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醉尽扶红袖》果仔

3、恩典

　　翌日。
　　扶风都没通知扶嘉就打道回府了，当日早朝由扶嘉一人主。
　　扶嘉朝堂之上面色不改，仿佛从来掌权只他一人。百官们见了后心生狐疑，同时摄政王与皇帝吵架的消息也不知经过谁人之口传遍了市井，人们一边吃饭一边聊天猜测朝野动向。
　　那边扶风离宫，这边王槑还没在椅子上躺多久便得了母亲跟姐姐承福寺礼佛归来的消息，激动的她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往相府正门处跑要去迎二位，半个月不见阿娘跟姐姐她有一大箩筐的话想说。
　　一路上无视了许多丫鬟仆人的问候，风风火火的向正门飞奔，王槑到时相府正门敞开，宋玲黛跟王云娅正下马车。
　　宋玲黛今年三四十岁，螓首蛾眉，步态端庄优雅，华服素色，佛珠绕腕，没走几步就见到王槑向这边跑来，忍不住展露笑意。
　　“慢些跑，慢些跑，莫要摔了跟头。”王云娅与王槑四分相似，生的比王槑更秀气些，是扶登城榜上有名的俏丽佳人，她正掀帘子下车，见王槑跑的飞快，怕她摔跤。
　　“姐姐！阿娘！你们可算回来啦！我都快想死你们了！”王槑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直接跳过门槛，飞扑进宋玲黛怀里。
　　“阿毛在家有没有不乖？”宋玲黛满目慈爱，伸开双臂抱了个满怀，摸着王槑的脑袋问道。
　　阿毛是王槑的乳名，因为王槑小时候大大咧咧，宋玲黛见到她摔跤之后道:“整天毛手毛脚的，乳名干脆就叫阿毛吧。”
　　“乖的不得了呐我。”王槑在宋玲黛怀里笑的灿烂，悄悄的向王云娅挤眉弄眼眨巴眼睛，仿佛一点都不记得自己前两天才跟大理寺少卿家的公子当街打架的事。
　　王云娅知道王槑平时是个什么德行，在一旁用袖遮面，只露了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王槑偷偷的笑也不言语。
　　许久未见，妹妹还是一样活泼。
　　“那就好，那就好，半月未见，快给娘看看有没有长高，你爹有没有为难你？”
　　“我这个头在姑娘里都实属罕见的高了，还长什么高，阿爹待我甚好，没有为难我。”
　　宋玲黛正要说话，只听得门内传出一声咳嗽声。
　　“是谁在说老夫坏话？”
　　王黔得了夫人回来的消息也是放下了手里正在处理的事情第一时间往大门赶来，一来便听到他们娘儿仨在议论自己，看到这三人在门口其乐融融的样子，王黔心里也高兴。
　　“老爷。”宋玲黛十五日不见王黔同样想念的紧。
　　“爹爹。”王云娅福身，叫的软糯。
　　说起丞相与丞相夫人，那是让天下无数少女都羡慕的伉俪情深，丞相府上无妾，只有宋玲黛一位正妻。
　　两人二十年里感情甚好，从未有过争吵，期间得了两男两女，相府上下气氛融洽，无丝毫勾斗奸邪之事，如此风气一度得到先皇奖赏，成为闵朝的榜样。
　　且王黔的儿女们在扶登王城皆是出了名的俊男才女，老大是个男孩，如今十九岁的年纪已经成为了镇守边疆的大将军，老二是王云娅，才能出众，琴棋书画，吟诗作对，针线女红样样拿手，老三也是个男孩，是夏泱出了名的大文豪，一字千金难求，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有王槑是个只顾吃喝玩乐不求上进的饭桶，这一家才俊被百姓津津乐道。
　　王槑生的极其好看，言传是这扶登的第一美人，但却不学无术，是个草心的，众人看王槑都有种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的忿忿之意，踩低捧高是民众的乐趣，这也是王槑在市井上总能引起热议的原因之一。
　　“哎哎，回去说，回去说。”王黔见二人回来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并不显露，强忍着嘴角的笑意:“夫人跟云娅这些日子舟车劳顿辛苦了。”
　　王黔拥着众人往府里走，宋玲黛边走边说:“妾身这些天带着云娅去庙里烧香，求了个好日子给阿毛。”
　　王槑不解，还没等王黔说话，就问道:“给我求什么日子？”
　　“及笄的日子呀，你今年都快十六了，及笄就放在你十六生日。”王云娅跟王槑手拉手并肩而行。
　　王槑忘了这茬，可以说她就根本没想过这事，她没想明白为什么在生日及笄这种事还用特意去庙里问，还是特意选的好日子。
　　“我说阿娘怎么这次礼佛这么久才回来，原来去求日子去了，还带着姐姐。”
　　“我特意要跟娘一起去的，阿毛及笄可是大事。”王云娅笑着捏了捏王槑的手。
　　一群人有说有笑进了后院，王黔遣退了众人，相府一家其乐融融，正聊的欢畅，没过多久，王管家急忙来报，宫里来的公公已经在正厅等着王黔。
　　王黔纳闷，不知道是什么事，顾不得与妻女聊天，正冠理衣急忙起身，赶往正厅，步入正厅发现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小顺子。
　　“原来是顺公公，今日登门所谓何事？”王黔人未至声先到。
　　小顺子抬头见了王黔，放下茶碗，整理了一下衣冠，笑着起身:“相爷，跪下吧，恩典来了。”

　　街市之上，一顶软轿晃晃悠悠的朝闵王府移动，小顺子坐在轿中无心看红墙之外的热闹景象，他现在紧张的手心直冒汗，想起了自己拟旨之前问皇帝的话。
　　“皇上，左相之女，”小顺子斟酌用词，躬身低头，偷偷的瞄扶嘉:“是不是有些过了？”
　　丞相与摄政王结亲，这小皇帝是疯了吗？自己的龙椅都还没坐稳，这不等于把刀都送闵王手里了？
　　扶嘉靠在椅背上，手指有节奏的点着桌面，笑容有些莫测，小顺子没有看懂。
　　“左相家风万人称颂，其子女也是世家子弟中一等一的优秀，唯有左相之女才勉强配得上朕这尊贵无比的皇叔，”扶嘉眼神犀利，笑着看向小顺子，“办事你就对了，你现在话越来越多了。”
　　小顺子躬身，扶嘉刚刚这一眼竟像极了闵亲王:“奴才逾越了。”
　　小顺子回神，摇了摇头，天家之事，不是他这等奴才该胡乱猜测的，只是一想接下来要往闵王哪里去送旨，小顺子就有种自己上杆子去送死的错觉。
　　思绪翻飞间软轿落地，小顺子的心也沉了沉，掀帘下轿，抬头看了闵王府的金匾，此匾乃太上皇亲手上书，门口两个护卫昂首望天，威风凛凛。
　　寻常百姓只知闵王呈宠，却不知到何种地步，闵王府的各种仪仗只略逊皇宫一筹，传说玉皇大帝的紫微宫有一万个宫殿，为了不超越神，所以皇宫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间半的宫殿，这闵王府，即便没有八千，也至少七千间房屋，皇宫护卫一万五，这闵王府的护卫就有万八千，还是闵王亲手训练出来个顶个的高手，且不说府内各种设计摆设更是极尽奢华。
　　小顺子叹了口气，迈步欲入，却被门口侍卫伸手拦住。
　　“公公留步。”
　　“为何拦下咱家？”小顺子觉得奇怪，“你不认得咱？”
　　“认得，”侍卫不卑不亢，“主子尚未归府，公公有事可以告诉小人，等主子归来一定立刻通报。”
　　“王爷没有回来？”小顺子惊讶。
　　侍卫觉得莫名其妙:“主子在宫中已有三月，归未归公公不比小人清楚？”
　　“当真未归？”小顺子喜上眉梢。
　　侍卫皱眉:“公公何意？”
　　小顺子心道，这阎王爷怕是不想见人才这么吩咐下人的，不禁面露喜色。
　　“咱认得你，这里有圣旨一则，代咱转交王府总管李听寒，等王爷回来给王爷看。”小顺子心里乐开了花，心道妙也。
　　小顺子拿出圣旨，不管是否合乎礼节，直接把圣旨给了侍卫，侍卫跪下接旨。
　　“定不负圣上所托。”
　　小顺子一刻都不想在此地多待，生怕碰上扶风，仿佛身后有豺狼追赶:“那咱回宫，快快快，起轿起轿。”
　　小顺子没有见到扶风，却觉得轻松无比，这闵亲王不想见人正好顺了他的意，一会接旨自己也不用遭殃了。
　　宫里的圣旨派往了相府和丞相府，被有心人看在眼里，一时间扶登城暗流涌动，众人纷纷猜测圣旨内容，稍稍聪明一点的开始给相府备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