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束缚》豆子苏

34、第34章

　　皮艇顺着水流缓缓飘下。
　　刚开始的速度还算平稳，可当筏子进入一个下坡后，竟像是被续了力，速度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

　　“嗷！”易潇一个松懈，身体便随着皮艇和湍急的河流弹了起来，吓得他直接抱住了李维祎的胳膊。
　　“我去，”李维祎没被水流吓到，反倒被一惊一乍的易潇惊了一跳，“你做动作之前能先跟我说一声吗？”
　　“呼——”找到固定位置的易潇松了口气，“我说了啊，我不是喊了一嗓子吗？”
　　李维祎:“……”

　　“噗呲噗呲，”颜璐偷偷踢了下颜放的腿，眼神示意，“愣着干嘛，上啊！”

　　颜放心领神会，在听到李维祎和易潇的交谈后要多刻意有多可着地喊了句:“啊——”

　　“靠。”颜璐面部肌肉瞬间僵硬。

　　李维祎一激灵，随后颇为无语地看向颜放:“你又干嘛？”

　　“嗯……这个……”颜放眼珠一转，低下头盲攥住李维祎另一只手臂，“我害怕。”
　　李维祎:“……”

　　一左一右两个大男人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旁边两个女生却悠哉悠哉地握着皮艇上的扶手，尖叫之余还能偶尔撩点水玩。

　　“喂，你们两个看看人家女生，”李维祎动动胳膊，“到底谁保护谁啊。”
　　“我保护她们，”颜放看向李维祎，“不过你得保护我。”
　　“……”

　　“什么表情啊你，”颜放说着害怕，却还敢松开一只手戳着李维祎的脸颊，“怎么想你都不亏吧，我保护两个，你只需要保护我一个。”
　　“呵……多大人了还这么不讲理，”李维祎到底被颜放这蛮横的样子逗笑，筏子又漂了一百多米的样子，已经依稀能够看到终点的影子，“可以松手了吧，都快结束了。”
　　“在等三秒钟……”

　　“什么？”
　　“三，二，一……”

　　颜放突然松手，然后给李维祎指了个方向:“看，飞碟！”
　　尽管知道颜放说的是假，但当时下意识地反应就是朝那个方向看，李维祎也不例外。

　　“哗——”

　　皮艇被冲进终点，恰好终点口巨大的水流喷出一波，这下直接浇到了李维祎身上，秒变落汤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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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真不躲啊李维祎……”
　　从峡谷上下来，颜放的笑容就没停下来过。

　　颜璐和冯淼走在一起，对她这个“不成器”的舅舅表示十分痛心:活该他没对象！

　　李维祎浑身的水，蓬松的刘海此刻正一撮一撮地垂在前额上:“笑够了没啊。”
　　“还好，”颜放脸上的笑容一时半会儿是下不去了，他走到刚才那个摊位，把毛巾一条条地分给大家。

　　“哎，”李维祎看着身边已经在拆毛巾的人，质问颜放，“我的呢？”
　　颜放拿着袋毛巾，耸了耸肩膀。

　　“你可都把我害成这样了，”李维祎指着自己的脑袋，“结果连条毛巾都不给我？”
　　“谁说我不给了，”颜放把毛巾从包装袋里拿了出来，直接罩在了李维祎的头上，“喏，特地给你拆包装，我贴心吧？”
　　“呵呵，我可谢谢您……”李维祎手抚上毛巾，不经意间触到了颜放的手。
　　说话声都戛然而止。

　　“我们接下来去干什么？”颜璐把雨衣脱了丢进垃圾桶，便擦脸边问，“大家有什么想法吗？还是去吃饭？”
　　“吃饭啊，”冯淼看了眼表，才11点，“现在太早了吧，我还不饿呢。”

　　一旁擦的差不多干了的易潇指着附近的指示牌:“向右走有玻璃栈道，要不我们先去那里？”

　　“哦对对对，”冯淼一拍手，“听说出玻璃栈道终点就是一家小餐馆，全都是山里的特色，我们走完栈道再去吃饭吧？”
　　颜璐点头:“行啊！”

　　李维祎向来随大流，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他便打算直接跟着。
　　但是吧……

　　见李维祎脸上的表情不大对，颜放试探性地问:“是饿了吗？”

　　“不是，”坐了两个小时的车来这里，坐车的瘫劲儿还没舒展开，哪里会饿，不过颜放这么问一定是有他的原因，李维祎索性反问道，“难不成你饿了？”
　　“我也不饿，”从郊区开车过来这里花费的时间更长，颜放早饭还没消化下去呢，“我这不是担心你饿了不好意思说，特地问问。”

　　“哦，那你不用担心，”李维祎歪了下头，“此刻饿不饿根本不是重点。”
　　“那什么是重点？”颜放跟在朝右转弯的李维祎身后。
　　“不告诉你——”

　　李维祎不会骗人，有什么事都写在脸上。他想，这辈子装得最像的一件事，就是暗恋过颜放这件。
　　刻进骨子里的伪装，心思卑微进了尘埃，才能得以安静掩藏。

　　但是有些事，不说都会被人一眼看出来。
　　就比方说此刻，几个人费力爬上山，可李维祎却停在了玻璃栈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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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我忘了，”易潇走在前方，看到犹豫不决地李维祎后一拍脑门，“李哥你怕高是吧？”
　　“你怕高？”颜放并不知道这个，“怎么不早说？”

　　“不想扫大家的兴，”李维祎颤颤巍巍地往前迈步，“况且我一搞建筑的，平常去工地上楼观察地形都没什么问题，我就以为没事……”

　　“山和楼能比吗，”颜放叹了口气，想拉着李维祎，“走，我带你下去。”
　　“的确，这里是比楼房高不少……”李维祎低头用一只眼睛偷瞄了眼山底，吓得他赶紧抬头，而后再也不敢再看一眼，“不过我觉得，也还行，争取克服。”

　　颜放随便看了眼，甚至找不到尽头的终点位置:“你确定？”
　　李维祎故作轻松:“试试呗。”
　　颜放还是不放心，多问了句:“万一克服不了呢？”
　　“那你们就把我敲晕，然后拖下去。”

　　颜放:“犟死你这头倔驴。”
　　李维祎:“略略略略略略——”
　　“……”

　　刚开始李维祎还能勉强撑着走下去，可越到中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感觉就愈发强烈，看不到前方的尽头，又没办法向后逃离。

　　硬撑个屁啊。
　　李维祎在心里骂自己。

　　“颜放，”颜璐小声问，“李哥没事吧？”

　　“你们先走。”颜放的视线从刚开始就没离开过李维祎，他看着他从并排着走变为离他们越来越远，现在甚至要被落在后面了。
　　“那你和……”易潇都快看不到在后面的李维祎了，“我去找找李哥。”

　　“我去找吧，麻烦你先带着她们两个下去，我们一会儿在餐馆汇合。至于李维祎……”颜放没有犹豫，直接按原路返回，“我等等他。”
　　“哦，好。”

　　山腰的风不似山脚，风大且呼啸，但是又接近太阳，所以相对炽热。
　　李维祎只觉得自己忽冷又忽热，陷入了两个极端。
　　脚下的透明玻璃可以清楚地展现出山谷中的景象，而这优美的山峦跟茂密的青葱树林，对此时的李维祎来讲只能算是煎熬。
　　他尽力保持着视线向前，但视野宽阔，总会有一束光能看到下方。

　　李维祎紧张到手心出汗，一阵大风忽然刮过，他握着扶手的手脱了力，突然朝前滑去。
　　有个人挡在了他的面前，李维祎迫切想找个支撑点，滑出去的手下意识抓了下。

　　本以为会抓到一捧清凉的空气，但手却没有落空。

　　李维祎难得主动送上门来，颜放哪有松开的道理，他顺手回握，试图问手的温度化解李维祎心里的恐惧，止住他的颤抖。
　　他撑着他，不让他蹲下，与此同时用另一只手轻拍李维祎的背。
　　“现在好点了吗？”

　　李维祎重重摇晃了几下自己的脑袋，恐惧带来的眩晕使得呼吸都变得沉重。
　　他叫了颜放的名字:“颜放。”

　　“嗯？”颜放声音很轻。

　　“我不装了，逞强的确没什么用，”李维祎用鼻子大喘着气，声音有些虚弱，“要不你还是干脆把我打晕拖走吧，不然我估计我今晚都下不去。”
　　颜放手下的动作温柔，语气也温柔。
　　就是人不怎么温柔:“那你就留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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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李维祎心里很慌，没工夫回怼，“哎，你别贫了，我说认真的。”

　　“我也是说认真的啊，”颜放轻声回应，像是在哄人，“我留下陪你。”
　　“你这人……”李维祎拿颜放没办法，又在听到他后一句之后突然扬起了头，“你刚说什么？”

　　“李维祎，我没开玩笑，”颜放低头便能对上李维祎的眼睛，后者的头发好不容易干掉，又被汗洇湿了大半，“我说我陪你。”
　　颜放说完才觉得肉麻，他不再看李维祎的眼镜，转头看向天空:“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在这里看到星星。”

　　“运气不好，”李维祎指着天，他来的前一晚特地查过未来三天的天气，“今晚有80％的几率有雨，就算没雨也是阴天，肯定没有星星。”
　　“啊？”颜放扬起嘴角看向李维祎，“其实我知道。”

　　“知道还要留下，傻不傻？”
　　“是挺傻的，”颜放轻勾了下李维祎的鼻尖，“不过……比你强点吧。”

　　“嗯，”李维祎点点头，算是默认，“那走吧，下去。”
　　“你又不怕了？”
　　“怕啊，”李维祎想了下，话语带着指向性，“但也总比留在这里淋雨强吧？”
　　“也对，”颜放牵着李维祎的手，“那你靠里走，别总想着看下面。”

　　手一直被颜放抓着，李维祎试着挣脱，但没什么作用。他清咳了声，随后若有若无地晃了晃手臂。

　　“怎么了？”颜放回头问他。
　　李维祎略显尴尬地指了指两个人的手:“这个……”

　　颜放同样看向两人的手，不过他并没有惊讶，仿佛这个动作格外自然，甚至已经变成了习惯。

　　“就这样吧，”像是怕被松开似的，颜放手上的力道更大了些，“现在栈道上的人比刚才还多，你再落下怎么办？”
　　“不会了，”李维祎跟颜放保证，“这次我会跟上的。”

　　颜放拒绝的斩钉截铁:“不行。”
　　“为什么？”

　　“李维祎，万一呢，”颜放看着李维祎的眼睛，眼尾上挑，眼睛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闪亮，“毕竟，你要是丢了的话……”

　　颜放语气轻快:“谁保护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