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呆》夜苍茫

6、第006章 突破

　　第006章突破 『但凡突破，不过就是将原本狭窄的视线，撕开。』

　　听到这句话，后头那两根竹枝抖了几抖，然后，疾速往后撤退。倪小远张大嘴巴：“诶？黄村长，你在干嘛啊？”一听这话，竹枝间传出一声闷哼，像是有人内伤吐血。

　　目送着竹枝和那团人影消失于视线之中，炎绫发现，这个村子透着古怪。一大清早，来偷听的人就已经来了两拨。既然分了批，证明这个村里的势力，至少有两拨。倪老那边想必是为主的一批，而这个面都不敢露的黄村长……又是什么来头？

　　“倪家村的村长，为什么姓黄？”炎绫叫住想要追上去的倪小远，问。

　　倪小远不明白了：“黄村长本来就姓黄啊……”这还能有什么为什么的？

　　“我是问，他从哪里来的。”念着那瓶药膏，炎绫耐着性子询询引导。

　　“这个啊……我也不知道啊。”见到对方有点不悦的表情，倪小远赶紧搜肠刮肚地回忆，“哦！”突然想到了什么，“十五年前，啊，就是在我出生的时候，黄村长就来了哦！记得好像有人说过，是上面派他来组织村里的工作。”迟疑了一下，她才嗫嗫说，“至于那个叫‘上面’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反正我们村……没有叫这个名字的……”

　　炎绫瞪她一眼，她立马就收了声。黄村长……姓黄的……炎绫的心里有些不平静。难道说，是黄家的人？她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不可能，如果十五年前黄家就知道了倪家人在哪里，肯定早就把那样东西搜刮走了，怎么可能十几年都毫无所获？但是……如果他和这件事无关，又何必过来偷听？

　　这次的任务，果然比任何一次都要复杂……

　　回过神来，倪小远正搓着衣角，张了嘴又闭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脸上也有些涨得发红。

　　炎绫别眼瞧着她：“怎么？”

　　倪小远愁眉苦脸：“我……好急……”

　　也有这么大的年龄了，又是女孩子家，当然不能在竹林里就地解决。于是根据倪小远的提议，偷偷去倪老家里，顺便找她一个老朋友，叫倪娅的。

　　倪老家前院聚满了人，但后院到卧房这一截却是人丁稀少，两个人没什么惊险地摸进倪娅的房间，似乎没有人在房里。

　　倪小远直奔厕所。炎绫留在房里等着，顺便，进行了一番调查。

　　四壁都是字画，古朴的竹制家具，东西不多，有价值的线索只有两个。

　　床底的夹层里，有一本黄页小簿，还以为是传说中的遁山画谱，翻开一看，全是人名，都冠的“倪”姓。这才明白，是倪家族谱，看格式并不是正式版本，而是谁自行誊的。

　　粗略扫过几眼，没时间细看，炎绫将小簿子收在身上，等会儿自然有时间研究。

　　再一样线索位于衣柜深处。那里藏着一个塑料药瓶，炎绫握在手里看了一眼，脸色就不太好。这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声。

　　是倪小远。她正从里间走着出来，一脸满足：“真舒服啊……噫？炎绫，你在衣柜里干什么呐？”

　　塑料药瓶利落地滑入袖口，掩藏得无痕无迹。炎绫抬起头，指着衣柜里为数不多的衣物，淡淡地说：

　　“我想告诉你，你好像找错房间了。”

　　倪小远狐疑地跑过来一看，傻眼。衣柜里怎么全都是男孩子衣服，那当然不可能是倪娅房间了咯！倪娅是女的啊！而且她最喜欢穿裙子，衣柜里怎么会一条裙子都没有。

　　“呃……”倪小远吐吐舌头，“惨了。我好像又搞错方向了，这是倪进的房间，隔壁才是倪娅的屋子。”

　　她过来拉炎绫的手，小心避开指尖的伤口，勾起她手心，说：“走，我们去找倪娅吧！”很开心的样子，笑得像小花猫。看她这副样子，不用说，那个叫倪娅的，一定是她最要好的闺蜜。

　　现在没时间听小孩子闲聊。炎绫觉得自己必须早点研究刚才那两样东西，并且对于村里的基本情况必须有个大致的了解，特别是……这个房间的主人，叫倪进的这个人，必须详细了解。

　　下定了主意，炎绫很斩钉截铁地发话：“回柴房。”

　　“啊？？”倪小远小花猫似的笑脸转眼间就耷拉下来，“不可以先去找倪娅吗？我有事想跟她说……”她用耷拉着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向炎绫求情，却被对方用更大更有气势的眼神瞪了回来。

　　“闲聊的话，你们以后有的是时间。”再也不容分说，炎绫冷冷扫她一眼，率先走出房门。

　　倪小远垂头丧气跟在她后面。直到重新钻回柴房，她才想起来，明明可以让炎绫先走，自己多留一会儿找倪娅，等说完了话，然后再自己回柴房就是，为什么就这么一声不吭随着炎绫回来了呢？

　　炎绫席地而坐，倚着柴房的竹壁，就着被倪小远弄开的墙洞，翻开那本倪家族谱。炎绫没有让倪小远接触这本小簿子的意思，倪小远自然就只能规规矩矩坐得对面，低着头在地上画圈圈。

　　小簿里并没有完全照搬所有族谱里的记录，而是节选了近期的一段。

　　她没有找到倪进的名字，反倒有个很显眼的女孩子名字，居然出现在非男不入的族谱里。倪娅？是倪小远想去找的那个闺蜜？炎绫思忖，这个女孩子的身份非同一般，居然能编入族谱，可见长辈有多偏爱。

　　而倪娅的名字上，力透纸背地画着个大叉，表明这本簿子的主人，非常之憎恶这个叫倪娅的。

　　“那个叫倪进的，是什么人？”

　　“他啊，是倪老认养的孙子。”虽然不知道炎绫问这个干什么，倪小远仍是一五一十把倪进的身世讲述了一遍，直到炎绫满意地颔首，说“可以了”，她才停止。

　　看着倪娅名字上的大叉叉，炎绫心说：怪不得，冒牌的孙子，当然会憎恶正牌的孙女。在刚刚倪小远的陈述里，她抓住了一句话，反问了一遍：

　　“你刚刚说，倪娅有心脏病？”

　　倪小远垂下眼帘，耳里响起了村里人的传言：可怜的倪娅小姐，活不过今年仲夏了。她摇摇头，坚定地回答：“有是有，不过，很快就会好的！”

　　对于这句话，炎绫在心里嗤之以鼻。如果袖子里那只药瓶已经开封启用的话，那么，这个叫倪娅的人，只可能凶多吉少。

　　弄明白倪进的身份，将小簿子翻回头一页，重新从头往下看，很显眼的，“倪青山”三个字跃入眼帘。

　　前面几排的名字，大概就是倪青山的祖辈与父辈。那么，写在倪青山名字左边，和他并列着的另一个名字，应该就是他的兄弟一辈，也就是说，除了倪老之外，倪家在他这一辈，还有别的传人。

　　“倪碧水。这个人是谁？”

　　“啊？”听到这个问题，倪小远抬起头来，纳闷，为什么炎绫会知道我爷爷的名字咧？奇怪，她不是才来我们村子一天吗？怎么连这都知道？

　　得知倪碧水是倪青山的兄长，炎绫倒有些吃惊，视线落在倪碧水下面一排，唯一一个名字上面。

　　“这么说来……倪大仁，这个人是……你父亲？”

　　倪小远像是被人敲了一记天灵盖似的，钝钝的没出声。

　　那就没错了……炎绫在心里感叹，怪不得那样东西是放在倪小远家里……对于传家之宝来说，长子长孙，当然拥有第一继承权。

　　“你真的不知道遁山画谱在哪里？！”炎绫眯起眼睛，目光锐利。

　　既然如此，身为家庭一份子的倪小远，就算只是不能入族谱的女孩子，也不可能不知道传家之宝的藏纳地点。绝对不可能！

　　“倪娅也问过我，可是，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倪小远似乎被她触动了什么心事，眼眶突然有些泛红。

　　“很小的时候，我阿爸就说了，我是个没用的东西，没有资格碰那个宝贝。”她的音量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声音轻微得是连蚊子也自叹不如。

　　“又怎么了？”炎绫快速翻阅着族谱，对于不太清晰的回答显然有些不满意。

　　“昨天，我家起火了。”像是又一次见到了那可怕的火蛇，倪小远的眼神闪烁不定。

　　炎绫抬头看着她，听着倪小远又使用气若游丝的声音接着说。

　　“我阿爸在家里……没出得来……”

　　倪小远说：“我阿爸把我扔出来了……自己却没出得来……”她抱着一根碗口粗的竹棍，紧紧抱着它。这时候炎绫才想起，这根东西，倪小远一直都是随身带着，不知道是什么宝贝。

　　“这根棍子……阿爸用了它十几年……是他最后留给我的东西……”倪小远断断续续说着，渐渐开始哽咽。炎绫想着这话题不宜持续下去，于是试着转移话题。

　　“这竹枝很不错，结实，可以用来栓门。”

　　“是啊。这是我们家的家法，抽在身上虽然当时疼，但是过十几天就能好。”倪小远拼命往回吸着鼻子，阻止鼻涕往下滴。“倪娅总跟我说，我阿爸虽然看起来打我打那么凶，可也从没有严重到要上医院。所以，其实我阿爸对我还是很好的，只是严格了点……”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之后，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说：“我原来一直都不信倪娅的话……可是昨天……我才明白，她说的是真的。”

　　炎绫没想过一根棍子能引出这么大一段声泪俱下出来，当场有些窘迫，阖上那本小簿子，默默蹙紧了眉梢。

　　倪小远还在哭诉，间或抹把眼泪，呜呜咽咽，再也听不清她说了些什么。阳光静静地从墙洞里洒进来，形成一道长条形的发光带，正落在两个人中间，眼泪被无意间甩落在里面，映得无比晶莹剔透，仿佛连眼睛都能被它散发的光芒刺痛。

　　“我们不说这个了。”虽然知道对面的小女孩伤心得不得了，亟需类似倪娅之流闺蜜的抚慰，但是对于安慰与劝解这种事毫无经验的炎绫来说，她现在能够做的……只有……再次——

　　转移话题。

　　“还是先聊一聊黄村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