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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画地为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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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半月时间过去,遥风彦陪着雨然踏遍了中洲各界,还是没有任何结果,接下来的路再要往哪走,已然没有头绪。
遥风彦有心宽慰,偏她也未表现出任何失落难过的样子。
就如同往常那般,只要唤她名字,雨然便会含着淡淡的笑,温柔平和地看过来,可他也看得出来,她并不开心。
雨然如今模样,已和地下洞穴的那时判若两人,或者说,现在的她才更符合他最初的印象,他已经有预感,“她”就快回来了。
而此刻,雨然安静地坐在梳妆台前,她知道遥风彦就站在身后,只是他未开口,她也没有回头。
也许,两人今后真正地生活在一起,就应该是这般平静安逸的,她看着镜中千年不变的容颜,突然发现头顶有些乱了。
她拿起发梳准备整理发髻,谁想发梳的齿尖刚一碰到发丝,就将发髻刮得更乱了。
原来她的手在抖。
这一抖,引起了连锁反应,她的身子也开始止不住得轻颤,多日以来的苦闷,仿佛积攒到了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
到最后她竟是连发梳也握不住了,就在发梳即将掉落的一瞬间,遥风彦握住了她的手背。
“看来,是要本尊亲自上手了?”遥风彦语调轻快,就像没有发现她的异常一般。
他拿起发梳,目光也投向了她的发髻,认真地研究起来。
“阿彦……”
雨然再也忍不住,转身抱住了他,遥风彦身材高大,她跪坐在垫子上,只能勉强够到他的腰间。
是啊,她总是习惯伪装逞强,是因为她一直无处可依,但她现在不是独身一人了。
她将脑袋埋在他的衣袍中,任凭自己的内心,一直紧紧缠在他身上。
她感觉到他的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脑,安慰地温柔搓了搓,直到她心中所有不快全部宣泄掉,雨然才离开了他的怀抱。
遥风彦还没黏够,一伸胳膊却搂个空。
他没想到,自己只是被她当成了一个发泄口,雨然刚调整好状态,就甩掉他独自跑到了小桌前,拿出玉牌又琢磨上了。
“好啊,这一块玉牌一天看上八百遍。”遥风彦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又开始逗她,“也不知道我和那玉牌,究竟哪个在你心中的分量更重些了。”
雨然白了他一眼,她整天神经兮兮地守着一块玉牌,倒是为了谁啊。
他还好意思说笑。
雨然一直都不是听天由命的性子,既然寻找神宗传人的路子断了,她的重心就要重新回到玉牌上了。
她的指尖顺着玉牌上的清晰纹路,一点点按压,滑动,其上的纹路也随着她的动作,逐渐闪起了金光。
这次她心无旁骛,明显比以往更加顺利,很快她就划出一片金光绚目的法阵出来,映得整个屋子都一层金芒。
遥风彦的神色逐渐变得凝重,他手中隐隐蓄力,而雨然全情投入在法阵之中,根本无暇关注此刻就在她身后,随时都会打断她的那只手。
就差一点了。
雨然全神贯注地解着法阵,金光随着她的动作越来越亮,空中开始无形的震动,就差一点!
“嗡!”
法阵突然响起了刺耳的嗡鸣声。
还是就差那么一点,因为雨然的错误施法,激得法阵重启了自保机制,整个法阵瞬间消失,收回到玉牌之中,房间内恢复如初,就像一切都没发生过。
遥风彦无声地收手,雨然则愣了一下,低落地叹息。
为什么,明明她就快想起来了,雨然因为一时激动,又起了头疾,她疼得捂着脑袋,痛苦地哼吟起来。
“阿然,我们该回去了。”遥风彦柔声劝道,“等你头疾真正痊愈,我们再继续找,无论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好不好?”
雨然的头疾,是她第一次强行恢复记忆时烙下的,每次发作,都发疯般的痛苦难熬。
最开始,她只会泡在一个寒冷刺骨的冰池里,让曦羽强行按住她的头,一直往冰水里按,后来遇到雪落,她也要浑身扎满冰针,才能起些效果。
当时她在得知自己失忆后,真的十分后怕,她真的不敢想象如果她没有恢复记忆,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所以,用这头疾来换她的记忆,她一直都是心甘情愿的。
“呵……”
雨然倚在遥风彦的怀里,神情痛苦,眼中却流露中一股骇然的狠意,在她绝美娇甜的容颜对比下,显得很是违和。
她苦涩地笑了一声,缓缓说道:“比起这头疾,我还是更怕自己丢失记忆,想想那种滋味……才真叫人生不如死了。”
如真是那般,她这千年来的坚持,就失去了全部意义。
“若没有恢复。”谁想,遥风彦听了却淡淡回应道,“也许你也会开心,快乐,如此,也不失为一种好的结果。”
“你不明白!”雨然猛地抬头,痴怨地看着他,她的每个字都像在撒娇,却也透着怨气,她喊道,“阿彦!”
她知道遥风彦生来就带着些她看不透的神性,他懂世人的万般疾苦,却从不为其所困。
为了救那些不能修练的普通人,他一手扶持出了一整个魔族,可当天劫真正来临时,任他一身开天阔地之力,却能熟视无睹。
“那是凡人该有的劫数,那天雷也不该由你去挡……”在他心中仿佛永远有一杆秤,到了必要时刻,总能无情地帮他做出选择。
“阿彦…你知道,这千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我不停的…不停地怀疑自我,我好害怕…好害怕这一些都是徒劳的,这一路上,我几乎看不到任何希望,但我还是一步步走过来了……”
“我每次想要放弃的时候,我都会想,马上,马上我就可以还一个完完整整的你了!只要我做到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阿彦,就快成功了!”雨然扑在遥风彦的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我知道……”
遥风彦心疼地回应着她,他知道,她为他做的一切,他都知道。
*
待雨然头疾有所好转,遥风彦想要亲手为她梳发的念头,还是没有断。
他是第一次尝试,因为怕扯到她的发根,每个动作都很慢很轻柔,没过一会儿,还真让他盘出一个简洁的发髻。
“阿然。”遥风彦十分满意,开心地问道,“以后每日我都为你盘发,好不好?”
“不好。”雨然心里甜,嘴上却埋怨起来,“你这弄得也太普通了,也没什么花样,不好看。”
遥风彦听了不服,想要拆掉重新弄,雨然却是一下躲开,这是遥风彦亲手为她盘得发髻,她哪舍得拆掉。
“既然尊上这么闲,干脆每日为我穿衣,为我画眉,为我戴冠好了。”雨然双手摊开,开他的玩笑,“到时候,我就什么也不用干了。”
谁想遥风彦竟笑着同意了,“好。”
两人欢笑打闹着,一同畅想未来的生活,倒别有一番情调,遥风彦看着雨然,眼神深邃又缠绵,不知不觉就变了样。
“啊!”雨然惊叫一声,原是遥风彦的手指插进她的后脑,将她的发髻给打乱了,她大怒道,“遥风彦你乱动什么!”
遥风彦却被她逗笑了,“嗯…那你猜猜,我还想做什么。”
说完他便拔了她的发簪,柔顺浓密的长发一下子全部散落,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只觉得雨然的每个瞬间都好看极了,看得他舍不得眨眼睛。
“我的头发!”雨然气得一手捂着脑袋,一手去拍他,遥风彦却顺势抓住了她的那只手,另外身子一仰,用力一揽,就将她放倒在他身上了。
他不怀好意地笑着,嘴里的语气却柔柔甜甜的,就像在对她撒娇,“以后再给你梳就是了。”
雨然哪会真动气,她趴在他身上,看到光源打在他的脸上,正好沿着他高挺的鼻梁划下一道明暗交接的线。
真好看。
雨然忍不住用手指轻轻顺着那道线,从他的眉心一路划到了他的鼻尖,就在这时,遥风彦一口含住了她的白嫩指尖。
雨然惊得连忙抽出来,她后背却已酥麻麻一片,几乎被他撩晕了头,她含糊道:“手指有什么好吃的。”
“是啊。”遥风彦嗯了一声,盯着她诱人的娇软唇瓣,“那就吃点更好吃的。”
雨然的身子早已酥痒难耐,但看到他这般霸道火热的眼神,还是下意识想躲开,可她才一开口,遥风彦含着馥郁香气的唇已经覆了上来。
她哼哼着挣扎了两声,身体却已经享受起来,这个吻深沉又绵长,似深情的告白,又像不舍的离别,雨然急促的呼吸,又贪婪的索取着,她浑身上下都畅快地舒展起来。
雨然勾着遥风彦的脖颈,开始迎合他,就在她意乱情迷的时候,遥风彦突然渡给她一口气,让她瞬间神魂紧绷,如坠冰窟。
*
意识朦胧中,雨然感觉自己被无数根玄火链条紧紧捆绑,这种感觉,和她之前昏迷的那段时间很像。
只是这一次她的视野更加清晰,她身上的束缚也变得更多,她尝试扭动身子,那些链条却收得更紧,勒得她再也动弹不得。
她尝试挣脱链条,那火焰竟全部侵入到她的体内,霸占了她的识海,她无力地感受着那些火焰肆意在她的识海中焚烧,很快就会燃尽这里的一切。
那个男人出现在她的面前,这是她第一次,对他心生畏惧,她想开口求饶,求他别吓她了,以后她一定会乖乖的,只要放她出去,以后不管什么事她都听他的!
——阿然,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好了。
他心疼地摸着她的脸,迷幻的声音不停在她识海中回荡。
——你放心,你在意的那些事,我都会替你完成,你所在意的那些人,我也会帮你照拂。
为什么!
她无法开口,只能幽怨地看着他,用眼神质问他,慢慢的,就连他的身影也消失了,她只能看到无尽的黑暗。
——阿然,从今往后,我们就是这世间最幸福的爱侣,再也没有任何事能将你我分开。
不、不要!
雨然疯狂摇头,绝望地呐喊,现在的她只是最后一缕神识,她没有声音,没有眼泪,她感觉遥风彦轻轻吻在了她的眉间。
——今后不会再有任何痛苦,阿然,我们永不分离。
雨然识海中的玄火烧得越来越凶,她的最后一缕神识也变得模糊,就在一切都要成为定数,遥风彦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作为凝聚玄火所有力量的终极内核,玄火之息已经陪伴雨然上千年,虽然不能真正意义上的和她融为一体,却早已为她所用。
就像绝处逢生一般,肆虐的玄火逐渐在雨然体内被吸收,被转化,最后尽数化为她能全权支配的力量源。
她回来了。
遥风彦想立刻退出雨然的神台,却为时已晚,当他回到自己的身体时,五感已经褪失。
仿佛天命一般,那个不惧天地的神女还是回来了,而遥风彦也交出了体内剩余的全部玄火之息。
在他彻底失去意识前,听到了雨然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阿彦,休息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