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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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掐着小腰骂得正起劲,忽然有丫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姐,不好了,府外面来了许多人,说是要结账,管家带着几个护院挡都挡不住。”
这事儿其实是不归萧元秀一个小姑娘管的,但是萧夫人这会儿给孟少鸢气到了,谁也不见,几位婶娘都在外面采购,柳若华又还没真正嫁过来,而且怀着孕呢。
这最后丫鬟也只能找萧元秀了。
不过她听到这话后,情绪并没有多大的波澜,“给他们就是了!这种小事情难道还要本小姐来处理么?”说罢,不等那来禀话的丫鬟开口,又怒骂道:“且不说我哥哥现在还是将军,便是咱们这么大一个萧家,难道还能欠了他们银子不给不是?”犯得着要到家里来?
话是这样说,但因这里骂了半天,也不见孟少鸢,便也打算亲自去瞧一瞧,最好将这些不知好歹的低贱商贾都给赶走,一个个如此市侩。
免得母亲每日总说自己年纪小,管家的事做不来。她今日便要趁着这好机会做给母亲看看。
想到这里,另择一群丫鬟婆子便要去处理上门来要银子的商贾们。
她是浩浩荡荡而来的,只是还没到就听到前院里吵吵闹闹的声音,一时秀眉蹙起,“怎么这么多人?如此吵闹,不成体统!”说话间,脚步已经路过了抱厦,再过了前面的垂花拱门,就是前院接待外客的地方了。
只是她这话并没有什么用,前面也不见有人来,把萧元秀气得不轻,加快脚步走过去,门那里挤过来几个身影,除了自己见过的几家首饰店胭脂铺的掌柜之外,似乎连店里的学徒都给一并带来了。
要钱哪里有这样要的?还把人都带来?难道还想动手不成?
“你们干什么?”她一声怒喝,也是拿出了高门小姐的气势来,只是可惜,当她真正看到这院子里乌泱泱的人群后,还是给吓到了,惊恐之下,年纪又到底还小,那害怕的表情根本就来不及掩饰。
“你是谁,喊你们府上的长辈出来,整日去我店中拿东西,却是一分银子不曾见到。”为首的一个老掌柜,压根没有把萧元秀这个小姑娘放在眼里。
萧元秀也被这么多人吓着了,也顾不得刚才在下人们面前许下的大话,转身就要跑。这时候身后却传来一个略有些熟悉的声音,“萧姑娘,麻烦通知令堂,还是早些收拾行李搬出去为妙,免得到时候闹到衙门里,对你家兄长可不大好。”
这声音,萧元秀认识,是孟家的人,昨天自己还骂他是一介卑贱商人,不许进萧家,免得脏了门庭。
于是萧元秀恍然大悟,像是参透了什么阴谋诡计一般,“你给我等着!”孟少鸢也不在,一定是她耍的什么花招,自己要去找母亲。
然她在下人的拥护下往萧夫人的院子跑,几乎是刚冲进萧夫人的院子里,萧家的几房夫人也来了,只是样子略显狼狈。
但萧元秀也顾不上,只一面往里面走,一面大喊,“母亲,母亲!”
萧夫人这个时候也刚起来,正在漱口,听到女儿的声音,不悦地皱起眉头训斥着,“冒冒失失的。”话刚说完,就看到紧随其后的几个妯娌,“你们几个也是,怎么回事?也不怕丢了萧家的脸面,看看你们都像什么样子?”
萧元秀还没来得及解释前院里闯进来的那些商家,萧二夫人几个就急道:“大嫂,不好了,外面的人都说元辰跟着那丫头和离了,所以他们觉得咱们萧家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办这婚事,如今都要让赶紧将银子补上,不然就把东西都搬回去。”不但如此,那些人已经堵上门来了,她们几个也是趁着没人留意,从侧门进来的。
然萧夫人听到这话,却是不以为然地露出一个冷笑,“哼,那贱人舍得和离么?”至于元辰,他是个懂事的,就算是想休了那女人,但也不会是现在。
因此,萧夫人根本就不相信。
一时间不止是萧元秀着急,其他几个夫人也急了。
正当她们不知道该怎么让萧夫人相信之际,院子外头便传来一阵阵噪杂声。这让萧夫人十分不满,眉头扭成了一团,训斥着,“这些奴才越来越没规矩了,当忙过了这一阵子,该发卖的发卖,该打发到庄上去的打发走。”
但是话音才落,不少陌生面容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很快朝着她这个方向跑过来,她吓得大喊护院,只是并没有人能拦住那些人。
很快孟家那个养子来了,然后萧夫人便听他说,元辰和孟少鸢和离了,不但如此,还要归还孟少鸢所有的嫁妆。
但她比谁都要清楚,孟少鸢的嫁妆都在哪里?所以虽然震惊他们和离,但对于归还嫁妆一事,并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孟少鸢的嫁妆,大部份都换了银子,给萧家把当铺里的东西赎出来了。
然而那谢止舟就好像是看出了她的打算一般,冷笑着提醒,“萧家的所有赎票都在我这里,还有萧家这么多年的花费借条,也都在,你们若是不愿意还,衙门去。”
萧夫人听到这话,整个人就瘫在了椅子上,自以为是的高门骨气哪里还能维持得了?背脊骨当场就弯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孟少鸢嫁进来的时候,办婚事的银子是借的,整座萧家老宅就剩下一小半了,剩余的都给抵押了出去。
不但如此,她连一份像样的头面也没了,全都是孟少鸢给赎回来的。
她是叫丫鬟偷偷去当的,那些年也借着家中没有男人在,所以极少出门去,别人自然也不晓得他们萧家其实已经过得如此拮据了。
为了顾全她们的面子,孟少鸢去赎回这些东西的时候,都是让孟家的人去办的。
可是萧夫人没有半点感激,此刻抖着身子,将剩余的力气朝谢止舟骂着,“孟家的人,好生歹毒!那时候就算计着了吧?”亏得当初自己还以为孟少鸢还算是办事妥当的,晓得偷偷让人去赎回东西,没丢了萧家的脸面。
谢止舟可不在乎这些,冷笑一声,没再理会萧夫人,转而朝着身后的那些商家提醒道:“这萧家一草一木,以及她们身上的穿戴,各处庄子,都是我妹妹的,我这里有票据可证,各位还是莫要打这些东西的主意了,若真想要挽回损失,赶紧将自己的东西拿回去,剩余的再找萧将军便是。”
众人一听,加上谢止舟手里也确实有票据,便没半点犹豫,连忙将自家铺子里拿来的东西搬回去。
萧家的下人虽然不少,但真正能动手的护院不多,但是现在明显是萧家的问题,只怕他们的月钱都给不起了,至于那些死契的,自个儿的卖身契也是在孟少鸢的手里,那他们就更没有动手的必要了。
如此一来,萧家的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将东西一搬而空。
几个夫人都哭得肝肠寸断的,拦也不敢拦。
但最惨的当属垂花园这边,原本正在休息的柳若华忽然被外面的噪杂声音吵醒,珊瑚赶紧打发人去看,半晌不见来人回禀。
正被吵得烦躁时,一大群面生的人冲进来,三下五除二,一夕之间,这整个垂花园都空了。
莫说是屋子里的床榻桌椅被搬了个干净,连院子里刚种下的花也都被挖走了。
主仆俩大呼大叫,花容失色进抱在一起,一开始还嚷着要报官,但是无人理会,等着院子里被搬得差不多,只剩下一片狼藉时,珊瑚才打听到消息,“姑娘,完了,萧家根本没钱,花的都是孟少鸢那个女人的,如今不知怎的,将军忽然与她和离,她要带走嫁妆,外面的人一听,便上门来要银子……”
萧家给不起银子,就有了眼前这一幕。
柳若华听到这话,先是愤怒,觉得自己被骗了,萧家没钱还敢这样大操大办娶自己!随后又想起孟少鸢那所谓的和离书,忽然有些害怕起来……
孟少鸢不会是拿自己给她的那纸写的吧?
但是很快,她就冷静下来,反正这件事情除了自己和孟少鸢,没人知道,她不承认就行了,若是萧元辰问起,自己就说那废纸已经扔了。
萧元辰马上要成婚了,同僚们也很给面子,这些日子公务上的事情都没找他,不过他还是时不时抽半天空来瞧一瞧。
哪料想今日忽然有人来传话,说他既然跟孟少鸢已经和离,那就请他带着萧家的人尽快搬走。
他莫名其妙,觉得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压根就没当回事,没想到过了差不多大半个时辰,伍六慌忙进来禀报,“公子,大事不好了,家里出事了!”
来人满身的狼狈,家里的马车马匹连带着拉磨的驴子都被牵走了,他全靠着两条腿跑来的,如今气都喘不过来,所以也没说清楚。
萧元辰等半天,就只听清楚了和离两个字,也顾不得什么,翻身上马先回萧家。
可是等到大门口,他整个人都傻眼了,整个萧家就仿若是进了贼一般,原本门头上梁上床上的红绸花大红喜字大红灯笼,什么都不见了,还有那些新买回来的物件,也是没了踪影。
还有家里的下人,似乎也少了许多,偶尔遇到那么一两个,也是提着包袱的,见了他目光躲闪,礼都不行就匆匆跑了。
萧元辰被眼前这一幕吓得心里拔凉拔凉的,没多想什么,先去他母亲的上房。
还没跨进去,便听着家里的女眷几乎都在这里,至于那些未成年的小弟们,似乎都还在学堂里。
只是女眷们哭哭啼啼的,哭声中还夹杂着骂声和埋怨声。
他立即加快了脚步,连忙走进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目光扫视了一圈,母亲在婶娘们在,妹妹和堂妹们也在。
屋子里没有椅子,没有蒲团,连地板上的毯子都没了,大家都坐在地板上,包括身怀六甲的柳若华。
众人在互相埋怨指责,听到萧元辰的声音,一个个齐刷刷望过来,像是看到了主心骨一般,萧夫人立即摇摇晃晃地起身,跌跌撞撞地朝他奔来,“儿啊,你可算来了,那贱人好生歹毒,她这是要绝了我们萧家啊!”
然后扑在她怀里伤心欲绝。
又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萧元辰如今也没心思安慰他母亲了,他从头到尾,都还没弄清楚缘由,当即只朝其他人看去。
没想到就见着原来温柔体贴的柳若华柳眉横竖,怒视而来,“萧元辰,你这是要毁了我啊!”
只是她声音才落下,萧元秀就抹着眼泪反驳道:“都怨你,我们本来过得好好的,要不是你勾引我哥,还非得要做什么平妻,孟少鸢怎么可能跟我哥就和离了?”不合理,家里怎么能变成这个样子?
“和离?”萧元辰一下抓住了重点词,看朝萧元秀,“秀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萧元秀还没开口,扑在他怀中哭泣的萧夫人却忽然抬起头来,狠狠地扇了萧元辰一个耳光,“你糊涂啊!现在与她和离,你这不是要将萧家给毁掉么?”
萧元辰脸上疼,心里委屈,“你们都说和离和离?我何时与阿鸢和离了?”一面追问着,“阿鸢呢?”心里隐约有些着急起来,是不是阿鸢生气了,故意说来吓唬人的?
但是萧夫人却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就觉得他完全是被柳若华迷了心窍,毕竟当初也被孟少鸢迷得做了不少疯狂的事情,所以现在为了柳若华给孟少鸢写和离书,也不是他不能做出来的事情。
因此听到儿子的委屈声音,又是一个耳光,“事到如今,你还要瞒着母亲?”然后回头指着柳若华,“就为了这么一个女人,你就要致萧家于死地?”
“母亲,我真的没有,我去找阿鸢。”萧元辰被打懵了,偏偏没人相信他的话,如今也只能去找阿鸢了。
然而这时候,院子里忽然传来一个大家熟悉又觉得陌生的声音:“找我作甚?”
声音是孟少鸢的不假,但是给人的感觉,就仿佛是一个陌生人,而且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度,让如今因为银子而走投无路的他们,产生了一种说不上来的卑微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