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肆》林大袅有

23、现实（三）

　　曹伟生一听，整个人愣住了：“你……你也是？”

　　“竟然猜对了。”裴丧没理对方，低声喃喃。

　　他放开唐成安，看着曹伟生，思忖片刻，转身从背包里翻出治疗包，递给曹伟生，淡淡道：“接下来的15天我要呆在这里。你们可以选择待在这里，也可以选择不待。”

　　曹伟生面露犹疑，终究接过治疗包。他听到裴丧这话，浓眉皱起：“你这是什么意思？”

　　“2天后，末日降临，安庆这里将会成为丧尸的天堂。”

　　曹伟生大变脸色：“什么？！”

　　裴丧道：“你不是犯人吗？没听到广播？”

　　曹伟生摇头：“我和成安早在几年前就已经不是犯人了。”

　　裴丧从曹伟生的口里得知，在天球服役结束后的犯人会列回普通公民，享有民权，在天球上成为居民重新生活。

　　曹伟生与唐成安两人因偷窃而抛至这里，没有杀人，故而组队执行两次剧情任务就可脱罪，他们两人默契十足，顺利的通过了剧情任务获得了减刑。

　　而其他同来的人，大多输在了起跑线。他们服役的时间太长，而中途屡教不改的人又太多，以至于到最后存活下来的仅仅只有六个人，其他都失去了□□，成为机械人。

　　二十年前曹伟生和唐成安来到这个鬼地方，天天干活争取减刑。两人回归普通人生活后，就在安庆定居生活，却没想到在机缘巧合之下会遇到裴丧。

　　裴丧挑眉：“你说暗房这儿有武器，什么武器？”

　　曹伟生道：“……野外探险用的。我们每年都会玩一次的。”

　　“哦？”裴丧示意他继续说。

　　曹伟生无奈道：“我们这些服罪获得新生的家伙，在剧情任务中经历了刺激、惊险之事，回归现实后无法调整，又不能再次犯罪，于是只好将内心渴望寄托在野外的探险之中——这也是不错的生活。”

　　裴丧道：“原来如此，真有兴致。”

　　裴丧弯下身，低头检查了一下唐成安的伤势，曹伟生着急道：“你要对她做什么？”

　　裴丧抬头道：“这事是我做的不道德。”

　　曹伟生：“……”

　　你才知道啊？！

　　裴丧冷不丁道：“对不起。”

　　曹伟生一怔。他看裴丧冷冰冰，极难相处，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还会搁下脸皮开口道歉。

　　裴丧道：“我会治好她。伤好之后，你们得离开这里，这里是丧尸源，死亡率很高。”

　　裴丧将手放在唐成安的腹部上，一缕白光从他的手上溢出。

　　半分钟后，唐成安的伤口恢复了。

　　曹伟生目瞪口呆：“这是……异能？怎么得来的？”

　　裴丧站起身，不咸不淡：“任务奖励。”

　　曹伟生着急扑上前，膝盖受痛，差点没直接跪倒在地，他确认唐成安无恙之后，心里松了一口气，却见裴丧盯着他，曹伟生道：“你……你看我干什么？”

　　裴丧道：“治疗。”

　　曹伟生犹豫几秒，点了点头。

　　把两个人治疗之后，裴丧得到了当地的商店信息，他本打算直接去商店洗劫一空的，结果曹伟生递给他一张银行卡，里面有十万元。

　　曹伟生提醒道：“千万不要作死。你脑海里的系统会盯着你。在剧情里你可以偷窃，但回归了这里，千万不要这么做。违反规定系统就会立刻处罚。”

　　裴丧转动手里的铁丝，沉默半晌，回答道：“……可我已经撬锁了。”

　　曹伟生摸了摸鼻子：“可能是因为你下手的对象是我们，所以系统没有予以处罚。毕竟，系统规定可以对同类进行抢夺。”

　　裴丧：“可是已经到了末日了。”

　　不抢别人也会抢的，到时候两个打起来，难不成他还得将东西拱手让人并说声“谢谢”？

　　曹伟生：“……要不你问一问你的系统？看看它怎么说？”

　　裴丧想起那只“无可奉告”“切勿多管闲事”的系统，思忖片刻，沉声道：“我觉得它比我更狠。多半是允许的。”

　　曹伟生想了想，劝道：“你还是用钱吧。反正末日之后这玩意儿也用不上了。就当我送你的一堆废纸。”

　　于是裴丧开始了他的囤货大业。

　　说到囤货，就不得不提起服役者的囤货背包。

　　囤货背包分为任务栏与存储栏。当前，裴丧的任务栏存了7个积点，以及奖励的异能。

　　比如之前治疗唐成安的异能——“张奶奶的牛奶”。这种牛奶能让被冷兵器伤害、遭到物理性伤害的病人恢复如初，使10分钟之内死亡的人起死回生。当日能够使用1次，冷却时间20天。

　　此异能虽好，却不能长久使用。第二次剧情任务结束后，这个治疗性异能就会消失。

　　除却任务栏，另一个存储栏的使用空间要好得多，它使用空间不限，能存放一切物品，但限制更大。其不能在任务剧情中使用。

　　裴丧买了各类物品之后就窝在房间里不再出来。

　　曹伟生与唐成安得知末日的消息商议后，当天就买了前往蔚海的票。听说那个国家的科技比较发达，而且也有不少前科熟人，在末日来临之后，彼此都有个照应。

　　——只是他们都不太理解裴丧为什么要待在丧尸源。

　　裴丧不多说，他们也就不问。

　　虽然都是同类人，但到底有所隔阂。再加上彼此抱有警觉，在短时间内是无法成为朋友的。

　　东湖街，另一边。

　　杨丞息站在书房外，房内传来他爸杨前程恼怒的责骂声。

　　十分钟前，这位花甲老人坐在自己椅子上，用各种不堪的话语劈头盖脸打在杨丞息的脸上，不顾杨丞息铁青的面孔，直接下了死命令：“什么末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一惊一乍了？那都是别人唬你的！公司的事情你都处理好了？之前提到的那个项目做的一塌糊涂，你看看你这么大了……”

　　杨丞息实在是忍受不了老顽固的喋喋不休，直接摔门而出，站在走廊上让自己冷静一下。

　　他定了定神，掏出口袋里的手机，认真询问货物囤积的事情。得到满意回答后，他不说多话，直接挂断电话。

　　杨丞息叹了口气，敲了敲门：“爸，这事待会儿再说。东西我已经备好了，你就先听我的。”

　　他嘴上是这么说的，却从口袋里拿出两粒安眠药。

　　——要是实在劝不动，直接上药。

　　可是杨前程的房内没有传出任何的回应。

　　杨丞息急了，心里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等他推门而入，看到眼前的一幕时，杨丞息不由瞪大了眼睛，失声喊道：“爸？你……”

　　昔日的温润有礼的老人蹲在桌子旁，撅起屁股，正用他那枯黄的牙齿啃咬桌子，涎水从他嘴里滴滴流出，把垫了红地毯打湿了一大块。

　　老人缓缓回过头，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眼白全露。

　　这已经不是正常人能够做到的事情了。

　　杨丞息倒吸一口冷气，头皮发麻，浑身一哆嗦差点没跌倒在地。老人冲他笑了一下，阴森得很，而后对方张着血口，朝杨丞息凶狠地扑了过来！

　　与此同时，街道上也发生了种种袭人事件。

　　裴丧站在窗户旁边，端着一杯果汁，面无表情观看远处的闹剧。

　　他知道，再过不久，这个星球就会陷入毫无秩序的争斗之中。他们将会抛弃人性，失去道德，没了原则，只为生存而作出一切挣扎。

　　说不定有人会比犯人做出更加丧心病狂的事情。在这种艰苦的条件下，犯人如何存活也是一个问题。

　　裴丧嗤笑一声：“这也算是惩罚吧。”

　　他转过身，将整个人埋进舒服的沙发里，闭上眼睛，想起曹伟生与唐成安，无声笑了。

　　——这两个人的服役根本就没有结束。

　　——若是结束了，系统怎么可能让他们在这个即将爆发丧尸危机的星球上继续生活呢？

　　裴丧窝在沙发上正准备睡觉，就听到门口处传来急促的拍门声。

　　他睁开眼睛，穿过客厅，走到门口处，门口的猫眼已经被裴丧自己蒙上了，他斜靠在门上，静静聆听门外的动静。

　　门口外传来一个男人的敲门声：“曹伟生，曹伟生！开门啊！我知道你在房里！”

　　门内毫无动静。

　　男人着急道：“是我啊！杨丞息！”

　　裴丧拧着眉。

　　他打开门，右手把玩着一把小刀，寒光闪闪，裴丧冷着脸，反问：“你是谁？”

　　杨丞息一怔，皱眉道：“你不是曹伟生，曹伟生呢？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裴丧道：“曹伟生将这栋房子卖给我了。他已经去了其他地方了。”

　　杨丞息大吃一惊：“什么？！他……他人去哪里了？”

　　杨丞息生怕裴丧不耐烦将门一关，那副又惊又怒的面容立刻换成歉意脸，他连忙道：“哎朋友，我不是坏人。我和曹伟生是朋友。你……你能不能让我进去，现在外面很危险，到处都有丧尸。这话是真的，你信我。朋友。”

　　裴丧发问：“你为什么要跑来找曹伟生？”

　　现在外面一团乱，这个人不顾生命危险直接跑到这里来找曹伟生。究竟出于什目的？

　　杨丞息道：“我……我爸变成丧尸了。”

　　说到这里时，杨丞息眼底流露几分悲伤，但他很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我家里乱成一团糟，没有人再听我的话，下人拿了家里的东西就走。我之前得知了末日的消息，已经屯粮。可谁想到那人临时变卦……”

　　裴丧点头：“正常。毕竟末日到了，谁还顾得上别人。”

　　杨丞息苦着张脸：“我、我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其他人手无缚鸡之力，不能自保，也不敢留我。怕我跟我爸一样也变成丧尸……我东奔西走，眼下只有投奔曹伟生，多少有点活着的希望。可没想到……”

　　曹伟生已经不在这里了。

　　裴丧看着他：“可我从来听曹伟生没有提过你。”

　　杨丞息脸色煞白：“你……大哥，你信我。”

　　裴丧上下打量杨丞息，问道：“你家在哪里？”

　　杨丞息如实回答：“东湖街别墅区。”

　　裴丧似笑非笑：“哦？那还有点距离。我问你，从别墅区出发到这里，你的身上为什么没有一点伤？你究竟怎么到这儿的？别跟我说是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