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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你的男人叫古铁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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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在沙石上,闵章氏一动不动,想:是不是终于要死了……
可她被人捡走了,被一个披甲人。
那是一群让她恐惧害怕的人。
她是他们的奴,是他们的牲口……
披甲人把她带回去,她以为自己要经受更难熬的折磨了。
可是没有,这个披甲人让她睡在床上——她有多久没有睡过床了……
没有辱骂,没有但她,他给她饭吃。
很长一段时间,闵章氏都惴惴不安,生怕这是什么新奇的折磨,到后来,又怕这是一场梦。
日复一日,没有折磨,没有呵斥,每天两碗饭,却也不和她说话。
不说话好,闵章氏想,她实在害怕极了他们开口。
在她终于能自如走动时,披甲人终于开口了:
“还以为你挺不过来了。”
“现在你好了,那就是我媳妇了。”
“以后家里的事都归你。”
“再给我生个儿子。”
生儿子……
闵章氏苦笑——自己嫁到闵家三年,一直也没动静……加上自己这被糟蹋得破败的身子……
生孩子,简直是妄想啊……
可她没有说什么,只唯唯诺诺的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当晚,他们就圆了房。
“记住,你男人叫‘古铁头’。”
古铁头当然知道自己的婆娘是被人玩腻了的,可他不在乎。
以前那是没办法,现在是自己家的了,别人碰不了就行。
闵章氏悄悄在心里想:从此我就是古章氏了。
这个地方的披甲人,身材都高大健硕,很让人畏惧。
古铁头的个子身板相对于这里的人来说,算是又矮又弱,有些像江南的那些公子。
按古铁头的话来说,这是因为小时候乞讨,吃的不好,也就没长好。
闵章、哦,不对,是古章氏。
古章氏很高兴古铁头是个“矮小”的男人。
那些动辄比她高两个头的披甲人,带给她的,都是难言的恐惧与痛苦,她真是怕极了他们。
在宁古塔待了那么久,古章氏学会了很多以前想都没想过的东西。
她学会了种地,学会了烧炭,甚至学会了烧石灰……
现在她开始学着做饭、洗衣,像个普通农家妇那样。
原先做奴隶时,吃的是发放的粗饼子,衣服也永远不用洗……
再之前,做少夫人,衣服,那是不曾洗过的,甚至帕子,都没正经洗过一块。
偶尔有心情时,下厨做个精致的点心,也不用自己动手,动动嘴指挥指挥,就算是自己做的了。
所以说起来,古章氏还不会做这些基本家务。
古铁头也不嫌弃,只手把手的教着自己婆娘。
古章氏感觉自己渐渐活了。
嫁进闵府那几年里,生活安逸,但都没有在这个人身边安心。
开头的几年,古铁头还经常念叨着要生个儿子,时间久了,许是知道希望不大了,也不提这茬了。
古章氏觉得自己对不住这男人的地方太多了——她嫁过人,又是残花败柳之身,最关键的,没能为一直想要儿子的男人生下个一男半女,哪怕是个闺女呢。
男人也没怪自己婆娘,怎么说,这都是自己选的,怪谁呢。
两人有两人的好处,男人对婆娘好,紧着好吃的都想着自己婆娘,古章氏也心疼自个儿男人,渐渐也学会了做这里的衣裳鞋袜,到了天寒地冻的时候,就给男人穿的厚厚的,出门不怕冷。
古章氏三十多的时候,终于有喜了,这也算是老蚌怀珠了,两人喜得不行,这个孩子来的太迟,他们都以为没有这个缘分了。
古铁头笑得合不拢嘴——终于也有人给自己摔盆了。
从此更是不让婆娘下地了,让人天天躺床上。生怕有个什么闪失。
待到要生产的时候,男人在产房外,听着婆娘一声声惨嚎,急得眼睛通红,忍不住把拳头伸进嘴里,咬住。心里这才安定了点。
婆娘的叫声越来越轻了……
“铁头!孩子太大,下不来!你媳妇儿不行啦!”
古铁头一懵,咋就不行了,什么意思?
“给你破开,把孩子拿出来吧,啊?”
“什、不行!不行!不要小的,保大的,保大的!”
“不……”里面的女人,声音微弱:
“孩子……保住孩子……”呼唤着男人,
“铁头……”
男人不顾产婆的阻拦,冲了进去。
“媳妇!”
“好、好不容易……一定、一定要……保住孩子……就算……我、我也对得起你了……”
“你别胡说!”古铁头虎目含泪,紧紧抱着媳妇。
“大的保不住了,再等下去,小的也没了,到底怎么说!”产婆这种事见得多了,知道孩子再不出来,多半要憋死了,只能打断。
“剪、开……快……孩子……”古章氏被男人抱在怀里,急切的看着产婆。
“那我可下剪子了。”
古铁头紧紧搂着媳妇的肩,流下泪来。
“是个带把的!快!抱给你媳妇看看,让她安心走!”
男人手忙脚乱的接过孩子,急急的放到女人面前:
“媳妇,快看,我们儿子……”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古章氏慈爱的看了孩子一眼,努力伸长脖子,想要亲一口孩子,男人忙把孩子递到媳妇唇边,女人终于如愿亲到了自己拼了命生下的孩子。
女人摸着孩子小小的身子,无限眷恋,抬起头,看着男人,仿佛又有了点活力:
“他爹……总算、能这么叫你了,真好。”爱恋的看着男人,
“他爹,我要走了……能给你留后,我也没有遗憾了,就是以后要苦了你了……也苦了我们的孩子……”女人泪流满面,
“相公……一直没告诉你……奴,娘家姓章,闺名茹月……来生,若还为人,还愿做你的妇……”含笑,阖上双眼……
“媳妇!!!”
产婆看着这一家三口,男人抱着妻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叹口气,能怎么办呢,这都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