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呆》夜苍茫

7、第007章 胁迫

　　第007章胁迫 『但凡胁迫，其实，自己这边也是很怕。』

　　还是一片零零碎碎的呜咽声，炎绫猜测，转移话题这个方法可能没什么效果。眉头蹙得越来越紧，很不巧，她最讨厌的事情，就是人哭。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之一，就是泪水。这是炎绫打小铸就的理念，并且坚信不移。

　　“黄、黄村长……他……是个好人……”居然听到倪小远拖拖拉拉的回答，这就有点令人吃惊了，只听她边哭边说，“他……他很厉害，什么草药都认识……那些药膏全部都是他给的。”

　　有了刚刚渲染出的悲情气氛为背景，配上这种语气，炎绫恍惚觉得自己是在参加黄村长的追悼会，由主持人致辞，交待此人生前如何如何丰功伟绩……

　　“哦，还有——他连脱臼都会治！”倪小远重重吸了吸鼻子。炎绫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终于让她：“闭嘴。”这种信息对于完成任务毫无用处，炎绫实在不想听废话，于是郑而慎之告诉倪小远：

　　“你要知道，哭这种东西，是最没用处的。有这个时间可以浪费，你倒不如去做些有用的事情。”

　　呜咽声渐渐微弱了下去。看着倪小远憋得满眶的泪浪不敢涌出来，炎绫总归也没眼去看，只能低头，摊开簿子，寻思得尽快去倪小远家的废墟查看查看。

　　有必要的话，村里的每家每户，都需要进行地毯式搜索。不然，等社长发飙的时候，自己手上没有有用的线索，那就……糟得很！

　　“你……说话跟倪娅真像。”抹干眼泪的倪小远满脸湿润，话音里还是带着些潮湿，“简直一模一样。”

　　好不容易听见对方能连续而清晰地发言，炎绫松了口气，也有些意动。“哦？是么。她对你说的什么？”

　　“倪娅每回都说，时间会从人的身体里偷偷跑掉……必须很珍惜很珍惜，才能追上它们……所以她说，不要去做一些没用的事情，要多做些有用的事情。如果有了难过的事情，就应该早点忘记，熬一熬，总能等到开心的事情。”

　　话听起来有些孩子气。浑然不觉自己也只有十五岁的炎绫在心里评价，这个叫做倪娅的人倒是有点意思，不说聪明，至少，足够豁达。

　　这么一想，才记起这个人患有顽疾，心说：是的，没有失去过时间的人，怎么可能懂得它的珍贵。也怪不得小小年纪就能说出这样内涵丰富的话来。

　　但从另一个方面，她并不能完全了解一个从小被棍棒抽打长大的孩子，对于阿爸的感情很难深到哪里去，现在看到倪小远稍微恢复了些，反而觉得这个女的也太没心没肺了点。至亲的人过世，怎么是这样说放下就放下的？

　　正觉得不对劲，两人之间的亮处，放进一碗饭来。大大的白色瓷碗，海海一堆的饭，像小山堆似的。倪小远一闻见饭里飘出的腊肉香，肚子就咕噜噜唱起歌来。眉飞色舞地凑过头去喊：

　　“黄村长！原来你是来送饭的！刚刚为什么喊你你不应呐？！”

　　外面是有人忍着不吐血的声音：“放你的P，吃饭！吃完赶紧走，这回你闯的祸太大，我保不住你！听见没有，吃完了赶快跑路！”

　　急促地交代完，生怕她又不知轻重地提起早上自己躲起来偷听的事，黄村长赶紧脚底抹油，溜了。因为太过紧张，所以完全忘记这种话自己已经说过不下三十次。

　　既然这话不知道已经听过多少次，倪小远当然就不会放在心上。捧着饭碗贪婪地吸上一大口，满足地呼出一大口气：

　　“好啦，炎绫，我们可以做有用的事情了。”

　　“什么有用的事？”

　　“吃饭啊！吃完饭，然后，睡觉。”

　　炎绫哑然。吃饭、睡觉，这是有用的事。……很有用！

　　把碗往对面一推，倪小远很懂事地说：“来，你先吃吧。”

　　看着搁在碗沿的唯一一双筷子，也没什么可客气的，炎绫执起竹筷，浅尝了一口。满口清香，肉嫩而不腻，居然是好吃极了。

　　倪小远还以为对方会推辞一下，让自己先吃，没想到就这么毫不犹豫地自顾自吃起来，只好咽下口水，舔着嘴唇说：

　　“你看吧，黄村长真的很厉害，腊肉饭做得一流。他还会酿醪糟哦！不过他最强的一项，还是……”

　　“唔？”炎绫细嚼慢咽，好看的小嘴紧抿着，鼻腔里发音。

　　“养猪。”

　　差点喷饭。

　　“是吧，你也觉得他很厉害吧！”倪小远想了想，说，“他还跟我讲过一些关于养猪的事，你要不要听。”

　　炎绫爱理不理，慢慢咀嚼着。

　　“他对我说，凡是养的每一只猪，都会觉得是自己的乖宝贝，虽然不听话的时候也打也骂，但是也只是为了让它们长得更胖更肥。要是看到那只猪瘦了，心里就会不大舒服。”

　　“养猪，是为了宰来吃肉的。”炎绫冷冷提醒她，不要往温情路线靠。

　　“是的，是要宰的，但黄村长说，他养的猪，只能自己亲自动手，如果换了别人来，那是绝对不行的。”

　　“……”炎绫不想跟她讨论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他说人就是这么奇怪，连养猪都能培养出感情来。其实猪对自己可能是一点感情都没有，或者说要有感情也只能是讨厌和害怕。但是，养猪人还是会继续养。”

　　倪小远有点闷闷的：“这些话他每次说，我都觉得有点奇怪。不过，每次听着都不太舒服，今天好像更不舒服，不知道为什么。”

　　“当然会不舒服。他是在说你爸，养你就跟养猪一样，没用的东西。”

　　柴房的门突然拉开一道缝，一张漂亮得像女孩子一样的脸出现了。是倪进。

　　倪小远无奈地伸手掏耳朵，这个家伙说话还是这么难听，听得耳朵发痒，手更痒。

　　仍然没有停止进食的炎绫不去看向门口，心里却在暗暗佩服这个人的反应速度。从拿到东西到现在，不过一两个小时而已，他就能猜到拿东西的人是谁，算是不笨。

　　“把东西交出来。倪小远。”倪进咬着牙挤出这句话。

　　“什么？”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倪进漂亮的脸有点扭曲，“除了你，谁敢上我房里的厕所！”

　　又一次差点喷饭。炎绫没有想到，居然是这里头露的馅。

　　倪小远脸红了，“我只是走错房间……哎，你别告诉别人我又偷跑出来了。”

　　“闭嘴！”倪进吼她，“东西拿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倪小远硬是听不懂，发懵了。

　　看到她这副表情，倪进掀开门跨上来，抬高了手就想抽她，却听到有个冷冷的声音，说：

　　“我看你也不懂养猪的道理。”

　　倪进这才扭头往墙角看，昨天那个长发少女正缓缓站起身，向这边走来。一股莫名的强大的气场，随着她缓慢的脚步，一点点侵袭过来。想到昨天的铁鸟，还有那些绝非善类的黑衣男子，倪进下意识地收回手，往门口退了半步，强撑着瞪大眼睛正视她。

　　“你、说什么？”

　　“猪这种东西，就算它再蠢再肥，骂、只能养的人自己骂，宰、只能自己宰。至于外人……”炎绫走到倪小远身边，右手抚上她柔软的发顶，上完药的指尖，正在微微发凉。

　　“没有资格。”

　　等她站定的时候，倪进这才发现自己已经退出了房门口，心里骂着自己怎么能示弱。突然间脑子里一个激灵，猛然间想起：难道……进我房里拿走那两样东西的，是她？！不会吧！

　　冷汗瞬间沁湿了后背的单衣，倪进有点艰难地吞下一口口水。

　　“炎小姐……有话好说。”

　　“呵。”炎绫拍拍倪小远的头顶，眼神示意她去吃饭，再回过头来，目光淡淡地，“我还以为早上是什么东西在屋子外头跌跤。原来是个人。”

　　能这么顺口地叫出自己的姓氏，加上说完这话倪进脸上青红变幻的神情，可以断定，早上过来偷听的头一个人，就是他。

　　“误会。炎小姐，这里面有些误会，其实我……”倪进想要进一步解释，奈何炎绫完全不吃他那套。

　　“没有误会。”炎绫仍然不咸不淡，“对我来说，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伤害自己家人的人，都是愚蠢的。”

　　她冷冷地说：“我不喜欢和愚蠢的人说话，尤其是废话。”

　　倪进简直就要跳起来大骂了，可是他有他的顾忌，总觉得那只铁鸟总归是要去而复返的，现在只能按捺住怒意，忍耐着赔笑：“炎小姐，我们其实算是一条船上的人，拜托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那样东西，我也是尽心尽力在帮你们找的……”

　　“你们”这两个字，不是没有听到，也更不可能反应不过来这两个字的含义，只是，对于这种不算人类的东西，好感为负无穷。

　　炎绫打断他的话：“你应该滚了。”

　　倪进愣住，然后，眼睛里划过一丝狠毒，似乎在告诉炎绫狗急了要跳墙。但是直到房门重新关紧，炎绫也没有出声叫住他。

　　既然这样，就别怪我心狠。倪进心想：既然是被留下来打单的，不可能是什么重要角色，要是我做得干净利落一点，这里这么多人，怎么可能查得出是谁干的？

　　阴沉着脸，倪进心事重重往卧房方向走去。

　　而柴房里，三口两口扒完了腊肉饭的倪小远放下碗筷，砸吧着嘴对炎绫说：

　　“诶，我发现啊，原来你也懂咧！”

　　“？”

　　“养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