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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现在的碎片 ...

  •   日本东京,某处建筑工地上,乔书亚·乔文诺正小心翼翼地绕着路灯和过道走。这家工地的监工似乎不见得那么有野心,昨天中午时分回到空条家宅邸的路上看到的景象跟现在看到的景象似乎也没什么区别——工人们用大概一下午的时间腾出了一块干干净净的空地,结果还没来得及浇混凝土,就收了工去吃乌冬面了。
      很好,这样也没人看见自己。乔书亚哈一口气。他从没料到冬夜的日本竟然有些小冷,以至于只是匆匆换了件黑色的长卫衣就赶了出来。他是一路快步走过来的,热气都还没来得及在胸前堆积片刻,就被又一股西北风给扼杀在衣下。
      他又走了大概五分钟,终于找准一片看起来还算荒芜的土路。他抬起左手,撸起袖子,看一看腕上别着的廉价手表,已然是凌晨十二点整。他扬扬眉毛,随地捡了根树枝,对着地上就划动起来:

      对准圆月,在土地上方设一个点,然后往右下角划一条斜线,往左上角划一条斜线,再然后是往右、往左下、往右上……直到一个还算工整美观的正五芒星刻显在地上时,他便拿出自己的五芒星吊坠做一番对比,略略点一点头,随即从衣兜里掏出一把小刀,对着自个儿的右手无名指就是轻轻的一抹。
      “嘶……”虽说自己什么罪没遭过,但乔书亚还是讨厌划破手指的感觉,而且是那种“主动意识到你的手指被划破”的郁闷感受。可烦归烦,他还是伸直右手,直到创口凑着五芒星的正中央淌下一滴血之后,他才缩回去,拿出纸巾简单包扎。
      给自己的指头缠了圈“头巾”之后,乔书亚偏偏头,在心里头以五芒星的各顶点大致画了个外接圆,便站到圆阵的外头去,默默地等着。

      没过多久,五芒星正中央的那一滴血液突然闪烁起异常的光芒来,不一会儿后又黯淡下去,同时周边猛然浮现出一团黑灰交杂的迷雾,不断扭曲着、挣扎着。直到乔书亚终于把目光从月亮移到这团愈来愈淡的迷雾上边,迷雾里头已经缓缓踱出来了一道人影,在五芒星中间站定:

      这是个年轻男人——尽管在这么个光照条件下,一般人似乎看不出来眼前的人究竟长什么样,但乔书亚就是看得清清楚楚——他留着一头略有些蓬松的灰棕色的长发,额前垂了左偏分的刘海,在光照下带着浅蓝色的反光;而后脑勺上高高地绑了条马尾辫,再配合上他这个人的气质,一时间竟叫人摸不明白。
      他有一对清澈的琥珀色的双眸,还有白中透着点微红色的皮肤,上边儿的两道弯眉却又把那双带着些盛气的眼睛衬得温文儒雅。他的左边耳朵被委屈地埋在头发里,右边的耳朵虽然打算往外探出来,可被冷风吹得红通通的,还是紧紧地贴在脸上。
      他的脸颊有些消瘦,上面的毛孔略有些张开,微微有些汗渗出来,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运动。此时,他那对琥珀色的双眸低低往下一瞥,乔书亚的视线也跟着被吸引过去:他穿着一身纯白色的双排扣西装,把修长的身线展示得淋漓尽致。西装上的衣扣已然解开,里头的黑色衬衫还有外边的金色纽扣一齐化作冲击猛烈的色块,印在乔书亚的眼中。
      这时,他的眼睛又投送过来了:那一对嵌在脸上的琥珀色宝石,泛出一种伶俐明亮的神情。随即,他无奈地扬扬眉毛,高傲的薄唇轻轻颤动,似乎用着埋怨的语气开口:
      “啊,乔书亚·乔文诺……好久不见。”

      “亚伦·沃尔夫。”乔书亚点点头,“见到你还真是‘三生有幸’。”

      “你知不知道,隔了将近七八年,不仅没被血咒之力反噬,还能成功地使出来召唤术的,似乎只有你一个喔?”亚伦·沃尔夫眨眨眼睛,打算踏出圆阵时,却被乔书亚唤出来的「缄怒锋芒」拦住去路。他摆摆手,退回圆阵里。“……啧,你还真是不讲情面呢。”

      血咒之力,是教会的人基本上都要掌握的能力。起初,你被几个穿着黑色祭披的蒙面人给带到一条河边接受洗礼。然后,你服下一种药物,随即失去意识。再等你醒来,你就拥有了血咒之力——可以和其他信徒产生共鸣的能力。与此同时,种种巫术邪法也向你敞开了大门,知识的海洋等着你去遨游。
      或者换句话说,只要是教会的人,基本上都会血咒之力。因为没掌握的在洗礼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乔书亚用的是召唤术,那种必须要拥有血咒之力才能发动的咒术。而且时间还有限制:要选在新月升起之时的夜晚,或者选在满月的夜晚。要是你实在运气背,每天晚上都是乌云,那选在每个月的最后一个周五的晚上也没问题。

      “你那手套怎么回事?”乔书亚冷不丁问。
      “啊,这个啊。”亚伦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连忙把两只带血的白色橡胶手套取下来,用修长的手指捏在一块儿,直到手套的一端凭空窜出来一团火苗,他才潇洒地把手套高高地抛到身后去。“被你叫来之前,顺便干了点杂活。”
      “哼,杂活吗。”乔书亚看着那团手套被越来越大的火焰灼烧着往下飘落。这团火焰无声无息,坚定地履行着自己的义务,直至还没来得及落地的橡胶手套被硬生生地完全烧没了,它也是一声不吭地消失在了空中。一点异味都没有留下。“你‘现在’挺喜欢给教会跑腿啊,嗯?”
      “没办法,我忠实且可靠,现在已经是七大神使之一了——虽然是最年轻的,而且刚上任没多久。”亚伦说,“倒是你,他们给了你这么好的一个礼物,你似乎也不见得有多喜欢啊。”
      “还可以,用处不少。”乔书亚说,并且让「缄怒锋芒」甩甩头,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响彻周边的空地。“如果我今天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它还能一拳打碎你的脑袋。”
      亚伦笑起来:“别吧,乔书亚。携带圣物潜逃已经是重罪了,杀了一大神使,岂不是还要罪加一等?”他轻轻抚摸起自己的手指,淡然道,“你们当年费尽心思,把你从围墙里送出来,这个时候你其实就已经自由了……可是你咒骂着围墙,却还理直气壮地使用着从围墙里得到的东西——这又何必呢?”
      “要是我能把你们那些该死的咒术和活体献祭撇个一干二净就好了!”乔书亚突然怒气冲冲的。他双手叉腰,来回走动道,“你看看这个替身,你看看它!我每天被你们制造的梦魇给惊醒,只要一睁眼就是这个东西,一份我根本不想承担的能力和责任!”他神情激动,指着「缄怒锋芒」说,“你们,把厄运带给了我!带给了我的家人!带给了我的珍视之人!”

      “好的,好的,我可怜的乔书亚哟,我就是来倾听你的苦恼,并化身为你的受气包的。”亚伦似乎相当理解地张开双臂,语调上扬道,“是这样的,我们这个年纪的人本来应该无忧无虑地在西海岸的街头沉浮。结果呢,我们摔倒了,然后又爬起来,再然后跟往日的朋友针锋相对……多么可怕的事情啊!”他慨叹道,“说吧,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情报?”
      “……我要你说出来,所有关于DIO的消息。”乔书亚收敛怨气,快步走回来,一字一句道。

      “DIO是个男人。”亚伦不假思索道。
      “我知道。”乔书亚说。
      “某种意义上,他是一个活着的死人。”亚伦斟酌一会儿,补充道。
      “我也知道。”乔书亚说。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亚伦略有些惊讶道,“按你这个情报储备量,不应该啊……”
      “如果我真的什么都知道的话,我就不会自找没趣地用起你们的东西,召唤过来你们的人了。”乔书亚扭扭头,「缄怒锋芒」的拳头离亚伦的脸庞更近了一些。“不管你的替身是不是跟那个伊斯特达法多一样,喜欢玩些什么新花样,我照样能把你打废。”
      “别把我跟那个废物归为一类啊,虽然说这种情况下我确实来不及还手就是了。”亚伦委屈地抿嘴,随即从衣兜里拿出一个东西——一块黑色的、上头密密麻麻地刻着一些暗红色符文的正三棱锥。他将这个三棱锥交到乔书亚手里:“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话……起码该对这玩意有点印象吧?”

      乔书亚接过去。这个三棱锥的体积并没有多少,还没自己巴掌的一半大,而且看起来脆弱无比,似乎一捏就会碎成粉末。只不过,每当乔书亚触碰到表面那些泛着红光的符文时,就会感到指尖一阵轻微的灼热,这股灼热随即透过血管,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直直送进心房里……
      “弗劳洛斯的碎片?”得出答案,乔书亚问。
      “没错,‘现在的碎片’。”亚伦点点头。“我都跟你说过了,我是最近才当上神使的,所以我这边的资料也不多,关于你说的那个男人的资料更少……不过教会最近下了指示,要我们沿着海上丝绸之路,去找弗劳洛斯的碎片,似乎是要给DIO送过去。”

      “DIO和弗劳洛斯能有什么关系?”乔书亚问。“再说了,你们怎么知道要去丝绸之路上面找?”
      “两边都有灵媒呗。”亚伦反问。“再说了,你还记得弗劳洛斯到底是什么东西吗?”
      “……不记得。我巴不得把你们全部忘掉才好。”乔书亚讽刺回来。
      “行吧,我的错,我的错。”亚伦再次摆摆手,便颇为敬业地做起科普来,“很久很久以前——大概要到公元前了吧——在遥远的东方,有一个叫张骞的人去了西域,带回了一个正三棱锥模样的盒子,整天把玩,爱不释手。后来嘛,张骞葬身于一场宫廷大火之中,盒子也就不翼而飞了……”
      “等等,弗劳洛斯这玩意儿的整个气质都不大可能跟中国扯上关系的。”乔书亚打断道,“这不会是谣传吧?”
      “谁知道呢。”亚伦摊摊手,“我后来还特地查了资料,张骞这个人其实是正常病死的。你就当乐子听得了。”

      他清清嗓子,继续说:“弗劳洛斯呢,本质上是一个恶魔,长得既像豹子,又像老鼠,但是还能直立行走,掌控着36支恶魔军团,——知晓过去和未来,还能用大火去灼烧敌人。
      “不过在书里头,它是以一个大骗子的形象出场的,故而被那些渴求力量、但又怕担不起风险的魔法师给封印进了一个正三棱锥的盒子里头。要是你感觉迷茫了,只需要敲敲盒子,弗劳洛斯就能用它那伟岸的力量满足你的近乎一切需求。
      “后来,有一个路德派的修士,好像是叫什么马修·路易斯吧……他不知道从哪儿得到了弗劳洛斯的三棱锥。他做了一番研究,声称这玩意能读取、控制人的某种思想,还能放大人的某种力量,还说里面藏着的是一个神……后来,他也因为一场大火死了,弗劳洛斯的盒子再一次不知去向……”

      “交易。”乔书亚说。
      “你认为这是一场交易?”亚伦说。
      “教会吃人不吐骨头,做买卖也绝对不肯吃亏。”乔书亚盯着亚伦的眼睛说,“既然做买卖,那必然是各取所缺。DIO需要收集齐弗劳洛斯的碎片,就证明他期待在‘控制他人’和‘增强力量’上面更进一步;而教会要的,估计也是DIO的一项能力吧。”
      “什么能力?”亚伦嘴角挂着笑意问。
      “永生。”乔书亚说。“……据我所知,DIO是逃过了死亡的制裁的人,故而他手里必定有一种实现永生的方法。而教会的核心教义是什么?‘带领真正的信徒走进应许之地,步向往生极乐’……换句话说,人总有一死,可教会的人却怕死怕到发疯。”他冷哼一声,“哪怕是和魔鬼做交易。”

      “大体正确,看来乔文诺先生宝刀未老。”亚伦热烈地鼓起掌来。“既然我们都达成一致共识了,那么我有个提议:为什么不学学DIO和教会干的事情,咱们也来做个交易呢?”
      “听着,虽然万分感谢你告诉了我情报,可我还是觉得,你和你那些情报一起埋进这边的地里比较妥当一些。”乔书亚面色不改。
      “别老整得这么血漆漆的嘛,乔书亚,我们都是有共同利益的人。”亚伦说,“我有一个双赢的提议,你有没有兴趣听听看?”
      乔书亚紧紧盯着亚伦的眼睛,而亚伦不慌不忙地盯回来。乔书亚看着眼前这个总是漫不经心的男人,再想起自己以往的经历,心中不由一阵愤慨,他恨不得立刻让「缄怒锋芒」把拳头挥下去,砸烂对方的脸。可最后,他却出于正义感还是什么劳什子的东西,神使鬼差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开口:
      “……你说吧。”

      “你说‘教会吃人不吐骨头’。有一说一,这句话确实正确,因为他们也抢走了属于我的一些东西,不过我要把他们全部夺回来——弗劳洛斯的碎片就是天赐良机。”亚伦略略往前踏出一步,见乔书亚没做什么动作,便站定,继续开口。“也许你正好要沿着海上丝绸之路走动……也许就能帮我把那些弗劳洛斯的碎片提前拿到手。”
      “打的好算盘啊。”乔书亚说,“那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乔书亚,你不要太想当然了。即便不算上神使派,那些圣母派和圣女派的老家伙恨不得把地球挖穿,然后再把你带回去。他们派出来追杀你的人,可不都是像伊斯特达法多那样的业余选手哦。至少小部分不是。”亚伦突然换上一副严肃的口吻,说,“只要你帮我,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你,好歹我也是七大神使之一呢……或许我能说动其中几个人,让他们停止追杀你;要是他们不听命令,我甚至可以给他们多派几个活,让他们没工夫过来,给你争取一些时间逃走……难道这还不够吗?”
      “不够。”思索一番,乔书亚说,“必须得签订血契,这样我才敢初步信任你。”

      血契,顾名思义,是一种需要以血液为媒介才能签订的契约。这是在教会中待了起码三年,才有机会掌握的本领:
      一、你与另一名同样有着“血咒之力”的人建立血契之后,可以无视满月夜、新月夜之类的时间要求,只要给对方发送了传送请求,对方一同意就能立刻传送过来;
      二、建立了血契之后,由于有两份“血咒之力”的加成,双方各自的体质、力量与精神力获得小额加强;
      三、建立了血契的双方,对生命体、以及灵体的感知力(就比如弗劳洛斯碎片,还有其它什么圣物、邪物之类的东西)也会进一步加强。
      然而,血契并非全是好处。上述三条仅仅是一种“缔结奖励”,是血契的附赠品;而契约的本身就是契约,你得先确定好契约的内容是什么,并且设定好一个契约的最短期限,起码要有30天,到期之后才能由一方主动废除。
      同时,一旦契约的其中一方对另一方造成了实质性伤害,则视为违约。违约者受到“抹除大量血咒之力”的惩罚,而受害者则受到较为轻微的“抹除少量血咒之力”的惩罚……毕竟运用任何魔法咒术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嘛。

      “天呐,血契?”亚伦猛然一后退,一脸惊讶的样子,一看就是故意的。“乔书亚,我固然知道时间的流逝会改变一个人,但我是真没想到你会变得这么残忍——人与人之间就不能留有一丝一毫的信任了吗?”
      “哦。”乔书亚见怪不怪。“那么你信我吗?”
      “不信。”亚伦倒是干脆利落地回答。
      “这不就结了。”乔书亚说。“你不是想要双赢吗?那就双赢得更彻底一些吧。再说了,我也不想一联络你就得割手指,费力不讨好不说,还疼得要死。”
      亚伦微微仰首,他后脑那一条马尾辫在风中摇曳。“行,成交。”他晃回脑袋,爽快地答应了。“这个五芒星画得正好,也不用费时间去多弄一个圆阵了。”

      于是两人大声说明好契约的内容,也定好协议一共生效60天,然后一齐站到圆阵之中。乔书亚作为提出缔结血契的人,故而面对着月亮站,而亚伦则背对着月亮站。两人同时拿起小刀,朝自己的右手腕划下去。“长痛不如短痛。”乔书亚闷闷地嘟哝一声,随即学着亚伦将手掌朝下。从手腕里渗出来的血液汇成几道红线,缓缓地淌到手心。
      就在这时,乔书亚将手掌抬起,对向亚伦,而亚伦也是一样的动作。两人将各自的堆积着血液的手掌紧紧地贴合在一起,紧接着,他们的掌心和手腕的伤口激起一片灼热感。没过多久,他们又将手掌向地上拍去,死死地按住。直到地上的圆阵形状越来越暗,两人才收手,站起身来。
      各自检查一下手腕,伤口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暗红色的太阳圣环的标记,像是某个手工精湛的纹身师刚刚刺上去的。轻轻地摸上去,似乎有一股莫名的力量郁积在胸腔之中,促使着自己去发泄完毕心中的愤懑与忧伤……
      ——这就代表着血契签订完成了。

      “得了,从今以后咱们就可以享受血契带来的红利了。”亚伦往前走几步,重新站到圆阵中央。“圆阵越来越暗了,我得赶在它彻底消失之前回去。”
      乔书亚正欲转身离开,突然想起些什么,于是扭头回来,拿出那块弗劳洛斯的“现在的碎片”,说:“这玩意儿你不带走吗?”
      “放你那儿保管吧。等你在路上找到其他的弗劳洛斯碎片的时候,记得跟我说一声,然后拼起来就完事儿了。”亚伦摸摸下巴,琥珀色的眼眸泛着狡谲的笑,“起码比放在我这儿方便,我还怕丢了呢。”
      “随便你。你们这群邪 | 教疯子都一个样。”乔书亚摇摇头,收回弗劳洛斯碎片。“你就这么确定我会走海上丝绸之路?我就不会坐飞机直接去找DIO吗?或者说,我直接甩手走人了呢?”
      “追杀你的人比比皆是,乔书亚。除非教会高层哪一天悉数暴毙,否则伊斯特达法多永远不止一个。”象征着即将传送回去的雾团隆起,亚伦拍拍手就向后踏了进去。“再说了,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局外人。既然掺和进了教会的事情,咱们就都已经身在局中了。”
      “……就当是你用心良苦,给我发出的警告吧。”乔书亚说。
      “祝你好运,乔书亚。咱们下回再见。”亚伦歪歪头,小孩子似地往后低低一跳,就此和迷雾一同消失,还顺便带走了地上的圆阵、鞋印和血滴。“还有,你的替身能力并不止给我脑袋开个窟窿这么简单,自己去发掘发掘吧。”这句话说完,他就彻底不见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乔书亚见亚伦确实离开了之后,面无表情地对着后者消失的地方竖了个中指。然后,他绕出工地,往回走,碰巧在午夜的寂静的路上遇见一辆出租车。他把车拦下来,坐进去,简单地用日文说出空条家宅邸所在的街道——这是昨天下午荷莉女士在教他日语时说的,而他则牢牢记住了。
      等到达了目的地,他付了钱,下车,走到空条家后院的围墙那里,轻轻移开一块松动的木板,待进去之后又小心翼翼地把木板推回去。
      再然后,他进了玄关,脱了鞋,放在土间,便蹑手蹑脚往自己的房间走过去。谢天谢地的是,他的房间在一楼,而空条承太郎与荷莉女士的房间都在二楼。至于乔瑟夫和阿布德尔,虽然他们也在一楼,但和自己的房间隔得很远。女佣们也都收拾好东西,早早地回家了。所以谁都没有发现有个人在半夜溜了出去。

      乔书亚换了衣服,便轻轻地、却又疲惫至极地躺倒在榻榻米上。他掀开右衣袖,那个暗红色的太阳圣环的标记依旧魔性地显现在手腕上。他伸出手指去擦,并没能擦掉,感觉到的也只有一股似乎要侵入到脑子里的灼热感。“这都什么事啊……”他不耐烦地拉上衣袖,侧过身去,合上了眼睛。

      ……

      乔书亚睡得晚,醒得却早。他爬起身来,打开窗户,此时天才蒙蒙亮。他换了原来的衣服,并出房间洗漱了一番。按他在纽约那间出租屋的生活习惯,现在已经是早餐时间了。于是他又洗了把脸,便朝餐厅走去。
      荷莉女士已经准备好早餐了。“啊呀,是乔什君啊,早安~”像是这么些年第一回见到起得这么早的人,荷莉女士显得有些惊讶,但又很快收拾好心情,帮乔书亚拉开座位。“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喔——不知道乔什君喜欢吃什么,就先弄了一些比较清淡的西式餐点……请就座吧?不需要等爸爸和承太郎哦。”
      瞧见桌上那些丰盛的早餐(对他平时吃的而言):白净得近乎晶莹剔透的碟子里,依次盛着香煎培根、温泉蛋、煎香肠、蘑菇、烤小番茄,还有三角吐司和一杯热过的纯牛奶。不远处还用另外的碟子单独盛着炸薯块,还有放着各式各样的寿司和天妇罗的寿司桥——明显是照顾到了乔瑟夫祖孙俩的口味。

      世间唯有爱与美食不可辜负。乔书亚看到这么一通丰盛的大餐,便没见过世面一般,眼睛都瞪直了——关键是早上还能喝到热牛奶,他简直心花怒放。可他还是收敛心情,对着荷莉女士恭敬道:“谢谢,辛苦您了。”
      于是他入座,拿起刀叉,轻轻叉起一块香煎培根送进嘴里,细细咀嚼起来:香气四溢,且肉身厚薄适中,口感爽脆,再配上一小口乔书亚最爱的热牛奶……
      乔书亚感觉他整个人都升华了。待他从美妙绝伦的味觉体验中缓过神来,注意到荷莉女士期待的眼神时,他毫不犹豫地竖起大拇指:“您的厨艺真是一绝!”
      就连看起来都很高冷的大男孩都对自己的厨艺给出了好评,荷莉不由掩唇而笑:“你喜欢就好~”
      等到乔书亚扫荡完自己的餐碟,再一口不剩地把牛奶喝干净后,才有工夫思考起其它的问题来。自己吃的早餐,还有对面几碟菜肴,是相当明显的英式早餐风格。考虑到对面餐桌上也是一样的餐品,只不过一张碟子旁边有一杯大麦茶,另一张碟子旁边连杯子都没有……不由让乔书亚觉得有些奇怪。
      “荷莉女士,我对面那张碟子是谁的?”乔书亚难得好奇一回,“怎么连牛奶或者茶都没有呢?”
      “啊,那是给爸爸准备的。”荷莉女士耍小孩子脾气似地闭上眼,“爸爸总说贞夫什么什么不好,这是我作出的回击——不要说英式早餐了,他就是连日本咖啡都没得喝!”
      “原来老头子是英国人吗……”乔书亚心里暗暗想。

      过了个十多分钟,阿布德尔和乔瑟夫相继出来:阿布德尔衣着整洁,对着荷莉女士也是相当尊敬的态度;乔瑟夫连睡衣都能穿得邋里邋遢,此刻正睡眼惺忪地问着宝贝女儿早上吃什么。
      乔书亚坐在椅子上,盯着窗外发呆。期间他瞥见阿布德尔的目光总会不自觉地移到寿司桥上,却又心虚一般地快速移回去。搞什么,原来埃及人都喜欢吃亚洲菜的吗?
      没一会儿,乔瑟夫走过来,一屁股坐在自个儿的位子上,然后对着没有咖啡的餐碟发愁。“乔书亚,你待会儿跟承太郎一起上学去吧?”乔瑟夫将一颗烤小番茄送进嘴里,突然说。
      “……干什么?我又听不懂日语。”
      “不是真的让你跟他去学校里学习啦。”乔瑟夫挠挠太阳穴,对着香肠切割起来。“不是说最近日本这边有邪 | 教徒出没吗?再说了,跟他一起提防一下DIO的手下也好啊。”
      “嗯嗯,其实路上聊聊天也是很好的哦。”荷莉女士附和道。
      “没必要。”这时承太郎正好下楼,他已然穿戴整齐,还是一身黑的打扮。“人太多,我嫌烦。”
      “有乔什君帮你吸引火力,人自然就不会多啦。”荷莉女士见状,连忙跑到厨房里,随即提着便当盒快步走出来。“真是的,怎么连早饭也不吃了呢,这个年龄段还要长身体的说……”
      乔书亚:……都这副个头了还能继续往上蹿?乔斯达家的人都遗传了些什么恐怖的基因啊……

      ……

      等到承太郎默默地同意了带上乔书亚一起走一程“吸引火力”之后,一路上二者皆无言,乔书亚也没搞明白到底什么是“吸引火力”。
      ……直到一堆穿着校服的女高中生“碰巧”出现在承太郎上学的必经之路上,并且朝气蓬勃又欲罢还休地一口一个“早上好JOJO”的时候,承太郎黑着脸走到乔书亚的后面,这下乔书亚才明白了什么叫“吸引火力”。
      这些平时看起来还挺活泼可爱的女生,此刻在乔书亚的眼中竟显得异常的聒噪。“哎,JOJO竟然在跟一个外国人一起上学欸!”“你忘了吗,JOJO本来就是混血儿啦……”“……这种事怎么可能忘记了啦!”“JOJO还是高啊,比这个外国人都高半个头呢……”
      关键是她们自个儿去跟小伙伴探究问题也就罢了,还有几个胆儿大的甚至凑上来对着乔书亚用英语提问:“请问,你和JOJO是怎么认识的呀?”“你和JOJO的关系一定很好吧?”“你叫什么名字啊?来自哪个国家?”
      ……乔书亚快疯了。

      眼见无论怎么问问题,这个外国人都不肯回答,女生们也不再自讨没趣,重新把注意力放回莫名松了一口气的承太郎身上,继续问东问西起来。随后就是激烈程度比刚才更甚的一番争论,最后甚至演变成了人身攻击——有两个女生挤眉弄眼地开始了互骂:
      “飞机场。”
      “丑八怪。”
      “……飞机场!”
      “……丑八怪!”
      “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
      “丑八怪丑八怪丑八怪丑八怪丑八怪丑八怪丑八怪丑八怪丑八怪丑八怪丑八怪丑八怪丑八怪丑八怪丑八怪丑八怪——”

      “吵死人了!烦不烦啊!!”忍无可忍的承太郎终于回过头来,一阵怒喝道。一阵短暂的寂静,随即迎来了那两个女生更热烈的回应:“啊啊啊啊啊啊——他在跟我说话呢!”“明明是跟我!”
      承太郎和乔书亚哑口无言,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忍受着身后的叽叽喳喳声,两人走到一座鸟居之前,承太郎停下脚步,对着乔书亚说:“走到这里就已经够了,你可以去跟老头交差了。”
      “走过这个牌坊,再走下这一串石阶,就是你的学校?”
      “……嗯,你可以回去了。既然那招没有用,那我是不是一个人走也无所谓了。”承太郎压低帽檐,说。
      “……好。”乔书亚整整衣领,在众女诧异的注目下离开。

      就在不远处的圆台上,一个留着红色长发的男人正站在一张画架之前。他轻轻撩一下额前的刘海,盯着向台阶下走去的承太郎,还有原路返回、渐行渐远的乔书亚,心中权衡一番,便继续摆动画笔,在自己的画作上甩下了惊心动魄的一抹红色。
      “毕竟那位大人……要我取的是乔斯达家的性命啊。”然后,他看着承太郎“突然”从高阶上摔下,喃喃自语道。

      ……

      远远地避开上学步道,乔书亚趁着早高峰,决定去看看东京的街头。可他实际上并没有花时间去欣赏地球另一端的风景,只是一直在低头思考着教会的问题,还有亚伦·沃尔夫以及弗劳洛斯的碎片,以至于总要不小心撞上几个人,然后蹩脚地用日语道歉。
      走着走着,他来到一处有些偏僻的小巷子里。这一片的地砖还是潮湿的,清冷的景象衬得各大料理店的灯笼愈发花哨。他舒展一下腰身,然后靠在一座空墙上,瞥一眼周围的环境,确认四下无人后,从衣兜里摸出代表“现在”的弗劳洛斯碎片,用手轻轻地摩挲起来。
      “现在的碎片么……”他悄声低语,“哼,难不成还能有过去的碎片?集齐了就能带我穿越时空吗?”
      他食指和中指抵住尖端,四十五度脸朝天发呆。他倏地想起还没有查出白血病的谷德维尔女士,心里也突然生出一种“得到过去的碎片”的渴望。可这股渴望没过多久又变为绝望:其实他早在辍学后去找工作赚钱的时候,就已经心知肚明,自己辛辛苦苦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该来的总会来。
      “……靠。”他右手手掌拂面,呼出一口浊气道。

      乔书亚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挪到了各大酒家的后头,并且找了垃圾箱不远处的俱乐部门口,坐了下来。明明已经十一月了,他还是感觉苍蝇还没死绝,因为自己的耳边总在嗡嗡地乱响。
      “喂……”嗡嗡响中似乎钻出来一道清晰的人声。乔书亚晃晃脑袋,并没有听见的样子。直到这串人声不断放大,直到震得乔书亚的鼓膜生疼,他才很不耐烦地抬起头来:是一个打扮粗野的日本男青年,感觉像是暴走族的。
      “#@%-&*ゲゾ?”暴走族开始说完全听不懂的鸟语,还一口一个弹舌音。乔书亚听得有些恼了,用英语嘟哝一句:“抱歉,我听不懂日文。”然后站起身来……
      暴走族突然发起狠来,一手把乔书亚往地上推。乔书亚猛地一惊,见对方迅速从裤兜里掏出一把怪里怪气的黑色长条物体——看起来像是一把枪,只不过属于那种把木板和铁管用黑色的胶布随便扎了起来,然后混着玩具枪里的零件,DIY出来的一件真枪的粗劣仿制品罢了。
      ……不,谁管你这枪做得有多烂啊。能打出来子弹就是足够大的威胁了。

      “乔书亚·乔奥奥奥奥奥奥奥——文诺!见到本大爷还不快快顶礼谢罪啦?”暴走族枪口朝上,用口音浓厚的日式英语,咄咄逼人道,“老子接到了个差事啦。找到你,把你打残然后带走,就能拿七百万美金——虽然说我不明白七百万美金是多少日元,但肯定特别特别多就是啦!”他又兴致勃勃地介绍起自己改装的爱枪,用不拿枪的左手敲着枪管道,“虽然这零件次了点,但里面的家伙事儿可都是实实在在的哦!就是拿去刺杀首相,也绝对能让那老混球‘心花怒放’的吼,哈哈!”
      “说得好。”乔书亚点点头,然后唤出「缄怒锋芒」,一把折弯对方拿枪的右手,将对方痛苦的惨叫声屏蔽在脑外,随即捡起他的“限定款手炮”揣在腰间。“我要是你,我就会先开枪,然后再自我介绍。”
      他又狠狠地朝着暴走族的背部踹了两脚,直到后者又痛彻心扉地在地上打滚的时候,他才整整衣领,朝着垃圾箱走过去,打算把“手炮”直接当垃圾处理掉。
      可还没走到摆在垃圾箱前面的钢筋堆附近,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脆响。等乔书亚回过头去,他便突然感觉身后是一阵的刺痛。他身体一紧,连忙向后头的围墙后撤过去。确认自己起码没把后背留个不知名的敌人之后,他伸手向自己的后背摸去。一摸到创口,他便痛不欲生地确认了:是一道长长的刀伤……
      还有血。仿佛流不干净的血。

      就在这时,眼前敞开的垃圾箱板子猛然给一双靴子给踩合了起来,一阵腥臭味也被掩盖住。乔书亚警惕地看向靴子,视线再往上沿,直至将一个乞丐打扮的日本人映入眼帘。
      “搞什么……先是一个刺客,现在又来一个忍者……你们这是闹得哪一出?声东击西?”乔书亚咬牙问。“拿出你的刀来啊,武士!”
      “我没有刀。”乞丐浪人摸摸满是胡茬的下巴,漫不经心道,“也不是我出的刀。”
      “不是你出的刀?”乔书亚一声冷笑,“那是谁?你们的神明大人……”
      他又不再说了,因为他瞥见那个浪人的背后,正栩栩如生地立起来一道人影;确切的说,是一尊拿着一把长打刀的日本兵俑,身穿大铠,头戴假面,像个地狱里杀出来的恶鬼罗刹,正毫不掩饰地盯着自己的脑袋看。
      “乔书亚·乔文诺,你的身体是主需要的。”浪人突然滑稽地双掌合十,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做的动作有多不好看一样,“虽然教会更想要活着的你,可是「介错丸」一旦出鞘,便不会再留有任何的活口……”他凛冽地甩起手臂,食指指向乔书亚,“我就于此地预言,乔书亚·乔文诺哟,你将会成为「介错丸」的又一个刀下亡魂!”

      “啰嗦!”乔书亚俯身冲刺,不等对方的替身挥刀,便立刻向左翻滚,正好站到钢筋堆的旁边。“该死的,钢筋真是个好东西……”他暗暗说一声,「缄怒锋芒」便蓄力完成,将手中的钢筋朝浪人掷过去。
      可钢筋还没飞到一半,就被闪现在半空的兵俑齐腰斩断。“乔文诺哟,你还没有发现么?被我砍了那么一刀,你就连使用你的替身都是件难事啊……”接着,浪人从垃圾箱上跳下来,武侍竖举打刀,随着主人的步伐慢步前行。“「介错丸」便是替身,替身便是「介错丸」;两者已然合为一体,你又怎能比上它的速度?”
      乔书亚甩甩手:“等我打到你就另说了。”说罢,他继续向前冲刺,腾出空间的「缄怒锋芒」也跟着向前狠狠砸出去一道直拳。怎料「介错丸」只是轻松躲过,随即自个儿灵巧地向右快步滑过去。
      只是这么一会儿工夫,乔书亚就猛然觉得自己的身体愈发使不上劲。尤其是后背,不仅是疼,同时还伴有一种强烈的乏力感,像是再动个几下身子,背后就能直接塌下去了一样。他终于明白,此刻已经不再有正面对抗的机会了。
      于是他啐一声,往回走。

      “哼,想逃?你还以为你有活着回去的可能性么?”浪人不依不饶,踏着诡异的步伐,就像一只疯狂摆动着腿的海蟹,快速向前蹭过来。“唔姆……!”他闷哼一声,「介错丸」也举着刀劈头盖脸地撞下来。
      一直护在乔书亚身后的「缄怒锋芒」再度有了用武之地,它一对巨掌分别握住刀刃的尖端与尾部,豪迈的力量促使着浪人无法再往下使劲。见一方面突破不成,浪人改向右方出力,迅捷地将打刀溜冰似地从「缄怒锋芒」的掌中拔出,甚至不忘各留下一道刀疤。
      还没来得及让乔书亚体会到痛楚,「介错丸」抽刀,摆刀,对着乔书亚的胸口就是三下挥坎。白刀子进,白刀子出,仿佛把带出来的血液一瞬间给蒸发在里头,乔书亚的眼睛仿佛也失去了光泽一般,他整个人颤颤巍巍地向后倒去。浪人挠挠头,紧接着便朝着乔书亚的胸口一个飞踢,直接用乔书亚的身体把后面的俱乐部大门给撞开,踹进了吧台里头,传回来一阵“哐哐”的木箱破碎的声音。
      是“介错”的时候了。

      浪人还是在用那一副螃蟹一般奇怪的姿态走路。瞧见动静的保镖一口闷掉杯中的酒水,然后相当不满地走过来。还没等他开口,「介错丸」长刀刺出,给这位可怜的保镖捅了个透心凉。“走开。”浪人对剩下那些还清醒着的酒客说,这群向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混球如今瞧见那个魁梧的保镖突然暴毙,也都尖叫着跑出去。至于那些看起来像是喝趴了的……一直没人管他们。
      浪人擦擦鼻子,走到吧台旁边。瞅着横七八竖着瘫倒在地上的乔书亚,他心中那份武士道精神又开始作祟——杀死这种状态下的敌人,有辱自己的名声。于是他把乔书亚给扶起来,粗暴地放在高脚凳上。直到乔书亚看起来像是背靠在吧台上睡着了之后,浪人才满意地点点头,「介错丸」随即举起刀,准备一下子就让乔书亚脑袋搬家……

      乔书亚突然睁开眼睛!他把握住浪人这难得诧异的一点点时间,眼疾手快地抓起吧台上的酒瓶,一下子就狠狠地砸在浪人的脑门上。迸射出来的酒液给浪人浇了个心飞扬,受到刺激的酒瓶化作数块锋利的玻璃碎片,直接镶在了浪人的脸上。“啊……啊啊啊啊啊!你干什么!!”他很失体面地龇牙咧嘴道。“你这挨千刀的西方佬,你竟然敢对我的脸……”
      “这算哪门子疼啊?”乔书亚扬扬眉毛。他从右边的衣兜里掏东西,左手顺带抄起一边的台球桌上的台球杆,向身侧低低地一扫,成功撂倒一个“突然睡醒”的酒客。然后,他举着台球杆又是一戳,把另外一个架出一把手 | 枪的酒客抽得头偏到一边去。“忍者先生,我还以为这是场一对一死斗呢,怎么你还叫人的啊?”

      得益于先前和亚伦·沃尔夫签订了血契,乔书亚现在对“生命力”的感知能力更上了一层楼。自打他被那个鬼人一脚踹进来之后,他就立马察觉到了这两个酒客是装睡的。
      没有哪个人在睡觉的时候,尤其是在喝了酒再睡觉的情况下,还能保持着这么一股旺盛的、带有某种渴望的情绪进行生命的循环的。
      更何况,他们还刻意为了掩盖而掩盖,呼噜声大得整个俱乐部都听得见,这反而不正常。

      “我们才不是被叫来的……”被抽得脸肿起来的酒客露出真面目,语气狂热地俯下身子抓枪,“我们是受主的教诲而来,要把你带走的!”
      “主愿意以什么交换我?”乔书亚还在口袋里翻东西。
      “七百万美金!”肿脸男终于够到了枪。他拿住,抬起头来,结果脑袋突然莫名其妙地挨了一下狠的,随即脑壳崩开,红白之物洒了一地。
      “七百万美金可买不了老子的命!”乔书亚发火道,然后又是一脚,踹在另一个准备偷袭的男人身上,「缄怒锋芒」也跟着挥出惊天动地的一拳,照样把这个可怜虫的脑袋给打成了肯尼迪同款。

      浪人终于从烈酒的滋润中勉强睁开眼睛。他堪堪望向乔书亚,正欲发难,不料乔书亚突然停止了搜寻的动作,「缄怒锋芒」也捏着个闪闪发光的小物件凑了上来。
      浪人刚刚恢复视力,看东西还不是很清楚,但他能明显地感受到这个发亮的东西带有的一股灼热感,并且自己也莫名生出了一种恐惧感。他脸往后摆,却被「缄怒锋芒」用另一只手掌盘住后脑勺,故而动弹不得。再不久,他终于看清那个靠着自己的脸越来越近的东西:
      一只点了火的打火机!
      他惊恐地唤出替身,可惜已经晚了一步。火苗攀上他浇满烈酒的脸,烈焰带着势不可挡的温度席卷而来,啪地一下蹿遍他的整张脸——他的整个头已然被火焰所覆盖。“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被乔书亚顺势放倒在地上,于是便连忙脸对着地板擦来擦去,但没能如意,就又被「缄怒锋芒」提了起来:反正替身一般不怕自然火。
      (正在空条家看报纸的阿布德尔打了一个喷嚏。)

      “你是什么时候盯上我的?”乔书亚说。此刻他眼睛圆瞪,平时那一对总带着一份清冷的黑瞳,此刻也迎着火苗,沾染上同龄人完全不敢拥有的狠厉。“你要是不说,就不让你灭火哦。”
      “很早——很早就盯上你了!”浪人已经被烧得看不出是浪人了。
      “很早就盯上我了!”乔书亚怪声怪气地学一遍,先是绘声绘色地把浪人的痛不欲生给模仿出来,接着又垮下脸,厉声问,“我要的是具体时间!快给我说,不然你就等着被烧成一堆焦炭吧!”
      “我不能说!”火焰的覆盖下,浪人依然看不出是在睁眼还是闭眼——又或者说他眼睛已经给烧没了。
      “你不能说?!”乔书亚拎起另一瓶烈酒,往浪人的衣领上倒,火焰便高高兴兴地从脸上移动到衣服上。已经有一阵子烤烂皮肉的味道从衣服里面透出来了。浪人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
      “好吧,好吧!昨天,昨天!你在警察局旁边的时候,我们就看见了!”浪人终于顶不住了,他的声音也弱下来许多。“还有那个一身黑衣服的日本人,也有另外两个人跑了过去,但不是教会的……”
      “真的?”在心里估摸出答案后,乔书亚最后象征性地确定起真实性。
      “千真万确,千真万确!”浪人说,“求求你了,求求您了!饶我一命吧,饶我一命吧!饶我一命吧!!!”

      乔书亚点点头,随即让「缄怒锋芒」抓起那支从暴走族那里收缴过来的“自制手炮”,给了浪人一梭子,彻底让他在噼啪作响的火焰中断了气息。他后背的那一股麻木感也消失不见,伴着因剧烈运动而掀起来的汗液,变为了更加歇斯底里的疼痛。
      “你这表里不一的邪 | 教疯子,居然敢对我的身体造成这种伤害……”乔书亚扯开被砍坏的毛衣,露出汗津津的胸膛,上面的刀疤全都没了,只有背后的刀伤仍旧鲜明。“像你这种没品的混账,来多少个我就杀多少个——你的预言似乎不大准啊,武士。”他往浪人的烈焰头上吐一口唾沫,“喏,给你灭灭火。”
      他让「缄怒锋芒」把“自制手炮”丢在地上,然后走出俱乐部,绕了一段路之后,凭着记忆,向着承太郎的学校方向赶过去。

      ……

      “……”
      “我空条承太郎,被别人贴上了一个‘不良少年’的标签……打架的时候我下手特别重,就是这会儿都还有人没从医院里出来;那些没有水平又总是摆架子的老师在被我教训了之后,现在都还没能够回到岗位上继续工作;要是餐厅里的饭菜不值对应的价格,我就敢不付钱一走了之,这种事情更是屡见不鲜……
      “然而,即便是这样的我,也知道如何去分辨那些「令人作呕的邪恶」!所谓邪恶,就是为了一己私利去利用弱者,并肆意地蔑视他们,践踏他们——尤其是针对女人!你干的就是这档子事情!
      “怎么,受害者和法律都看不见你的替身,也不知道何为替身,你就以为给了你借口,就能去随心所欲地作恶造孽了么?
      “那么,就由我来制裁你!”

      —————

      ← To Be Continued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现在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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