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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跅弢不羁 冠绝天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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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大须娶啊皇叔,别看奏折了,你先看一看朕。”
此时已是亥正,明星有烂。
偌大的皇宫寂静无声,只有巡逻队伍不眠不休的走在三车宽的宫道之上,春蝉在黑夜里低鸣,一声一声仿佛催眠曲,守门的小太监已经阖上了眼半睡半醒,乌鸦在催眠曲中栖身于树枝之上。
御书房灯火通明,扶嘉一点困意没有,掀了龙袍前摆,一屁股坐在了桌案上,遮挡了桌前正在处理国务的扶风的视线。
“男大当婚啊皇叔,廿四已是高龄,父皇生前愿望就是看到你娶妻生子,如今父皇仙逝,这任务自然落在朕头上,皇叔!六皇叔!你看看朕呀!”
扶嘉歪着身子去挡扶风的视线,偏头凑近扶风的脸。
光线被扶嘉遮挡,扶风只是微微皱眉,没有理会坐在桌案上遮挡光源的扶嘉,拿着奏折转了转身子去找光线。
烛光映着扶风的脸,此人黑发玄衣,鼻如悬胆,剑眉如墨,烛火描绘出端端的一副好皮囊,却没有一丝情绪流露。
“碍事。”扶风终于开口,眉头微皱,语气冷淡,推开了脸越靠越近的扶嘉,光线被扶嘉挡死了,他索性不再看奏折,站起身来,凤眸流转,目光落在扶嘉脸上。
扶嘉与他眉眼相似,特别是眼神,相貌也是人间少有的俊俏,仔细看便能出血缘关系来。
扶风眼神锐利,声音低沉,用奏折狠狠的敲了扶嘉的头:“下来,堂堂天下之君,如此作态成何体统。”
扶嘉被扶风的一个眼神吓得顾不得脑瓜疼,闻言立马从桌子跳上下来,说起这天下能让他害怕他的人,扶风可以算得上是头号。
明明二人年纪差的也并非很大,小的时候对他还很好很温柔,掌权期间发生了那件震惊整个夏泱的事情以后,他就开始怕起扶风了。
扶嘉被扶风一句话就说得有点怂,后面的话已经不是很敢说了,他看着眼前的扶风,此人昂藏七尺,一身黑衣,与从那之后民间流传中他乃地府定人生死的十殿阎君形象一模一样。
扶风成为摄政王以后,扶嘉才真正的见识到了他的铁血手段,他既管军政又管民生,铁面无私雷厉风行。扶嘉每次见识到扶风的铁血手腕时,就感慨太上皇与先皇宠信扶风不是仅仅只有潇洒不羁这种理由的。
明明小时候对他还是很温柔的,怎么变得越来越冷血无情了。
“皇叔,后院无主可真的不行啊!朕都快可以有儿子了,你怎么可以还没妻子?”
扶嘉想起来了自己这么晚还不睡的理由,壮了壮胆子开口。
扶风踱步至窗边,抬头通过雕花木窗看星空,从天光大白到星辰璀璨,他已经在这里坐了六个时辰了。
月光皎洁,照映在扶风脸上,映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仿佛镀了圣光,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同时拒人千里。
此时窗外夜空北斗明亮,被雕花木窗遮挡,下弦月泛着米白色的融光,映紫了周围一片的星空。
他对着窗户沉沉吐出四个字。
“闲事少管。”
扶嘉最看不得扶风的这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闻听此言牛脾气也上来了,不由得瞪了眼睛提高了音量。
“怎叫闲事!朕乃天子!你是朕的小叔叔,指婚与你合情合理!”
扶风斜睨了扶嘉一眼没说话。
扶嘉怂了,只一眼,扶嘉就知道此事说不得了,犹豫了一会,准备撒娇。
“皇叔…”
扶风盯着紫薇宫光秃秃的城墙,觉得这红墙之内无趣极了,心中没由来的烦躁,他垂眸,不再看这高墙:“不伺候了,孤明日一早就回府。”
“什么意思。”扶嘉吃惊,心里隐隐猜到了扶风的意图,酝酿好的话一下子被扶风吓忘了。
“不想伺候了,孤在宫中住了已有三月,劳什子的折子看够了,剩下的你自己来吧。”
他不想做摄政王了!扶嘉瞬间反应过来。
“朕明年才到十八!你说甩手就甩手吗皇叔!你答应父皇要照顾朕到十八的!这剩下的烂摊子你让朕一个人怎么处理啊!你就真的忍心把朕一个人扔在这里?”扶嘉急了,他清闲日子还没过够呢,有人在前面盯着他自然是能怎么偷懒就怎么偷懒:“皇叔!皇叔!”
扶风没理扶嘉,桌案之上摊开的公文也不管了,打开屋门直接走了。
巡逻队伍恰巧巡逻至此,见御书房内有人出来,领头队长见扶风出来,一干人等急忙伏地,“参见闵亲王。”
扶嘉一个头两个大,早知道他就不该提婚约之事,谁人不知这扶风是被太上皇的宠大的儿子,平常性子散漫恣意,他早该料到会是这结果才对。
哪怕是太上皇,都从未对扶风起过高腔。
他从屋里追了出来,站定之后手撑在腰里,深吸了一口气铆足了劲大声喊道:“扶风!你个大混蛋!!!”
语气像极了怨妇,声音之大,整个紫薇殿都听到了回响,震飞了一片栖息在树上的乌鸦,也吓醒了守门的小太监,扶风却连头都没有回。
扶嘉看着扶风的背影,他负手走的很慢,一袭洒金黑衫,衣衫之上暗绣蛟龙,金线在灯火中明灭起伏,黑金色衬得他又冷漠又尊贵,此人在宫中三月,上朝不穿朝服,日常不穿公服,这黑衣早已成为闵亲王的标志了。
亲王冕服俱如东宫,只因为扶风极爱黑色,红色朝服从来不穿,太上皇就下令把黑色与蛟龙图腾赐给了扶风,所以这天下,光明正大用黑色的便只他一人了,而蛟龙图腾自不用说,普天之下,自是无人敢同。
好一个冷面黑心的阎罗王。
扶嘉看着这个黑色的人影渐行渐远,心中愤慨。
“该怎么治这王八蛋呢?”
扶嘉在门口扶着门框站了一会,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门口太监小顺子一直侯着,见扶嘉出来躬身道:“皇上,已经亥时三刻了,回去歇息吧,明日还要上早朝。”
扶嘉叫起来了还在地上跪伏着的巡逻队,心情好的仿佛刚刚的事都忘了。
“不急。”扶嘉转身回了御书房,叫了小顺子进来拟了份圣旨,他把国玺狠狠的摁在圣旨上后展露笑容,竟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哈,皇叔呀皇叔,绝对够你喝上一壶了,不让我好过你也别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