她手里头占便宜,当下气势汹汹骂了回去。
在两人的吵闹中,秘密都给抖了出来,事情的前因后果,林三更大概也明白了些。
两家都不是个好的,冯家独子冯冲在外头染上了花柳病,快死的样子,冯家就急了,想要找个女人回来传宗接代。
但是正常的人家,谁会将女儿往这火坑里面推,冯冲没有染病前,二十几出头了也无人上门说媒,染病后虽然被冯家藏着掖着,可也更难娶了。
对女儿稍微在意的家庭,谁家相姑爷,做父母的不见一见男方的,可冯冲这情况一见面不就暴露了吗,这不,冯家就想到了别的办法。
田家出嫁的孙女是二房的独女田三丫,父亲没有了,徒留母亲相依为命。
田阿婆不喜这个孙女,冯家找上门的时候,说给的彩礼不错,她没犹豫就点头同意这门婚事。
孙女总归是要嫁出去的,还不用备嫁妆,而且彩礼可是比预想的要翻好几倍,见钱眼开的田阿婆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也根本不会去奇怪为什么会给这个数。
这可怜的田三丫哭闹不愿意也无济于事,凭着一个人也反抗不了田家上下十几口,依旧是被强迫嫁到了冯家。
可冯冲的情况办不了婚礼,所以这田家孙女就是在中午,提着小包袱被送到的冯家。
因冯家想着算是冲喜,看能不能救回冯冲,她才被换上绿衣新装,勉强说一句嫁人。
田三丫死在房中的事,还是她母亲发现的,这个卑微的妇人,被欺压太久,懦弱成性,终于是升起了一丝反抗心理。
她豁出去的来到冯家,想要将女儿救出去,逃离这里,离得越远越好,求一线生机,没想到却是天人永隔。
知道了这件事,田家那边就闹开了,虽没有直接说出来,可此来目的也是想让冯家赔偿,才有了现在这场闹剧。
冯冲的情况严重,田三丫来了后并没有马上洞房,也就是在这个空档,田三丫独坐婚房,离奇死亡,同样是面带微笑。
现在冯田两家依旧是争执不休,他们本就不是要脸皮的人,都豁出去这般争吵了,定是要撕下一块肉拿好处才罢休。
两天里,这是发生第二起新娘离奇死亡了,若是人为的连环凶杀案,一经传开,只会闹得人心惶惶,不管是待嫁闺中还是即将嫁娶都不放心。
“武侯卫来了!”围观百姓中有人高喊了句,转头看见巡警的武侯卫威严飒飒走来,纷纷散开一条道,不敢靠近不敢喧哗。
还在吵闹的冯田两家,也如被掐脖子的鸡顿时安静无声。
还坐在地上捶足顿胸的田阿婆,映入眼帘是一双皮莽长靴,抬头看见武侯卫长史冷着一张脸,手握的佩刀似乎在散发凌厉光芒,她打了个寒颤,手脚灵活爬起来。
林三更站在人群里,看见领头,惊讶了下。
他知道名字,谢必先,听闻大有来头,出身世家,当武侯卫也只是往上走的翘板而已。
“将闹事者全都拘起来。”谢必先面无表情,命令从口出,身后的街使就要动作,忽而从冯家里冲出来个妇人,咚一声膝盖重重着地,跪在了谢必先面前。
“我女儿死得好惨啊,求长史还我女儿一个公道,还我女儿一个公道!”妇人一直在磕头,额头已经有了血迹,混着泪水滑落,瞧着好不可怜。
谢必先微微敛眉,身后的街使上前将妇人给扶起来,“大娘先起,前后之事我等必会查明。”
妇人已哭到要晕厥,她本想寻着女儿去,可在这个之前,她也想给女儿一个公道。
谢必先要进去冯家,可冯家人欲言又止,在被谢必先一个刀子似的眼神丢来,他们吓得缩着脑袋,不敢多言。
门口有两名街使守着,百姓想昂着脖子往里瞧是个什么情况,但是对上街使犀利眼神,一个个的也都散开了,不敢聚众吵闹,免得被拉去打板子。
林三更隐匿在人群里,随大众的转身要走,谁知道谢必先的眼睛那么尖,人都要进去了,却在跨过门槛的时候停顿住脚步,偏头一看,“林三更。”
就是个背影,还认出来了,怪不得衙门里的人私下里都在讨论,武侯辅的谢长史,是要抢长安县衙的饭碗啊,不去断案屈才了。
“谢长史。”林三更只好回身,嘴角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打招呼。
“嗯。”谢必先只有一个字,人已经进了冯家。
这是个什么意思,林三更有些捉摸不透,哎,可能当领头的人说话都是这个调调吧。
但是都被叫住了,她想走也不好就这样走,想了想,林三更还是跟着进了冯家,免得不小心惹恼了生气,打更职业不保。
说来会和谢必先认识,也是他带着妹妹初来乍到长安城,身无分文下看见贴有告示。
蹲好几天墙角,终于逮住了衙门追捕许久的盗贼,恰好那时候是谢必先巡警。
拿了赏钱,林三更就在长安城租下这间小院子住,后来衙门贴了告示要招打更的更夫,报了名,通过重重考核成功上职,吃了这碗饭。
这都是夜出白归的,两月过去都没和谢必先碰过面,本以为忘记了,谁想到这一打眼,还能认出来。
也不怪说是个人才,记忆就是好。
冯家和田家的人站在院子里,由街使问话,事情来龙去脉也简单,他们不敢有所隐瞒。
谢必先在妇人带路,来到了田三丫,也就是新娘子待的房间。
婚房也做了简单布置,窗户贴了囍字,铺着鸳鸯被的床,红蜡烛也摆了。
现在新娘也是直挺挺的躺着,面带甜甜笑容,和前头的胡玉兰情况一样。
除此之外,屋内就没有其他特别之处。
谢必先来到新娘前,面色没有中毒迹象,身上也无外力所伤,且按照冯田两家描述,都是普通人家,结怨也只是口角纷争,达不到杀人地步,且也不会杀一个默默无闻的新娘。
如此,想让新娘死的,也就只有新娘自己,因为被逼嫁人,还是嫁给这般的男人,新娘心生绝望,只有一死方能解脱。
可是,新娘若是自己寻死,能做到一点动静都没有的就是服毒,可药材毒物长安城管理很严,所有药堂并不能对百姓出售,没有途径是买不到的,况且毒药昂贵,田三丫身无分文,也买不了。
这事确实离奇,昨日已有新娘同这般离奇死亡的事谢必先也知道,种种迹象,难以说是巧合。
谢必先忽然一问,“你怎么看。”
屋内没人回答,林三更抬起头,茫然左看右看,见谢必先的眼神是在看着他的,所以说,这话是在问他?
这人好生惜字,不指名道姓的,突然冒出一句话来就让人猜。
林三更心里很嫌弃,面上却不显露分毫,除非他不想继续打更了,在人才济济的长安想要找份稳定工作可不容易。
“查案的事,谢长史在行,我哪儿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林三更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连连摆手不敢。
谢必先盯着她几秒,不搭理这话,继续问:“你看出了什么。”
“···”
听听,这人说话是有点无赖在身上的。
林三更想了想,拿起摆在桌面的红蜡烛,“我说,新娘是这蜡烛杀的,你信吗。”
见谢必先拧着眉,她想,看吧,这种事,也没人会信的。
林三更刚想放下红蜡烛,就听见谢必先说:“你说说蜡烛是怎么杀的。”
这蜡烛端在手里,没着火,却有点烫手,放不是,拿也不是。
林三更头疼,她有点后悔,怎就脚贱的出门凑热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