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潭》南楠楠南

4、四

　　张管家见他怀疑的态度，便拿出一张纸条给他。程毅打开纸条，是月离留给他的信。

　　信上的内容无非就是说明他被带去准备，让程毅不用担心。

　　程毅又仔细看了几遍，确定，是月离的字和口吻才稍微冷静下来。

　　就这样，程毅从夫人那得知了具体时间，有些许期待的等着。

　　而此时的月离，被夫人安排的佣人带着去往一个地方，谁是程毅安排的。

　　直到附近人声俱绝，月离才察觉到不对，他对何人说：“那个，这里会不会太偏了？我们倒底要去哪？”

　　佣人用眼睛斜了他一眼，并未言语。月离心中觉得古怪，慢慢停下脚步，佣人察觉到，也不回身，就那么背对着月离站住了，

　　空气犹如疑固，直到月转身就跑，佣人大吼一声：“捉住他！”，时间才重新流动。

　　佣人一声吼，吓得乌鸦乱飞，树叶抖动。只见巷口出现两名壮汉，一左一右，将出口者堵死。

　　月离见这情况，心下一惊，停了脚步。壮汉缓缓靠近，月离将旁边墙上靠着的废竹竿拿下，护在身前。

　　口里说着“我可是程毅的人，你们动我，不怕报应？”壮汉愣了一下，不再向前。

　　月离刚松口气就听见身后佣人用充满鄙夷的声音道：“我看你怕不是糊胡涂了，你只不过是青楼小倌，怎么可能是程毅少爷的人。”月离还未开口，便被壮汉夺了竿子，架着双手，跪在了个人面前。

　　佣人拍了拍他的脸悠悠开口“我就告诉你吧，这事就是程少爷吩咐的，他本就是玩玩，怎么可能动真情。”

　　月离闻言，瞪大了双眼，死盯着佣人，不可置信的道：“不可能！”

　　佣人没再管月离，对两个壮汉冷笑着说道:“你们两个伺候他，做得好了，重重有赏。”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两个壮汉扫视着月离，其中一个甚至吞咽了一口口水，另一个猥琐地开口：“别说，这小白脸倒有几分姿色，咱哥俩也算值了。”

　　月离听后，惊恐地叫道：“求你们别碰我，你们要钱对吗，放我走，钱我给两倍，只要…啊！”

　　月离话还未说完，便被人扛在肩上，向巷子深处走去，月离一路挣扎。却没有丝毫作用，他只能大声求救，却无一人回声，反倒是被一个壮汉一手刀砍晕。

　　月离是被冷水泼醒的，睁开眼是便看见这是一个陌生的茅草房，他觉得手腕酸疼，动了动，发现手被捆住，脚也没有力气。

　　在月离受尽折磨的日子，程毅却丝毫不知，每日都在请客吃酒，为大婚忙碌，当月离生不如死时，他在每日傻乐，花钱买礼，对父母孝顺至极。

　　在第七日，月离趁壮汉采购，拿出程毅送的钗子，一次又一次的擦拭着，这是七天里他唯一的希望，也是支持他活下去的信念。

　　正在他擦得专注时，门被推开了，壮汉看到他手里的钗子，一把抢了过去，月离大叫着扑向壮汉，争抢中，钗子掉在了地上，壮汉一脚踩进地里。

　　那人骂道：“疯子，你个贱人还敢反抗，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月离如听不见般，疯狂的扒着壮汉脚下的泥土。壮汉啐了一口，嘀咕着晦气。转身走了。

　　月离疯了似的用手刨着，原本白皙的手指，此时沾满了肮脏的泥土。

　　双眼中充斥着绝望，终于土中露出了被污泥玷污的玉石，而下面的紫檀木深深的断在了地里。

　　月离颤抖着捡起，轻轻吻了上去，然后死死握在手心，碎掉的木头划伤他的掌心。

　　鲜血一滴滴的落下，月离却仿若感知不到。他拖着残破的身子，疲惫地向门口走去。

　　他知道，门没有关，他知道，药也失效了。

　　当光明刺得他无法睁眼时，他奋力地向前跑着。

　　耳边的风仿佛在为他的出逃欢呼，又好似在嘲笑他，但月离离只是没有方向地往前跑，心中呐喊着程毅，也只剩下程毅。

　　后面的大汉追着他，没几步就把他抓住了。

　　“这小东西还挺能耐，看这样子也不太行了，快扔到后山去，留着晦气。”

　　都说什么时候种下的树，就什么时候落叶。

　　此时正是春天的好时节，确实遍地黄叶，衬得月离好似那孤凄的美人，可是再美，此时也无人欣赏。

　　满身污泥也盖不住他的洁净，明明是那么清白自好的一个可人儿，

　　却因为一时的痴迷贪恋，落得如此下场。说到底，他也还是嘲笑自己的痴心妄想，责备自己犯了人生中最大的错误。

　　不知道躺了多久，林子里吹过的风，卷得树叶发出哗哗响声。

　　那张几个月前还红润白净的脸，现在是那么的苍白憔悴。几只小虫爬过他的脸上，他也无所谓了。

　　他没有力气去想任何事情，泪水也早就同他的希望一般在无数天的折磨中流尽了。

　　天色越来越暗，他的心也同那夕阳一般沉了下去。夜晚等着他的只有凶狠的饿狼，恐惧在此时他复杂的心情里是现得那么的多余。

　　从林子深处传来踩踏树叶的声音，月离安样的闭上了眼，准备迎接生命最后的疼痛。

　　“诶，是谁在那里吗？”一个小姑娘颤颤巍巍的声音让月离看见

　　了希望，不管怎样，他都想知道程毅的想法到底是怎样的他压榨着最后一点力气努力让自己发出声音，却也只是沙哑的鸣咽声。

　　那人听见声音小心地走了过来，看见躺在地上月离，很是惊讶的叫出了声“月前辈！你怎么在这，我听别人说几年前有人把你赎了。”

　　等姑娘凑近，月离才发现是那年他救下的一个姑娘，名字是秋水，平时都唤她小秋。

　　小秋放下手中的野菜将月离的手臂搭在肩上，就这样半拖半背的把人弄回了不远处的家里。

　　小秋的家就在这个林子附近，家里并不富裕，一家只有小秋和她父母三人，基本是靠种菜和外面的工作勉强维持生活。

　　就是在如年前，小秋被人拐卖到了青楼里。当时月离还是楼内的头牌，因为秀丽的样貌和精湛的琴技再加上那动听的歌声，没有人不喜欢他。

　　老板娘看小秋当时只有13.4岁的年纪，就交给月离，想让他把小秋培养成歌妓。

　　奈何小秋相貌平平，才艺也不出众，来看她的人少之又。月离虽然对小秋冷淡，但也是照顾有加，两人也结下了许多缘分之。

　　在小秋16岁那年，老板娘决定让小秋接客，来弥补这不足。小秋反抗拒绝，几近绝望，最后是月离用自己的钱给小秋赎了身。

　　月离知道，他是一个被父母抛弃的人，而小秋的父母还在等着她，这些钱是他一直努力为自己赎身的，但他又能去哪呢，这个机会小秋比他更合适。

　　如果他当时没救小秋，而是将自己赎走，后面他就不会遇见程毅，也不会经历这样，他知道，但他不后悔。

　　“你去吧，这些年谢谢你陪我了，你也该回到父母身边去了。”这句话后，月离也因许多变故，没再见到小秋。

　　“秋秋，你回来了吗？”有些低沉的女从一个小木屋里传出，许是是听见动静，又走出来查看。

　　“这位是谁啊？”秋水的母亲打量着月离。秋水有些激动的解释道：“这就是我之前和你提过的恩人月离，他现在感觉不太好，先扶他进去吧。”

　　月离被安置在简陋的木板床上，经过番折腾，他已经累得昏睡了过去。

　　现在的他，就如同那枯叶，只要手轻轻一握，他就会粉身碎骨，得一个七零八落的下场。

　　就这样昏沉的睡了一天一夜，月离才套终于从虚幻的梦境中惊醒过来，他梦了和程毅初遇的那个晚上。

　　徨恐无助的情绪笼罩着他，直到从外面回来的小秋喊着他，才把他拉回了现实。

　　他张口想发出声音同小秋道谢，干燥疼痛的喉咙却让他咳出了声。

　　小秋连忙端了不碗水递给他，月脑接过水一饮而尽，又小声道了句谢，虽能听出是什么，但那声音如石磨转动一般低沉沙哑。

　　月离本想等能走动了就离开，他也不想给小秋带来麻烦。可小秋执意要月离把病养好，他最终还是留下又待了几天。

　　期间小秋问过他发生了什么，他也只是摇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些事，终还是他心中最不想被人揭开的伤疤。

　　养伤的这段时间里，月离虽没有什么碍了，但他的手会止不住的抖动，声音也不如从前那般悦耳，除了那张脸，他基本成了一个废人。

　　月离知道再多想也毫无益处，此时他只想去找程毅了解清楚。

　　告别小秋后，他决定先去去别人那里打听点消息。

　　“请问几位，最近程家可有什么事情发生。月离问了路边个店位上的几个人。

　　那几个人奇怪的打量着月离道:“兄弟，你是从外地来的吧，程家少爷要成亲这件事都传遍了，迎亲队伍还要从这里路过呢。”

　　“谢...谢谢”月离瞬间感到大脑一片空白，只有“成亲”两字在相边不停的回响着，仅仅只是几句话就压得他呼吸都变得颤抖。

　　他漫无目地的走在街上，瘫坐在了一个小巷子里。他就这样坐到了晚上，靠着小秋给的一些钱，勉强吃了点东西。

　　他想亲眼见证一下，程毅和别人成亲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