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谋爱（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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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我就且当你是周程秋。”
闫老七朝对方笑着说道，脸上一丝怀疑都没有，好似他真就因为这个回答而相信了。
“不过，既然你知道墓的位置，那就辛苦周小哥的这辆车打个头阵吧，也好叫我们提早完成这笔买卖。”
“七哥，这么快就选择信我？”男人薄唇轻启，眼底留着一丝残存的笑意。
“当然，我愿意拭目以待。”闫老七笑着回答。
话落，他转过身，分秒便收了表情，掩住眼里的一丝冷漠，抬起头朝着后面一群傻等着的人喊道：“你们还在等着什么，赶紧上车，我们出发！”
“明白，七哥！”一行人再不耽搁，纷纷快跑过来，大包小包装车，队伍再次出发。
车内再次沉入静谧，四面落针可闻，无人开口，一路而去，时间似按下了暂停键。
漆羽静坐了很久，久到几乎同后座上的席秋实一样，彻底化为静物。
司机阿深吞下一口不安，表情有些紧张，他一直正视前方，双手紧握方向盘，不敢瞥车内的任何一个人，在这期间更是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这些都是不好惹的主，看似在沉默，更是在蛰伏，一旦暴动，倒霉的可不止一个。
从室内镜看去，后座上的男人从关上车门后，十分安静，垂着双眸，一种置身其外的错觉在他的身上流走，副驾驶位上的面罩男也是如此，明明两者不同，却又恰恰相同着，明明十分不和谐，却看起来却又和谐。
是他眼花了，还是撞邪了……
“周程秋……”
过了一会儿，久到沦寂前，车内响起一道低沉。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选择跟着？”漆羽一字一句说的缓慢、平淡，却能了生出无形的力量，是试探的问句，也是肯定的答案。
昏黄的晚霞散落在男人的半边脸上，蒙上一层耀眼光芒，似碾碎了浮华，也自然而然的生出一种两者不同的异样。
漆羽眯了眯眼睛，心思微动，在一张脸上，同时出现两种不同的感觉，让他感到如此怪异、奇特。
这时候，席秋实微掀眼皮，目光转向副驾驶位置上的男人，对方顺势扭过身子，直视着他的面容而来。
于无形之中，两者间产生了一种对峙，前者面色平静下，内里则暗流激涌，而后者却是真正的平静如水。
“我为什么要好奇？”席秋实语气很淡，言下之意，他需要有什么好奇对方的理由吗，他想了想，脑中了无记忆。
室内镜中，映着后座上男人寡淡的脸，他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似乎根本不在意对方的提问，更不在意身边出现的每一个人和每件事。
他真正做到了置身无妄、其外之地，灵魂不在这具躯壳里，思绪也在层层浓雾里隐藏至深。
阿深听了几句，咂舌不已，一边惊叹感慨，一边迷糊不懂。他没有近距离接触过这位后台很硬的周小哥，只知他一声不吭的离开队伍，然后制造了麻烦给闫老七，搞得他们奔波一夜，忙得不停地来处理他带来的麻烦。
也是因他平常稳重老实，这才将他安排到这辆车上做司机，载着两个定时炸弹般的人物，阿深越想越怕，越怕越没有表情，好似看起来，他十分稳重。
他思来想去了半天，心中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阿深只能老老实实的开车，不敢露出一丝表情。
而在他眼珠子不断转动，心里发出疑惑的时候，一道压迫性地视线横扫了过来，似有一只大手死死按住阿深的脊背，进而，彻底碾压。
阿深呼吸加重了几分，他不敢回头更不敢停车逃跑，没有时间也逃脱不掉，他只能顶着背后的那一道视线，紧握住方向盘，保证车速不变。
男人漆黑的眼眸里淹没了情绪，目光沉沉地像看死物一般地冰冷刺骨，萦绕在车内二人身上，久久停留。
漆羽淡淡别开视线，他私心觉得周程秋这道冰冷的目光，不光是震慑着司机也意有所指的胁着自己。只是对方尚看不清自己的底细，所以，干脆没有试探，而是迎来一股极具压迫。
不经太多的打量，阿深下意识脚下一松油门，紧接着慌乱避视线，又狠踩了一脚油门，车子随着晃了一下，将他的慌张彻底暴露无遗。
“那我换一个问题。”片刻后，漆羽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似有若无的罩在车内。
“周程秋，现在的你，是谁？”
一语落地，漆羽定定地看着席秋实，眼前似有金光闪过，不知是霞光映进来，还是别的什么。
漆羽面色淡然，耐心极好的等待着对方回答。不过在他说话的同时，袖口中的冷刃滑了出来，动作将将一停，又很快隐藏在了手掌中。
席秋实低低扫了一眼，很快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他知道对方对他起了防备，或者说这位鬼媒发现了什么。
可惜，对方的动作再怎么无声无息，全程让人没有一丝察觉的可能，却还是逃不过席秋实的眼睛。
或者说，无论对方做什么，都逃不过的是周程秋的眼睛，相比之下，这不过是件细枝末节的小事，跟当年那些死里逃生、岌岌可危无从对等。
他不得不说这一切幻梦般的经历，到底是托了这具身体的福，是这个名为席秋实的男人生来与众不同的力量，能让他进入梦中相伴对方多年，二者可以合二为一的存在着。
是以，便是另一种方式的活在人间，经年累月的存在，了无形影，却不灭不散。
“现在，我是谁？”男人低沉的声音重复了一句，却依旧说不出一字答案。
周程秋伸手按了按眉心，心里动荡难安，面上露出疲态，他不知如今时机是什么，是太巧还是恰好，是老天垂怜亦或惩罚重来……
也许那契机，是因为席秋实生来背负诅咒，这是与他注定的相连，因为这个缘故，才让他一步一步从无妄之地找到回来的方向。
回来的方向，回来改变一切……
周程秋无声苦笑了一下，心中难掩涩然，改变不了，事到如今，一切他都无法掌控了……
“怎么，周程秋，你是回答不了吗？”
漆羽思考了下，随即问道。他愈发看不明白对方脸上的表情，明明脸上无悲无喜，不染杂念，却在一晃间，满载悲痛，痛不欲生，满目苍凉。
漆羽感到哪里不对，却还无法说出，尚且压下心底的疑惑，目光跟着对方不放。
“我是谁？”
不过是一句直浅的质问，轻飘飘地落下来，却让漆羽听出了一种道不尽的讽刺。
一道声音在耳边叫嚣着，不断的问着周程秋，是谁？是谁，你能准确的说出，你到底是谁吗，你敢说出，你有勇气吗……
是生而尊贵、名动天下的大周公子程，是才冠绝伦，受无数布衣学子追捧的在世良才……
还是，一个败战之国的质子、阶下囚，亦或是陈奉实王姬裙下门客之一；是她曾真心爱慕、崇拜的郎君……
“我，是周程秋！”男人的嗓音渐渐低沉下来，字腔里遍布着一股深深地无力感。
“从前是他……”他轻轻说道，心里想的却是其他，那道声音一句不停在说，不停地叫嚣着，进而淹没了视线。
“公子程，你是大周公子程，一个自诩襟怀坦白，不欺暗室之人！”
“可实际上，你在做什么，你步步为营，苦心积虑，手操权术，害人害己！”
“如今，依旧是周程秋……”说到这里，男人停顿了一下，似想到了什么，下意识蹙起眉头，脸色有些苍白。
漆羽静静地注视着对方脸上的变化，藏而至深，万丈之远，却仍旧抵不过一句质问。
短短的三个字，不过是一个人的名字，却仿佛刻在他的人生中，伤疤密布，不可磨灭。
周程秋，你到底是谁？
他满眼疑问，却感慨不及，以鬼媒的敏锐之力，漆羽早就发现了对方的异常，却分不出二者的差别。
声音落地，周程秋本能地咬紧了后槽牙，眼里氤氲一片，不忍、不敢，一瞬丧失了开口的勇气。
他艰难闭了闭眼，试图提醒自己什么，却压不住那道声音依旧在耳畔徘徊，步步跟随着他，一字一句说尽残忍：“谋其事必先擅其器、其器若成，必心机谋深，而后处定。公子程，你做得好啊，因为你做得太好，太绝，才会毁了所有相关的人，你亲手制造了惨剧……”
“你枉顾礼法，泯灭良心、人性，你才是天下间最可恨的小人，人前光明磊落，赤胆忠义，胸怀天下，人后做尽鸡鸣狗盗，忘恩负义之事！”
“公子程，你活该收不住大周复地，你该为自己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为身后事赎罪百年……”
停了一瞬，那道声音化为了一道清丽的女音，她站在男人的心中问道：“公子程，你忘了她吗？”
“你忘了，她为你付出的一切吗？”
“你还记得，因为你，她毁掉了自己、覆灭了家国吗？”
“从此，她成了陈国的罪人，生前受苦受难，死后，仍被天下人咒骂、指责。”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谋爱（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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