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被人排挤了》荔非龙莫

3、叁

　　入冬之前，太后的病有了起色。
　　甄乐得了消息，饶是身上有伤，也忍着不适，早早地来到栖梧宫，向上官媛儿请安。
　　“来来来，坐到我身边来。”上官媛儿出乎意料地和蔼。
　　“是，太后娘娘。”甄乐经过太后的贴身侍女素衣身边的时候，接过她手上的茶水，递给上官媛儿，“娘娘请用茶。”
　　“好孩子，听说你之前来过栖梧宫？我这病啊，总是反反复复的，常常下不来床，倒是叫你吃了闭门羹……”
　　“没事没事。太后娘娘今天身子可好些了？请太医来过诊脉了么？”
　　“脉是诊过了，可也就那么回事儿吧，不好不坏的，日子还得过不是？”上官媛儿顿了顿，继续说，“孩子，你还是看开些罢。我知道，因着你的身世的关系，皇帝不大待见你。但你毕竟是他的皇后，待我同他说说，莫叫你受了委屈。”
　　此时还是秋末，上官媛儿却早早地点起了火炉，好像还嫌火炉不够热，便是在屋里也披了件斗篷，还捧了手炉。看来传言不虚，太后娘娘当真是体寒得厉害。
　　“无碍的，太后娘娘，我并未觉得有什么。听说先帝在世时，你也被冷落过。如此想来，我倒不觉得委屈了。”甄乐浅笑着，能和上官媛儿这样对坐着，哪怕只是闲聊，她也觉得开心。好不容易有机会见一见传说中的人物，她有好多好多的话要说，好多好多的问题想问。
　　“唉，我那是做了错事才被禁足的。你不同，你又没有犯错，仅是因为联姻嫁来便要备受冷落，这反倒违背了联姻的初衷。”说着，她吩咐素衣道，“素衣，你去看看，若皇帝不忙，便请他来，我有话要同他说。”
　　素衣领了命令下去了。不一会凌武便来了。
　　凌武恭恭敬敬地行了礼，看见甄乐在微微一愣：“母后难得叫儿臣来叙话，怎么，皇后也在？”话里似乎带着些幽怨。
　　上官媛儿语气温和，却带着淡淡的疏离：“皇帝啊，皇后毕竟是你明媒正娶的妻，你可要善待于她。”
　　“是，儿臣知道了。”
　　是甄乐的错觉么，她总觉得这母子之间并不亲近，像是有着什么隔阂似的。

　　离开栖梧宫后，凌武阴沉着脸，对甄乐说：“朕真是糊涂了，皇后图什么呢？莫非皇后不知道在这深宫之中，越是得恩宠的人也越容易惹得他人的嫉妒与谋害？”
　　甄乐恍然大悟，瞬间带上了一丝欣喜，眨了眨她那明亮乌黑的大眼睛，俏皮地问：“莫不是皇上太过在乎我了，才要假装这般冷落我，以此来保护我？”说着，她施施然行了礼，“妾身真的是受宠若惊呢。”
　　“你应当知道我为何冷落你。”凌武的声音如此冷漠，以至于甄乐有一丝的错觉，好像他们不是夫妻，而是仇敌。
　　“可我是你的妻子啊，就算没有爱，你也不至于这般厌恶我吧？”盈盈泪珠在眼中打转，甄乐低着头，不想让凌武看见。她喃喃道，“当年太后的身份也和我差不多嘛，为什么他们可以夫妻恩爱，到了我这就这样凄惨了。”
　　“莫要拿你同母后比，你比母后差远了！”凌武厉声说道，“皇后，你应该清楚，你的身份——”
　　“凌武，我不甘心！”甄乐也急了，“你最好休了我。否则你就是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们北苑的女儿都是骨气的，我绝不会再这样任人践踏！”
　　凌武声音低沉，掩饰着自己的情绪：“皇后，就冲你说的这话，朕就可以把你打入冷宫。”
　　听说女子的泪最能让男人心软。甄乐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但此时此刻，她是真的委屈极了，泪水止不住地落了下来：“太后娘娘，皇上不听你的话呀，他眼里没有你这母后了！”甄乐蹲在地上，号啕大哭。
　　众人皆知凌武是极孝顺的人，此时甄乐在栖梧宫前这样闹，倒叫凌武慌了神。他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蹲到甄乐身旁，面无表情地说：“你这般哭闹，让母后听见，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
　　“你要关我进冷宫……”
　　“不是还没下令呢么。”
　　“那你还下令么？”
　　“皇后这是在威胁朕？”凌武凤眸微眯，露出危险的气息。
　　甄乐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凌武叹了口气，卸下了所有的防备：“甄乐，你老实本分地做个好妻子就行了，何必要卷进后宫的这些勾心斗角的漩涡之中……”
　　“你期望我做个好妻子，可你却不是个好丈夫。”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北苑做的那些事。”凌武别过眼去不再看她，神情复杂地望着前方悠长的宫道。两侧宫墙高筑，锁住这一方天地。
　　凌武顿了半响，继而开口：“你父亲本是最不得志的王子，却在你的帮助之下登上了皇位。照理说你本应助他安定天下，可是你太聪明了，甚至让你父亲都开始忌惮你。所以他才把你远嫁到我大渝来，一方面削弱你对他的威胁，一方面用你来牵制住我，借机刺探国情，意图不轨。”
　　“你知道？”甄乐心下不免一惊。
　　是啊，她远嫁大渝并非只是为了联姻。
　　甄乐本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她不懂，凌武若当真知道得这么清楚，为何还让她活了这么久？他就不怕她搅得他天下不宁？
　　“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还让你活到现在？”凌武苦笑，“大概……我也是有私心的吧……”
　　甄乐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凌武起身，恢复了冷漠的神情，“行了皇后，回去罢。”
　　凌武转身离开。甄乐伸手，却只来得及碰到他的裙角：“凌武……”
　　凌武倒没听见甄乐在叫他，只是走了两步觉得不对劲，才回身看过去，发现甄乐还在原地蹲着，神情异样。
　　“疼……腰上有伤，这下蹲得久了，起不来了……”甄乐皱着眉头，痛苦地软声说道。
　　凌武一挑眉，想不到这野蛮丫头还有这样娇弱的一面。先前叫她气得头疼，这下倒也算是出了口气。
　　凌武也知道甄乐自小过惯了无忧无虑的日子，向来是没什么规矩拘束着她，性子确实野了些，因此很多事也不便与她细细计较。如今看她这痛苦的模样，倒也于心不忍，于是弯了腰，抱着甄乐回了凰殿。
　　要说甄乐，虽然先前叫嚣着要反抗，但到底是个孤独的人，总是希望有人疼的。因此凌武这一路抱着她，让她心中欢喜万分，竟不觉脸也红了，心还突突地跳着。
　　凌武将甄乐放到床上，吩咐了宫女去请太医，还细心地为她脱去了长靴，扯来被子给她盖上，嘱咐道：“你且好生养着吧，这段日子就不要四处走动了。朕还有公事要办，就不陪你了。等太医诊过了，你派人告诉朕一声。”
　　甄乐点头应着，恋恋不舍地看着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