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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   大雨愈发的滂沱,仿佛要将整个城市颠倒为海底世界。

      狂风混杂着雨点疯狂地砸在她的脸上,她几乎睁不开眼睛,满脸都是流淌的雨水,但是她并不觉得难受,反而心中生出一丝莫名的畅快。

      就像这样吧......就像这样吧......她在心里默念着,这样就不会有人看到她汹涌而出的泪水了。

      耳边传来轰隆的雷声,一道细长而银白的闪电蜿蜒着爆发在黑压压的云层中,无意中照亮了机车后座呜咽的她,连日来的压力宛如突然决堤的潮水一般,朝她涌来,如同脸上的雨水一般,几乎将她溺毙。

      突然,疾驰的机车停在街道边,带起一串晶亮的水花。

      因为惯性,她猛地向前一促,撞到项柳的身上,轻轻抬起微红的双眼。

      “嗐!”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拿下闪着冷冷光泽的头盔,抿着嘴正欲说些什么,对上后视镜中那双红肿的双眼,却又吞进了肚中。

      “戴上吧。”

      他别开眼,将头盔从肩头递给她。

      “不用了,这样挺好的。”

      她没有伸手接,只是面色苍白,双目无神地与他对视着,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

      “你不怕被人家看到你这一副鬼样子吗?”

      他抹了一把脸上流淌的雨水,又甩了甩湿透的短发,左耳垂的黑钻耳钉隐隐折射出妖冶的光芒。

      “戴上吧,戴上了我再启动车子。”

      她还是定定地盯着他湛湛的双眼,没有动作。

      “算了,当我吃饱了撑的。”

      他皱起眉头,也来了脾气,刚要启动机车,却听到后座传来令人尴尬的“咕咕”肚饿声。

      “干!”

      他爆了一句粗口,把头盔“咣”地一声挂在后视镜上,翻身下车,指着她的鼻子,眼中满是不耐和怒火,

      “李垂欢!你要干什么?我可不是你的男朋友,别这么作,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不然你就滚下来!”

      她被他的怒火吓得一哆嗦,却倔强地梗着纤细的脖颈,微微侧头睨着他,

      “你们男人都是这样有两副面孔吗?”

      今夜的项柳暴躁而凶狠,完全与几日前的温文尔雅是两副面孔,就如同敖焦那个臭男人一样,前一刻还主动向潜规则她,下一刻又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她。

      what the hell?这是哪跟哪?项柳难以置信地瞪着她,她一脸看负心汉的表情是为了什么?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今晚敖焦也在那个舞会上,难道是这小子对她干了啥?

      他的愤怒突然被浇灭,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心虚——他......也算半个同党吧

      “嗐!”

      他又重重地叹出声,烦躁地爬了爬头发,将被雨水浇得耷拉下来的头发挠得像个小刺猬。

      “我怕了你了,你不动是吧?”

      她依旧倔强地别过脸,眼中又聚集起温热的泪意。

      “我还治不了你了?”

      他这话是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

      下一秒,她尖叫出声,只觉身体陡然悬空,然后被揽进了一个温暖而宽大的怀抱,他竟然把她从后座上整个抱下来了!

      “放我下来!我的裙子!”

      她大声喊着,同时不停地踢动修长的双腿,不停地用手去遮住下面走光的地方。

      “麻烦!”

      项柳大手一挥,将垂下的裙摆拢在结实的臂弯中,又重重拍了下她,

      “你别动,当心掉下去了。”

      “你拍的哪儿?!”

      她的屁股!感觉到他的拍打,她把腰猛地向上一耸,用一双羞恼的眸子瞪向他形状好看的下巴,双手不停地锤他,奈何他似乎健壮得紧,浑身上下都是硬邦邦的肌肉,她的捶打宛如在挠痒痒。

      “哦哦,对不起对不起。我说呢,咋手感不太对。”

      他连忙道歉,又絮絮起来,“你饶了我吧,别乱动了,我蹦迪已经几天几夜没睡觉了,正头疼得要命,又遇上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活该!

      她气得牙痒痒。

      他抱着她去了灯光明净的地方,她下来后一看,原来是个便利店。

      她狼狈地缩在便利店门口的座位上,将他递来的宽大皮夹克穿在身上,用立起的领子挡住大半张脸,纤细而白皙的长腿被圈在皮夹克的下摆中,露出隐隐约约的火红裙摆。

      他凌乱着短发,湿透的T恤紧紧贴在他健硕的身体上,选了一些吃的之后,他开始付账。

      “手机进水付不了账,还好兜里还有一点零钱。”

      他一边嘀咕着,一边递过来一碗热腾腾的粥和两只豆沙包。

      “太多了。”

      她拿了粥和一只豆沙包,然后摇摇头。

      “没事,你吃吧,吃多少算多少。”

      他看着她欲言又止的脸色,环视四周,懂了。

      他压低声音,挑了挑眉,“你是不是害怕在这儿吃被人看见啊?算了,我就牺牲我自己,帮你挡住好了。”

      他嘴角微扬,侧过壮硕的身子,将她整个人挡在角落里,顿时她觉得安全了许多,久违的粥米香气钻入鼻中,她顿时觉得饥肠辘辘,胃都开始疼了起来。

      “你真的不吃吗?”

      她不放心又再次确认道。

      “不用了,我不饿。”

      我不饿而不是我吃过了,她低下头,心事重重,完全没注意到他的话。

      张开嘴咬了一口豆沙包,厚实的麦芽香气混杂着甜滋滋的豆沙与她的味蕾碰撞,她突然感觉一股幸福感涌上心头——为了当演员保持身材,她已经数年没怎么吃过碳水了。

      反正也当不成演员了,吃吧!

      思及此,她的眼中又涌出泪水,颤抖着手,使劲将豆沙包往嘴里塞,又扎实地喝了一大口粥。

      “慢慢吃。”

      项柳垂首看着她,浓密的睫毛在灯光下染上了一丝温柔,眼睑上投射下一片小小的扇形阴影。

      然而她的胃太小了,勉强吃了半个的豆沙包和半碗粥后,就再也吃不下了。

      她有些无助地看向项柳,谁知他大手一挥,接手了剩下的食物。

      “这是......我吃过的......”

      她瞪大了眼睛,被他狼吞虎咽的动作吓到了。

      “不能浪费,知道吗?尤其是手机进水不能付账的情况下。”

      他三下五除二把食物全数解决,然后睨了她一眼,淡定地收拾起废弃的塑料口袋。

      他不是说他不饿吗?她心里纳闷着,却突然瞳孔微张,难道他是故意让着她吃,实际上他也正饥饿着?

      他收拾的动作干净而利落,又带了一丝莫名的直爽,她怔怔地盯着他将垃圾扔入垃圾桶,心中涌上一丝温暖的思绪。

      “你不怕被人看到吗?还不赶紧挡着脸?”

      他上前来,着急地将夹克领立起,却不小心包裹住了她的双手,视线接触到她湿润的双眼,如同烫到了一般,又放开了。

      她跟着他走出便利店,此时的雨已经小了许多,但是打在便利店的铁质招牌上,依旧噼里啪啦地。

      她看着旁边一家理发店门前旋转的三色灯,敛眉低声,

      “谢谢你,项柳。”

      他侧过头,一怔,随后眼中又泛起温暖神色,

      “不用这么客气,我也向你道歉,先前不该对你那么暴躁。”

      她嘴角微弯,十分乖巧,

      “是我先不好的,对不起。”

      “好了好了,又不是情感节目,你要是真的觉得对不起我,你就乖乖地听我指挥。呐!首先把头盔戴好。”

      他拿下挂在后视镜上的头盔,小心翼翼地给她戴上,宛如正为女王戴上王冠。

      “去哪?”

      他轻轰油门,机车立刻低声咆哮起来。

      “去市立医院吧。”

      她在后视镜中与他对视,嫣然一笑。

      去市立医院,看看妈妈吧,只有在妈妈那里,她才会获得真正的力量和完全的平静。

      闻言,项柳眉头微动,却不再多说。

      “抓紧了。”

      他将她的手圈在自己腰间后,猛轰油门,空无一人的道路上,火红的裙摆快速掠过,宛如被无意揉下的蔷薇。

      刚到医院,迎面就遇上了正出门打水的护工岑阿姨。

      “垂欢,怎么这样子就来了?”

      岑阿姨见她一身长裙完全湿透,身上还披了一件极为怪异的皮夹克,不由得讶然出声。

      “岑阿姨。”

      她岑阿姨拉到墙角,思索了片刻,终于开了口。

      “岑阿姨,这个月过后,可能您就需要去找别的工作了。”她有些难以启齿,

      “我这边工作不太顺利,所以可能会负担不起您的薪资。”

      岑阿姨是有二十多年资历的老护工了,专门针对植物人的护理,资历深对应的就是薪水高,她有戏拍的话,可能还能承受,可是如今这个情况,也很难了。

      “你......唉,”岑阿姨叹了一口气,抚上她的肩头,

      “这些年你与你妈妈的事我也看在眼里。你是个好孩子,没事,我就尽心尽力帮你照顾最后这不到一个月,也不问你要辞退的赔偿费用了。”

      她们是签订了整年合同的,无故辞退需要支付一笔不小的违约金。

      “谢谢岑阿姨理解。”她的眼中盈满感动的泪光,又郑重地九十度鞠躬,“真的很谢谢你,岑阿姨。”

      “好了,去看看你妈妈吧。”

      妈妈还是像往常一样,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嘴边噙着淡淡的笑意,一如她小时候那般的温暖,床边的机器不时发出滴滴的声音,显示着她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个亲人还存在着。

      幼时的妈妈总是无所不能,给她裁好看的裙子,给她缝纽扣,给她做好吃的饭菜,给她洗衣服,给她讲故事,甚至夜晚打雷了,她稍微被惊醒,就能感受到妈妈的手轻轻抚在她的脊背上,一下又一下,缓缓地,一如那些悠长而温暖的岁月。

      小时候家里并不富裕,但是每个月父母的工资一发下来,就会另外拨出厚厚的一笔钞票放在一旁——那是给她支付昂贵的学费。学唱歌,学文化,学钢琴,学舞蹈,这些有钱人家才能学的东西,她竟然一学就是十几年。

      贫穷的岁月纵然难过,但是总有小小的温情,她就那样立在病床边,嘴边浮起淡淡的微笑。

      覆上病床上的手,那是一双被岑阿姨照顾得极好的手,也是小时候无数次给予她温暖的手,她轻轻摩挲着,垂首低声,充满了决心,“妈,我不会放弃的,我不会放弃我自己,更不会放弃你。你放心!”

      突然,眼泪又不听话地涌上来——前路漫漫,满是荆棘,接下来的日子她势必要化身女战神,将挡在道路前方的重重荆棘尽数砍去,她......可以吗?

      看望完母亲已经是深夜了,她打开病房门,走了出去。

      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惨败的灯光陪伴她,走过转角处,突然耳边传来一声,

      “垂欢。”

      她心中一悚,颤颤地转过头去,却发现是项柳,斜斜地倚在窗边,双腿交叉,透着一丝痞气。

      也许是他已经在她面前显露了他的真实性格,他此时已经不再扮作一开始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你怎么还没回去?”

      在医院门口向他道谢后,她就进来了,本以为他应该已经回去补觉了,没想到现在又出现在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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