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季末(二)》北川

3、兰花草之二003

　　徐倩走在公路上,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她看了看被雾气打湿的地面,然后停停脚步,望着天空谈了口气,又继续的向前走.

　　这个季节雾还是老大,把所有的东西都无情的笼罩了起来,都下午了,能见度还是这么低,徐倩想着.

　　车经过徐倩身边的时候,带过一阵风,凉飕飕的浸透她单薄的身体,徐倩捏着书,紧了紧衣服,又被雾气的洪流给掩盖.

　　\"姐,回来啦?\"徐亮听见开门的声音,忙跑了出来.

　　\"嗯.\"徐倩点点头,将书放在桌子上,使劲的搓了搓手问:\"爸呢?\"

　　\"不知道,他没说.可能是出去打牌了吧.\"徐亮看着他姐,眼神有种不为人知的无奈.

　　\"爸说过他什么时候回来么?\"徐倩拍了拍身上被雾气打湿的衣服,很疲惫的坐在椅子上.

　　\"没有,早上出去了就没回来过,也没有打电话回来.\"徐亮倒了一杯水给他姐,\"吃饭吧,还热着呢.我已经吃过了.\"

　　\"嗯.\"徐倩摸了一下弟弟的头,很幸福的笑了.不过这笑容看上去倒是有些牵强,就跟她的影子一样还有些惨淡.

　　徐倩和徐亮从小都孤苦零丁,很多时候他们会被街上同龄人取笑,笑他们有一个二楞子的爸,天生无赖,还有一个不知耻的妈,因为他们的妈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跟一个很有钱的人走了.但这两姐弟一向都很坚强,一样的学习努力,他们有希望有梦想,那就是要考上一个好的大学,让所有曾经嘲笑过他们的人对他们刮目相看.他们还要好好的孝顺他爸,因为他们知道他爸其实并非无赖而是\"无奈\".那一切都是因为他妈的离去才会给他爸带来那么大的打击.

　　\"姐,刚才墨儿哥哥打电话来过.\"徐亮跟着他姐走到厨房,站在门框下,看着姐单薄的身影,心里很不是滋味,于是就想告诉她这个好消息让她高兴高兴.其实徐亮一直都很了解他姐,他知道她喜欢墨儿哥哥,但却一直都埋在心里,没有说出来.她没有跟任何人说,并不代表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其实相反只要是认识她和墨儿的人差不多都知道她心中的秘密,比如说白振林,李小岚他们对徐倩的心思就了如指掌.

　　\"``````\"徐倩很意外的听见弟弟说有墨儿的电话,心里甭提有多么高兴.她站立了好一会儿,眼睛里有无穷多个水晶球在闪闪发光,因为她很开心,她等了十几天的电话终于在大年初一的节日里等到了,就跟墨儿说的一样,他要为我,为我的新一天,新的一学期,新的一年到来的时候为我祈祷,祝福我.徐倩很感动,水花已经朦胧了她的眼睛.\"真的吗?\"她问.

　　\"嗯.\"徐亮看着他姐,说得很铿锵.

　　\"哗当\"一声,碗从徐倩的手中掉了下来,重重的落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畜生,败家子,整天就知道跟我糟蹋东西.\"刚好他爸此刻醉熏熏的回来,听见声音就闻寻而来,看见地上摔碎的碗就对徐倩开始大骂.

　　\"对不起,爸.\"徐倩听见她爸的声音,忙转过脸来,然后就迅速地蹲在地板上,收拾刚摔坏的碗.

　　\"妈的,混蛋.毁了我一辈子还留一个野种要毁我全家.\"徐倩她爸对她破口大骂,丁冬丁冬的走过来,抓着徐倩的头发拉起来甩手就是两个耳光.声音在屋子里回荡,很响亮.

　　\"爸,对不起.\"徐倩的头发彻底乱了,垂在脸颊上,和泪水混合在一起.她低着头,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刚才她爸那两个耳光是多么的有分量.

　　徐倩一连说了好多次对不起,对不起的,但却同样不能阻止她爸对她的拳脚相加.

　　\"爸,不要打了,放手吧,不要再打了.姐是无意的.\"徐亮小时候很怕他爸,以前他就经常见到姐姐被爸打时的情景,不过那个时候他还很小,所以就只能躲在门逢之中看当时他姐流下的无穷多次泪水.可是现在他长大了,他懂事了,他明白姐的无辜,他知道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姐,一个关心他疼他的姐.所以他在也不会冷眼旁观,他现在只要见着姐被他爸打,他都会尽量的拉开他爸.因为他是他爸最疼爱的儿子,他的一举一动就可以让他姐徐倩少受些苦.他要保护他姐不会再让她受到伤害,所以这次也不例外,徐亮拉着他爸的手眼里的泪水情不自禁的就溢落了出来.

　　古人曾有云:好男儿流血不流泪.其实我觉得说这话的人纯粹放屁,像他说的那种人在我眼里就是无情,冷血.(当然我是指在这种感情方面的``````)我想又有哪一个男子没掉过眼泪呢,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你给我让开,让开.她不是我们家的人,更不是你姐姐.\"徐亮他爸刚挥舞着手想打下去,徐亮扑通一声就跪在了他的面前,他抱着他爸的铁手,泪水更如雨下,\"你打了那么多还嫌不够吗?从小到大,你哪一次发脾气不是撒在姐身上.你还算是男人吗?为什么总要拿自己的女儿来出气``````\"徐亮他爸刚一听他这样说他,实在是气愤不过所以自然而然的就甩了徐亮一个耳光,不过这个耳光明显没有刚才打徐倩的那几个宏伟.

　　\"他不是你姐姐,更不是我女儿,我打的是野种,不需要你来插手,你给我让开,否则我连你一起打.\"他爸说得斩钉截铁.

　　\"弟弟,你走开,请你不要在说了.\"徐倩知道她爸的脾气,如果弟弟还这样执意维护自己的话,爸一定会来年他一起打的.她想.她从小就和弟弟相依为命,她不想让弟弟受到任何伤害,因为她就只有这么一个弟弟,一个懂得疼她的弟弟.

　　\"不,我要说,就算打死我,我也要说.\"徐亮紧盯着他爸.

　　\"不要说``````不要说```````不要``````\"徐倩看见她爸脸已经铁青了,全身发抖,他生气了,真的很生气,所以她要阻止弟弟.

　　\"爸,我们一直叫你爸叫了十几年,姐虽然不是你亲生的,但至少你也养了她这么多年,没有父子之情也有养育之恩,更何况她又有哪一点招着你惹着你了?对!妈是错了!但那完全是妈一个人的错,跟姐姐有什么相干.不怕被人家笑话,全身你这算什么?这算什么?你一天到晚就知道拿自己的女儿出气,你说,叫我有这种父亲我都觉得可耻.你以为就你一个人失去妈心里难受吗?我们也是一样,尤其是姐,她更难受,这么多年来你知道我们是怎么过过来的吗?我知道你心里憋得慌,可这能怪姐吗?她也是一个受害者,她不仅仅没有母爱,连父爱也未曾拥有.爸,你知道吗?你这样完全是在糟蹋自己,糟蹋自己的女儿,糟蹋整个家.你知道我们心里有多么的难受,其实我们也和你也一样,走在街上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对我们冷嘲热讽,指指点点难道我们就不难受吗?爸,其实我也和你一样,我身体里流着你的血,我也有感情.你每次醉酒生病,你说男一次不是姐为你端茶递水,你每次出去打牌就是一整天,是谁在家里为你洗衣做饭?是姐!难道你就是这样对待这样一个孝顺你的女儿吗?你一直把她当奴隶,当下人,你说你跟封建地主有什么区别?你知道人家都在你背后骂你什么``````\"

　　\"住口,弟弟,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弟弟我求求你.\"徐倩拦住她弟弟,因为她不想让她爸知道人家在背后指桑骂槐,说他是窝囊废,说他没出息.她知道她爸的脾气,很臭很怪,她不想让她弟弟再为她而挨打,所以她打断她弟弟的话.她不想看见她爸听后抓头捞发的样子,她觉得这对于她爸来说很残忍,比他打自己要残忍千百倍.

　　\"不,我要说,我要让他知道,他这么多年来犯着一个多么愚蠢的错误.姐,以前我什么都听你的,可是今天不成,我不想再看见你整日整夜被爸打了,我不想再看见,真的.我手不了这种折磨.\"徐亮回过头来看着他姐,说得很激动,他起身站在他爸的面前,然后望着他爸铁青的脸,还是说得忒镇定,\"你知道别人在你背后骂你什么吗?他们说你是窝囊废!窝囊废``````\"

　　徐亮还没说完就被他爸一耳光打了下去.顿时他的脸上五个大大的白白的手掌印,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转变成血红色.

　　\"不要打弟弟,不要,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要打就打我吧.和弟弟无关.\"徐亮他爸刚想打他第二下就被徐倩给拉住了.徐亮看着如此心疼他的姐姐,两姐弟可真是变成了泪人.可是他父亲的手还是毫不留情的打在了徐倩的脸上紧跟着又踢了徐倩一脚.徐倩被打倒在地板上,手被破碎的瓷碗划了一条很深的口子,血液如泉水般滚滚而出.将厨房里白色的地板染得通红.要知道今天可是大年初一,这真的是很不吉利.

　　徐倩她爸醉了,而且还醉得不轻,因为它在打徐倩之后,脸就发白,想一个没知觉的人一样,硬生生的倒在了地上.徐倩和她弟弟把他爸扶到床上,同以前一样再给他爸的额头上敷上一块热的毛巾.徐倩的手还时不时的流出鲜血,红红的跟过年的气氛很相近.

　　徐倩坐在写字台前,没有心思看书,手还不停的痛得贼厉害.她望着窗外,一大片,一大片的高楼,冬日里少有的阳光就这样给屏蔽.她想或许有一天,在有那么的一天,自己眼里再也找不出一滴眼泪就好了,因为眼泪总是那么的忧伤,那样的悲痛,没有眼泪就只剩下快乐,那岂不是很好.她疑惑,自己什么时候才会有一个温馨的家?

　　徐亮一直在门口,扶着门框静静的看着他姐,无声无息.

　　徐倩觉得今天心里还有些安慰,因为她听弟弟说,墨儿打电话来过,而且还祝她在新的一年里,事事顺心,天天快乐.她很感动,但却深深的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快乐的人,她想着,便低下了头,因为她的眼泪总是在不争气的溢落出来.

　　徐亮走进来,递给他姐一些纸巾.徐倩接过纸巾的时候,有些发呆,她望着纸巾苍白的面容,突然觉得特别的凄凉,就跟灵魂被覆盖一样,白白的没有任何味道.她想,或许哪一天,自己死掉以后就这样安静的被它覆盖,被它淹没.她觉得这种颜色很凄凉,很孤独,她越想越觉得这种意义算是告诉她可以得到解脱.她没了哭声,只是眼泪还是那样巴巴的落下来,像撒落的珍珠一样.其实她以前每次哭泣的时候都不曾与人看见,她总是这样逃避着世人的眼光,可是,可是现在,她真的很脆弱,她再也无法去承受这所有的一切,她毕竟还是个孩子,所以她才会扑到弟弟的怀里,顿时痛苦失声.她要释放心里所有的委屈,她觉得只有这样她才会感觉好一点.有一首歌这样说:哭过也就忘了.她默默的靠在弟弟身上,觉得弟弟的这种男人味很有点像墨儿,因为她以前也曾这样,在墨儿自行车的后架上,闻到过这种味道.

　　那天晚上徐倩睡得特别的香,梦里除了她爸之外,其他所有的人都在,而且还很开心,要不然她睡着的那张脸会显得轻松快乐,为何会有微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