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团圆梦成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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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梁凤历元年阴历二月十七日（西元913年阳历三月二十七日）的宫廷政变过后，叛军领袖袁象先宣布全城戒严，除了要捉拿效忠废帝朱友珪的大臣们以外，也是为了要确保新皇帝朱友贞能够顺利前来洛阳即位。不料，朱友贞选择留在东都登基，宣称东都汴梁才是大梁建国之地。这样一来，等到袁象先的手下逮捕了朱友珪所有的亲信之后，洛阳就不必再戒严了。
为时三天的戒严在阴历二月二十日（阳历三月三十日）解除，令前唐平原公主李檍总算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不过，李檍仍觉得有些紧张，那主要来自于兴奋。这一夜，她满脑子期待将与久别将近十年的夫君宋侃重逢，辗转反侧，竟夕无眠！
次日午时，李檍依约带着霓儿，从靠近永泰坊的悦来客栈走向永泰坊出入口的石门。隔着一段距离，李檍就望见了石门前面站着一个似曾相识的男子，比记忆中的宋侃黑了许多，也瘦了一些。李檍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凝视着久违的宋侃，渐渐泪眼模糊...
同时，宋侃也认出了李檍。然而，谨慎的宋侃唯恐认错人，一直等到李檍走近了，才脱口喊出他喊惯了的“公主”！
“你别再叫我公主了！”李檍以微嗔的语气回道：“我早已不再是公主了。你叫我檍儿吧！”
“是！檍儿！”宋侃立刻改口，仍像十年前一样，对李檍百依百顺。
“霓儿，还不快叫爹！”李檍转向一旁发怔的女儿，催促道。
“爹！”霓儿柔顺喊道，神情却依然有些茫然，似乎一下子还接受不了眼前的陌生男人就是父亲。
“霓儿好乖！”宋侃赞许道：“啊！霓儿长这么大了，而且长得真漂亮呢！”
“就知道你会说她漂亮！”李檍故意嘟哝道：“你看她眼睛、脸型都像你，就是比你白多了。以前你在男人之中也算比较白的，可如今变得好黑呀！”
“自从两年前，在山区过了几个月野人生活以后，就一直这么黑，再也白不回去了。”宋侃解释道。
“男人黑一点也好，比较有男子气概。”李檍由衷说道：“十年前的你，还有点孩子气，明明比我大三个多月，看外表反倒像比我小两三岁。今天可不会再有人那样以为了。”
“可不是！”宋侃呵呵笑着附和道：“这十年，你几乎都没变。”他主要指的是李檍身材犹如未曾生育过一般苗条。李檍的面容则难免有点变化，但因为李檍在虚岁十六那年外型即已毫无稚气、较显早熟，所以跟虚岁二十六的模样差别自然不大。
“没变才怪呢！”李檍自嘲道：“女儿都这么大了。”
“多亏你单独把女儿养大！”宋侃感慨道，又笑逐颜开表示：“今天是霓儿十岁生日，我们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
“你要怎么庆祝？”李檍含笑问道。
“现在已经是中午了，我们先带霓儿去南市找一家馆子吃生日汤饼，下午再带霓儿坐船去洛水上兜风，如何？”宋侃提议道。
“好啊！”李檍欣然应道：“还是你点子多！我带霓儿回洛阳来好几天了，都没想到可以带她去坐船。”说着，李檍不禁忆起了十年前，两人的娱乐活动也都是由宋侃出主意。
随后，李檍又想到了朱友珪与张贞娘之间恰恰相反，都是娇俏的贞娘为严肃的友珪制造生活情趣。李檍由此确认，宋侃确实有点类似贞娘之处，尽管宋侃与贞娘的基本性格迥异。宋侃并不像贞娘那样似乎为情而生，没那么浪漫，倒是比较朴实，但宋侃在男子之中，实在可谓性情出奇阴柔，却也正因如此，才与在女子之中较为阳刚的李檍搭配得极其巧妙...
李檍有了这番领悟，格外珍惜与宋侃失散将近十年后难得的重聚！
宋侃带李檍与霓儿走进了南市最贵的一家餐馆。这家餐馆以大厨曾在御厨房做过学徒为号召，主打某些模仿御膳的菜肴。李檍看到菜单上有曾在唐宫中愛吃的梭巡酱，不禁深深怀念母后总会为了檍儿，特地叮咛御厨房用碎鱼肉与碎羊肉熬制梭巡酱...
只不过，李檍记着自己要为大仇已报而吃斋还愿，就专挑桌上的素菜来食用，完全没碰宋侃叫来的梭巡酱，只管叫霓儿多吃一些。霓儿也很喜欢吃梭巡酱，但更愛吃这家餐馆的鲜鱼汤饼。这种汤饼之中的鲜鱼真是刚从洛水捞上来的，鲜嫩无比！
宋侃与李檍夫妻俩眼看霓儿这一餐吃得津津有味，都很欣慰，比自己吃得好还要加倍开心。席间，霓儿不但对每一样菜赞不绝口，也再三笑说都要谢谢爹带娘与霓儿来这么好的馆子，嘴甜得很，显然初见父亲那种生疏的距离感已经消失了。
午餐后，一家三口前往洛水南岸码头，乘坐游船。时值仲春，洛水岸边一树又一树粉红桃花满枝、碧绿柳丝飘垂，景色甚为优美。随着游船缓缓行进，洛水波光荡漾，不时有水鸟惊飞。宋侃就分别指着那一只只水鸟，告诉霓儿鸟名。
每当游船掠过岸边一座形态出色的高楼，宋侃也都说得出那是什么塔或什么寺来给霓儿听。李檍在旁听着，不禁讶异：宋侃怎会对洛阳城内各大建筑物如此熟悉？后来李檍私下询问，才晓得，原来宋侃在赴洛阳之前，详细研究了洛阳地图，努力把重要建筑物的名称与位置都逐一背下来了，为的就是要讲解给女儿听，不能在女儿提问的时候丢脸...
宋侃的父愛，由此可见一斑。李檍了解，宋侃亟欲补偿过去长久未能对霓儿尽父职的时光，故而事事皆以霓儿为第一优先考虑。夜间住客栈，宋侃不放心让霓儿另外独宿一间房，就还是让霓儿照旧跟李檍睡一张床，而他本身宁可打地铺。每晚李檍瞧着宋侃蹲在地上铺褥单的样子，都会回顾自己不肯圆房的那些新婚夜晚，心中别有一番滋味...
直到宋侃将李檍与霓儿带回了凤翔的歧王府，霓儿才开始独睡一间卧房。曾经阔别十年的夫妻俩这才真正重拾旧欢...
在鸳梦重温的夜晚来临之前，宋侃就拿出了一百两银子，遣走了父亲赐给他的那名侍妾。他的严父李茂贞到事后才知情，未免动怒，斥责李檍还没生出儿子，就容不下小妾，是个心胸狭窄的妒妇！
李檍身为人媳，而且已失去公主头衔，不得不跪在家翁面前，忍受痛骂。宋侃也主动陪着罚跪。李茂贞则越骂越起劲，嚷着要不孝的儿子、媳妇两人跪一整夜！
所幸，霓儿隔墙听见了祖父宏亮的吼骂，跑过来求情，说要跟父母一起受罚。毕竟，李茂贞疼愛孙女，不忍心让孙女长跪不起，只好叫他们三人都起来了。
从此，李檍明白了，尽管李茂贞已有好几个孙子，却不会因此不在乎宋侃有没有儿子。如果要避免日后家翁脾气复发，最好尽快生个男孩...
李檍也很愿意再给宋侃生孩子，但她不肯为了要比较容易怀胎而放弃剧烈运动。由于她经历过了太多磨难，她唯恐变故随时可能发生；虽然，凤翔目前处于和平状态，她却照样居安思危，必定天天练习防身术，也坚持要求宋侃教会了她骑马，并且给她一匹专属于她的骏马。
甚至，李檍也规定霓儿要学基本的武功与骑术。偏偏，霓儿生性文静，胆子较小，每次骑上小马，只要牵着小马的父亲或母亲一放开缰绳，就会吓得啼哭起来。李檍宁愿让霓儿哭泣，也要训练她，而宋侃却舍不得。夫妻两人难免为此争执...
不过，除了对于管教霓儿意见不同，而有些小吵小闹之外，破镜重圆的婚姻生活大致美满。宋侃仍然是十年前那个好丈夫，又的确是个好父亲！他经常带着妻女到十年前与李檍同游的凤凰泉、凤凰桥、饮凤池等景点去散步，并讲述给霓儿听爹娘新婚时期的一些趣事，让李檍深觉窝心！每当李檍念及宋侃处处把妻女都放在他自身前面，就满怀感动，也一心但愿要为宋侃生个儿子...
自从夫妻团圆以来，李檍并未采取任何避孕措施，却过了一年多才怀孕。在依旧沿用大唐年号的凤翔，这是天佑十一年（西元914年）的大暑时节，天气甚为炎热。本来，李茂贞一向因火气较大而苦夏，可是一旦听闻李檍终于怀上了第二胎，就变得终日眉开眼笑了。李檍总算看到了家翁的好脸色！
李茂贞吩咐厨子用西瓜盅盛清鸡汤，再叫丫鬟端去给李檍在溽暑日子里进补。李檍自忖不宜拂逆家翁的好意，加上也要确保胎儿吸收足够的营养，就决定暂时打破斋戒，等生产、做完月子过后再恢复吃斋。
次年阴历四月初一（西元915年阳历五月十七日），李檍如愿产子。这个男婴不像一般新生儿毛发疏淡，竟已显示隔代遗传了李茂贞那双粗黑的飞刀眉，令李茂贞看了特别得意，到处宣扬！
同时，李檍暗想：其实，父皇眉毛也很浓，这孩子倒是长得更像他外公，国字脸型跟逝去的父皇一模一样...
至于宋侃，他最高兴儿子才出娘胎，就显得很有雄性气息，那正是他自认稍嫌欠缺的一点。因此，他想以充满豪气的雷字来给儿子取名。当然，他要用一个雨字头的字，想法恰与李檍为头胎霓儿命名的思路不谋而合，都是在纪念夫妻俩最难忘的那场暴雨...
关于儿子的名字，宋侃必须征求父亲同意。恰巧李茂贞正在兴头上，什么话都好说，马上点头了。
然后，李茂贞宣布：要为长得最像爷爷的雷儿举办一场空前盛大的满月宴！
这时候，谁也意料不到，雷儿满月之前，歧国将会在一夕之间丧失邠、宁二州...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团圆梦成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