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入侵》火棘子

28、初秋（6）

　　28.

　　“小心点，这里的线路乱。”领头的人提醒说。

　　这音乐厅虽变成了会议大厅，装修没变，四面墙壁有许多针状的蜂窝小孔，是为了减弱声波的反射，保证演奏时的效果。演奏台就是如今的主持台，比底台高出了很多，上面摆放了音响等设备。

　　顾浅要跳上去，被领头的拦住了：“上那里干什么，你们就负责把坏椅子搬走。”
　　顾浅：“……”

　　这时，后台突然出现了争吵声，两个男子，其中一个声音狂躁，一个轻浮一些。大家不约而同地停下手里的活，竖起耳朵听，不爱多事的领队都忍不住靠近舞台。

　　只听狂躁男连环质问：“爸爸在哪里？刚才发生了什么？爸爸是不是出事了！”
　　“家里。”
　　“你胡说，我昨天才去了兴墨岛，那里根本没人。”
　　“谁告诉你是兴墨岛。”
　　“到底在哪里？”
　　轻浮男停了一下，嘲讽说：“爸爸不让我说，他不乐意见你，不乐意天天打地鼠一样给你到处灭火。”

　　噼里啪啦。
　　里面就打起来了，紧接着保镖人等去拉开了。

　　这时，狂躁男从后台奔出，直奔主持桌，发现没有电脑，气血涌上，一气把东西都扫开，桌布、话筒、笔、纸杯什么的全部掉下来，他大喊：“常佑！电脑呢，我要跟爸爸说话！”
　　后台没吭声。
　　狂躁男彻底爆炸了，摔桌子，踹凳子，扯大屏幕布，只听见咣当当的一阵响，能坏的都坏了，一个凳子被踢飞，直直地砸在墙上，铛的一声墙面立刻一个坑。

　　狂躁男有气没处发泄。
　　拿起凳子，直接砸舞台上的墙，转眼间墙面已被砸出好些坑。

　　后台跑出两个保镖，一边拦一边劝：“大哥，算了，咱们先回吧。”强行拽回了后台，狂躁男大喊：“常佑，你给我等着……”随后被拖着离开了。

　　不多时，从后台走出一个人。
　　他长得高瘦，打扮得十分时尚，举止略微轻浮，衣服收进长裤里，腰带挂一条银色的长链子，链子挽成W型。

　　他环视被砸坏的舞台，哼了一声：“收拾一下。”
　　听声音，正是常佑。

　　领队连忙点头应下，示意离得最近的顾浅上舞台去。顾浅迟疑一下，跳上舞台，扶起倒地的桌子，铺回桌布，将纸杯话筒等一同捡起来。

　　领队乱献殷勤：“常社长，要不要让人来修一下墙面？”
　　常佑：“不用。”

　　顾浅在常佑的注视下收拾完桌椅乱象，又靠近墙想弄干净，墙上露出颜色各异的线路。

　　常佑制止他：“别动，可以了，你走吧。”
　　顾浅：“……”

　　……

　　顾浅讲完。
　　周千阅明白了。

　　之前，他调查过一下东鱼社的历史，顺带把常霄的家事也了解了。常霄早年有两个结拜兄弟，都死得早，各自留下一个孩子，由常霄改了姓收养到大。
　　常佐，常佑。

　　常佐为人鲁莽脾气暴躁，经常被常霄训斥。
　　常佑是花花公子，很讨常霄的欢心。

　　常霄退隐后，两人明争暗斗，最后常佑占了上风，成了拿实权的代理社长，一代就是好几年；常佐则成了区域带头大哥。

　　一说起别人家的鸡飞狗跳，更下饭了。
　　周千阅让服务员添饭。

　　他刚招手，就看见两人进来了：宋荣华和一个男子。

　　周千阅：“……”
　　顾浅：“……”

　　没想到宋荣华的眼睛尖，当即走过来，打招呼说：“千阅，来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社长常佑先生。”
　　周千阅：“久仰。”
　　宋荣华笑着说：“这位就是周千阅，社长提过的巡逻社副社长；这位是社长顾浅；他俩已经决定加入我们东鱼社，以后就是一家人。”
　　周千阅：……

　　此时说不想加入，可能吃不完这顿水煮牛肉。
　　周千阅绕开话题聊了几句。

　　不知道宋荣华怎么想的，还非邀请两人一起进包厢里。周千阅刚要推辞，常佑开口了：“我看顾会长有点眼熟。”
　　顾浅：“……”

　　能不眼熟吗，两小时前在舞台上见过面呢。

　　宋荣华反应很快：“养一个会不容易，千阅和顾浅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加入我们东鱼社正好省事。”
　　常佑了然：“原来如此。”

　　盛情难却，周千阅也想了解常佑这个人，便一起进了包厢。一落座，保镖往两边一站，一社之长吃饭的阵势立马就起来了。
　　常佑的心情不太好，宋荣华也有心思。
　　没有插科打诨的人，十分沉闷。
　　大家一起听服务员报菜名：“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服务员一个紧张都报错了：“……爆炒鸭子，爆炒筷子……”
　　众人：“……”

　　这时，一个人推开了包厢门，四人一起看过去。
　　常佑的眼睛一亮。

　　进来的人约二十七八岁，身姿修长，戴一副无框眼睛，眉眼狭长，浑身上下干干净净。唯一的饰品，是手腕的链子，缠了三下，跟常佑腰上的正是同款。
　　来人看见一桌子的人，一愣。

　　常佑让出了身边的位置：“松博士，快来坐。”
　　松博士微笑：“……”

　　宋荣华介绍了在场的几个人，最后隆重地介绍松一舟：“松博士，是星芒机构的研究博士，做的研究都很厉害，哈，具体什么研究我也不太清楚，总之很厉害就对了。”

　　星芒机构？
　　怎么突然就对上了。

　　顾浅不善于掩饰情绪，神情不太对，周千阅在桌子底下握住他的手。很快，顾浅的脸颊一点点红起来，羞涩起来。就在气氛渐佳时，外边忽又传来喧哗，声音很粗犷很熟悉：“干什么呢，谁敢拦我！”
　　常佑无奈：“让他进来。”

　　常佐很快就闯进来，一身匪气，胡子拉碴不修边幅，说话也粗：“草，都在啊，松一舟是不是你搞的鬼！”
　　松一舟一扶眼镜：“说什么呢？”
　　常佐：“我爸在哪里！”
　　常佑及时拦在中间，挡住常佐：“跟松博士没有任何关系，哥，有事我们回去说。”
　　常佐：“回哪？回哪里？现在就说清楚，爸爸在哪里！”

　　常佑挡不住火爆的常佐，朝宋荣华使眼色。宋荣华正不想呆在战场的涡心，立刻领着周千阅顾浅离开了。周千阅还想看家庭伦理大剧呢，遗憾地告辞了，临出门还听见常佐在喊：“爸爸晕倒的那次我就觉得有鬼……”

　　争吵关在门里。
　　外边一点儿都听不到。

　　下了楼，宋荣华松了一口气：“唉，今天什么日子让我碰见这种事。”
　　周千阅八卦：“松博士跟常社长是什么关系？”

　　数年前，东鱼各种组织林立，常霄为了壮大实力能脱颖而出，向周围各区的大组织大机构投向合作的橄榄枝。
　　其中，星芒机构派松一舟来商谈。

　　常佐常佑两兄弟是常霄的左臂右膀。宋荣华那时，还是常霄的保镖，跟随左右。他清楚地记得常佑对松一舟一见钟情，一口一个松博士，又是接又是送那叫一个殷勤，毕竟花花公子见到漂亮的帅气的都要追一追。

　　常霄警告常佐，松一舟代表星芒机构，绝不能有任何瓜葛。
　　万一结下梁子就麻烦了。

　　后来，合作没谈成，松一舟和常佑倒成了朋友。其后，东鱼社在关键的几次对决中险胜对手，灭掉好几个劲敌后，确立了三大霸主之一的地位。

　　之后常霄生病，常佐挤掉常佑后成了代社长。
　　松一舟不定期会过来吃饭。

　　宋荣华感慨：“今年来得少了。”
　　“为什么？”
　　“七月，星芒在东鱼的那个实验基地出了事，他管别的地方了吧。”
　　周千阅猛的驻足：“他是负责人？”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周千阅意识到更严重的问题：松一舟是实验基地的负责人，那他见过自己没有？

　　周千阅赶紧问：“松博士七月来过没有？”
　　“好像没有，怎么了？”

　　周千阅松了一口气，大概松一舟这个级别，早不负责具体的试验。刚才在席上，松一舟也只是略微扫了一眼，没有多看他。

　　分别时，宋荣华说：“对了，电磁脉冲仪我帮你推销出去了，明天多送几个过来。”
　　周千阅点头。

　　当天晚上。
　　小鱼刚到家。

　　听完后，小鱼很紧张：“松一舟认出你了吗？”
　　周千阅说：“他没怎么看我。”
　　小鱼：“那才奇怪。”
　　顾浅：“对。”
　　周千阅就纳闷了：“哪里奇怪了？”
　　小鱼理直气壮：“你这长相，一般人都会多看几眼吧，他不看，说明他有鬼。”
　　周千阅：“……”

　　不猜测那些没谱的了，小鱼也带来了一个劲爆的消息：“我以为，我跟常霄这一类大佬没有打过交道。我今天翻了以前的患者资料，又跟同事打听，终于想起了一件事！”

　　那是三年前。
　　小鱼还没来东鱼，在邻区某医院任职。

　　这一天，他被请到一处小岛，给一个五十多岁的半老头子看病。

　　这老头确实精神异常。
　　整个人不断地往窗帘里钻。

　　老头子时而喃喃自语，时而惶恐地大喊，说什么没办法才下手的，又说帮他们把儿子养大了，时而又怒骂起来要找枪毙了谁之类。小鱼诊断之后，认为这只是疯的初期，完全可以治疗。

　　老头的儿子拿着药，露出轻浮的笑：“只是初期吗？”
　　小鱼很确定：“只要配合治疗，肯定能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