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同人/藤三/流三] 雨》聋的传人

45、第四十五章 迟雨

　　一排箭雨从尖栅后射出。紧接着疾风营的武士们冲了出来，与丰玉蛮族们战做一团。缥缈的夜雾逐渐涌入这个战场。瞬间这座寂静的兵营变成了咆哮的狱场。
　　不知是谁射落了营楼上的火把。黑暗中处处是泼开的鲜血，分不清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看来海南的人完全没把你当自己人嘛，”南烈讥嘲地说，“这种样子，是打算连同你一块杀掉吧。”
　　回答他的是猛烈的拔剑。
　　雾气落在龙切的刃口上，凝结成冰凉的露水。
　　流川尽管视力缺失，力量仍然可怕，南烈并未能在残疾人手上占到半分便宜。龙切划过他的肩头，标出的鲜血热辣辣地溅在雪地上。
　　这时候岸本已经砍光了对手，叫道：“营门开了！走啊！”
　　他踏过几个海南兵的尸体，推动门辕，机括发出吱嘎的粗响。
　　流川一分神，南烈趁机放出袖箭，差点射中他的喉咙。接下来南烈双手握刀猛刺过来。原本一心想突围的男人双眸中闪现出了狠毒的神情，他似乎完全忘记自己的目的，忘记了岸本的呼叫，此时只是一心一意求胜。
　　刀锋擦着耳廓落下。流川额头瞬间布满冷汗。
　　这个时刻，南烈突然停止了动作。
　　他完全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两眼发直，就好像一个天真的小孩遇见了自己完全无法想象的恐怖事情。
　　他看到机括落下，营门重新合闭。
　　而他的表弟岸本一声不吭地倒下去死掉了。半身染血的三井寿站在旁边，仿佛来自地狱的修罗。他的双手拢在袖间，微微抬起头望着南烈。轻轻的金属嘶鸣声围绕在身边，长发结成的黑线在空中飞舞。
　　流川喃喃地说：“三井！”
　　他突然感觉受伤的地方也没有那么的痛了。他甚至高兴起来了，在这种死亡气息弥漫的地方——因为他的前辈总是能够在最出乎意料的时间和地点出现，甚至还带来胜利的惊喜。
　　南烈看到三井的雇佣军装扮突然醒悟过来。
　　三井不知什么时候居然混进了他们身边。
　　也许，他甚至跟了他们一路！
　　南烈恨到头几乎要裂开了。
　　他从来都不知道，岸本对他来说有那么重要。他看到岸本倒在地上，忽然疲惫到无法站立。过去这个表弟只是带在身边的工具，比蛇牙黄金刀更加趁手的兵器。可是现在，最最心爱的兵器死掉了。也许他的墓碑上会写：此人死于丰玉国主南烈的疏忽大意。
　　他居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队伍里调换了人。
　　他害死了岸本。
　　或者可以说，岸本死在对自己过度的信任和依赖中？
　　他似乎又听到兔子头诡异的笑声了。
　　“南烈，你为什么在这里？”
　　“你比他们强，又能怎样呢？”
　　“你没有父王，你没有母亲，你现在连最喜欢你的弟弟都没有了啊！”
　　从来没有人问过他想要什么，他也正因为不知道想要什么而想要占有所有的一切。他耗费了那么多心血，弑亲，夺位，征战不休，求胜欲就像疯狂的蔓草一样在脑海里不断滋生，最终得到的只是一事无成的狼狈谢幕。
　　南烈想说什么，但是嘴角一直剧烈蠕动无法说话。他把双手插进自己的头发里深深地划下，在脸颊上留下十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他摇晃一下走向岸本，但是踉跄两步，跪倒在还有十步的距离之外。那些凶戾如野兽的表情已经完全消失了，这人绝望得就像一个破碎的玩偶。

　　流川走近几步。三井站在他的对面。南烈跪倒在中间的位置。
　　“想生擒我？”南烈忽然抬起头。
　　“是。我会将你交给牧殿下。” 流川毫不迟疑地回答，平静无波地凝视他。
　　“最好不过的处置方式，”南烈很快接话，“不过你们也别开心得太早了，丰玉马上就会推举新的王，你们马上就要有新的麻烦。”
　　“这不是我们能考虑的事，最好的结局就是我和流川终于可以回家了。”三井笑笑，望向流川。
　　流川唇角浮现一丝愉快的笑容。
　　南烈看了看两人，低了头，用清晰的声音低低说道：“我希望你们能够满足我一个要求。”
　　流川问：“是什么？”
　　“我们丰玉有个规矩，战死的时候要和自己的兄弟一起。”南烈的声音很平静，即使他败了，仍然是那个令人害怕和安服丰玉国主，“我希望，你们割下我的头，和岸本放在一起。”
　　他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变得微不可闻，蛇牙黄金刀刺穿了自己的心脉。
　　流川想过去替他止血，被三井一把拉住了。
　　奇怪地回头，看到前辈摇头的姿势。
　　南烈的眼睛突然变得湿润和温和起来，简直就像孩子那样清澈动人。这个阴郁的家伙终于跟这个讨厌的世界和解了似的，露出轻松和安静的神情。
　　“谢谢你们。”
　　这是丰玉国主最后的话。
　　三井默默地注视着，他并不知道南烈此时看见了什么样的美好的景色，他只是沉默着，紧紧握住流川的手腕，生怕他下一秒就消失一样。
　　也许南烈看到了金色阳光遍洒的草原下，岸本向他伸开双臂走来吧，或许，还有他的父母，他的哥哥们，他所有的亲人。
　　三井搂过流川的肩膀。
　　大风扫过这座重新静寂的兵营，好像时光流动的声音。
　　一切结束了。
　　跟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