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被人排挤了》荔非龙莫

4、肆

　　“甄乐叩见皇上。”伤好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凌武。
　　甄乐是有私心的，她喜欢凌武。
　　虽然她是北苑的公主，照她父王临行前给她的嘱托，她来大渝联姻是别有目的的。
　　可确如凌武所言，她是被她父王所忌惮的。如果她真的成了细作，那么大战之后，若北苑胜了，她父王未必会念在她有功的份上就宽恕了她，相反还要提防着她功高盖主，那她的下场必然不会好；相反，若是大渝胜了，那她这细作必然是要被处死的。
　　如此一想，她觉得自己横竖都是一死，那为何还要做那个遗臭万年的人？
　　况且她以前从不知道凌武还有如此温柔的一面。她承认，她终究只是一个情窦未开的女孩子，遇到了这样一个温柔的男人，难免会心动。
　　甄乐是个乐观的人，她坚信有付出就会有收获。
　　而且树立威信的第三步，便是得到凌武的宠爱。
　　要说之前，甄乐倒没想过真的得到凌武的宠爱，她只是想着至少可以相敬如宾。可是前段时间发生的那些事，倒叫她有了一些别的期盼。
　　御书房是皇上处理政务的地方，一向是不许后宫中人进入的。因此甄乐来求见的时候被侍卫拦下了，但是这并没有阻挡她。
　　北苑是个尚武的国家，哪怕是公主也必须要学，而且她还必须要学好，这样才能为百姓树立榜样。所以御书房门前的侍卫没能拦得住她。
　　甄乐冲进去的时候正碰上凌武和丞相华天正谈论南方大旱一事。
　　凌武没想到甄乐会突然闯进来，心下不觉一紧：“你来做什么？”
　　侍卫赶快进来请求恕罪，甄乐却不以为意，“我有事要找你啊。”看着凌武冷漠的神情，甄乐有些不知所措，“怎么了？我不能进来么？”
　　大渝的规矩可真多！
　　“好吧，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甄乐话音一转，“我听到你们有难题，我想献计，所以就冲进来了。”
　　凌武对甄乐的好意是将信将疑。此时丞相在此，更是不便，遂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吧。”
　　甄乐晓得自己也许做得不对，但她也道歉了，总不至于被如此对待。
　　不过甄乐是个乐观的人，因此她原意把事情往好的一面去想。她猜想可能是有朝臣在的原因，凌武不便与她多说罢了。
　　不过，她还是想试探一下，于是故作生气地说：“枉我还觉得自己喜欢你，你才不配呢！”

　　甄乐最敬佩太后的一点就是大度。尽管太后全家被抄家流放，但太后依然忠心耿耿地为国献计。
　　甄乐也要效仿太后。
　　况且方才不过是假装生气罢了。所以尽管在众人看来她是怒气冲冲地回了凰殿，但她还是将她的主意写在纸上，放入了信封中，命宫女转交给凌武。
　　甄乐自信她的法子会奏效，因此当奖赏赐下来的时候，她反倒平静许多。
　　令她不平静的是，凌武来看她了。
　　这可是破天荒地头一回！
　　“我还道你这辈子都不打算来凰殿呢。”这话说得有些幽怨，甄乐觉得自己也许是矫情了些。
　　“上次送你的时候不是来过一次么？”
　　“那不一样，这次是你主动来的。”甄乐捧着脸注视着凌武，眼波流转。
　　“对朕不能称‘你’，皇后都入宫一年了，难道没人告知么？”
　　“可这一年里我见过你的次数屈指可数。”
　　“皇后——”
　　“凌武，我听说先帝在世时，太后也从不称他‘皇上’的，为什么我们不能这样呢？”
　　“不许叫朕名字！”凌武微怒。许是想到甄乐背井离乡的孤苦，他又不自觉地放缓了语气，“你哪能同母后相比。”
　　“当年她是皇后，如今我也是皇后，不是一样的么。”甄乐递给凌武一块绿豆糕。凌武欣欣然接下了，还吃得津津有味。甄乐道，“名字没人叫，那还取了它做什么。我知道你要顾及你的威严，这样吧，只有你我的时候我唤你凌武，而在人前的时候我称你‘皇上’，可好？”
　　“皇后……”
　　甄乐略带不满：“你可以叫我‘乐儿’。”
　　凌武不想再与她纠缠，便道：“好，乐儿，你可知擅闯御书房可是重罪？”
　　“可你不是来问罪的，不然那些赏赐如何说？”
　　“这次算你功过相抵，再有下次，绝不轻饶！”凌武又拿起一块绿豆糕吃着，“你这里的绿豆糕倒是好吃。”
　　“是吧，这是我的最爱。悄悄告诉你，这是我母后的配方。”
　　“朕觉得好吃，改天让人把配方送到御膳房去——”
　　“才不呢！母后的配方不外传，你要想吃就来这里吃。”甄乐想了想补充道，“我给你送去也行。”
　　“好啊，那以后你便来送吧。”凌武唇角微扬。

　　御书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但是凌武给了特权，甄乐进去的时候便没人拦着了。
　　吴兰正在陪着凌武，进御书房一向是她的特权，因此见到甄乐心中充满了困惑。她向凌武撒娇道：“皇上，怎么皇后也来御书房了，皇上不是说只准妾身一人来么，妾身不依……”她认准了凌武不会治她的罪，所以想试探出皇后为何突然到此。
　　这就轮到甄乐尴尬了：“我来……送吃的。”说着她举了举手中的糕点盒子，放到了凌武面前。
　　凌武倒是开心，他打开了盒子，拿起一块便吃了起来：“爱妃也尝尝。这是皇后从北苑带来的配方，确实好吃。”
　　“谢皇上。”既是皇上赏赐的，那便欣然接受了罢。
　　吴兰瞥了甄乐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你怎么还不走？
　　甄乐歪着脑袋，正犹豫着要不要离开。问题是她不想走。
　　凌武倒是帮她解了围：“正好皇后来了，爱妃你先回去吧，朕与皇后有事要谈。”
　　这下吴兰明了了，皇后这是要翻身了。
　　后宫之中明哲保身最是重要，她亦是识大体的人，也不说什么，只是行了礼，告退。
　　见吴兰离去，甄乐绕过案桌，来到凌武身边：“真是难得有和你独处的机会。”
　　凌武调侃道：“哦？你倒期盼着和朕独处？”
　　“当然了。”甄乐拿起放在案桌上的茶水，饮了一口，“你说有事和我谈，什么事啊？”
　　凌武也不介意，微笑着道：“你父王最近又派使者来大渝当说客，想减少今年的进贡的物资。你怎么看？”
　　甄乐歪头想了想：“可有灾害发生？”
　　“并无。”
　　“回绝了他。当初约定好了数额，既无灾害，便不该违约。”
　　凌武不动声色：“这可违反了你父王当年送你来的初衷。”
　　“所以说呀，他不该送我来。我既嫁与你，便是这大渝的国母了，自然要为大渝百姓谋福利。”甄乐靠近凌武，睁着大而明亮的眼睛，笑吟吟地与他对视，“你在试探我。”
　　“皇后这是说的哪里的话——”
　　甄乐突然坐到凌武怀里，然后仰头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我喜欢你，可这不代表我会原谅你对我的不信任。”
　　凌武没料到甄乐会如此大胆。他有些焦躁地推了推甄乐，却没能阻止她继续抱着他，只好无奈道：“皇后请自重。”
　　“叫乐儿！”甄乐可没有放手，她挺喜欢被凌武抱在怀里的感觉，和那天夜里一样的温暖，“你们大渝的规矩可真多，我们北苑就没这么多事。再说，我是你夫人，你抱着我还不可以么？”
　　“好，乐儿，下来吧，叫人看见了不好。”凌武拗不过她，只好哄着。
　　“为什么你可以在人前抱着吴兰，却不可以抱着我？”甄乐又委屈了，眨了眨眼，憋出两滴眼泪来在眼眶里打转。
　　“好好好，那你抱着吧。”看着甄乐这般可怜的模样，凌武叹了口气，伸手为她擦了擦眼角，“朕没在试探你，只是想问问你的意见，省得你为难。”
　　甄乐盈盈一笑：“皇上有心了。”
　　凌武的话，甄乐自是不信的，她对帝王家的这些尔虞我诈的手段还是很了解的，只是她喜欢凌武这样哄着她。
　　凌武没说话，甄乐也敛了笑意，缓了片刻道：“你是知道的，我若是回去了，以我父王对我的忌惮，我怕是也活不了多久。可说到底北苑是我故国，我不忍它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以后的事我管不了，可至少我活着的时候，我不想两国开战。”
　　“好……”凌武不想纠缠于这个话题，“母后派人传了话，说是好久没见你，想你了。你若得空了，便去陪她聊聊。”
　　“好呀，我们一起去。”出乎甄乐意料的，凌武拒绝了。甄乐不解，遂问，“怎么了？她不是你的母后么，你不去看看她？”
　　“母后……我还是不去了，她想来是不愿见我的。”凌武神情落寞，甄乐急忙安慰道，“别难过好么，你这样我会心疼的。跟我说说，是怎么一回事。我只道她不是你的生母，但总不至于不愿见你吧。”
　　凌武犹豫着：“母后一向不喜欢母妃，这倒也算了。只是父皇生病之时，母妃不顾父皇的身体，非要拉着父皇去赏雪。结果父皇受寒，病情加重，这才撒手人寰。母后就为这事记恨了母妃一辈子。当初我不懂事，也求着父皇出去，因此母后连我也一并狠了……”
　　“这不是你的错，先帝去时你才不过八岁，你懂什么？”
　　原来是这样。思及至此，甄乐不禁更加敬佩上官媛儿了。饶是狠毒了华韵，也容得她安享晚年，这等度量绝非常人可比。
　　“可我应该懂的……”忆起往事，凌武难过万分。他把头靠在甄乐的肩膀上，不让她看见已然红了的眼眶。
　　甄乐承认，此时此刻的她确实太过冷漠了，因为她很高兴，凌武把他最脆弱的一面告诉了她，这难道不是一种信任么？
　　甄乐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好好地陪着凌武，如果往事注定悲伤，那将来一定要快乐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