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我心尖疼》梵讯

24、唐双是胆小鬼

　　开学后文理分班，夏慕慕是实验班里少有的选择文科的，各个班分分并并，但实验班对比起其他班离开的人少，进来的自然也是。

　　“我还以为你会沾个边到隔壁，没想到真来了。”
　　唐双趁着季迟前排的人还没来，反跨坐在板凳上，双手不太规矩地放在季迟桌上，眼睛亮晶晶地朝他笑。
　　分班名单只有报名那天才知道，鬼知道她见着白纸上黑字规整地印着季迟名字时有多高兴。

　　季迟的食指敲了敲笔身，换到新环境不大适应，“所以，你在我面前嚷了一天多了。”
　　“高兴呀！”唐双把他手里的笔拿出来自己捏着把玩，“你不知道吗，前几天小区里的黑狗又出现了，还是看着我就乱吼，超级吓人。”

　　唐双小时候可能招人疼，但绝对属于招狗恨的体质，从小就被一条黑狗吓到大。不过有次被狗吓得摔在花坛里，季迟拦着才没被咬，然后那只狗就慢慢淡在她的视野里了。

　　“那你注意点，要不然打狂犬疫苗我还得听你哭。”他扬了扬眉看她，语气逐渐变淡。
　　唐双：“？？？”
　　“这种时候我以为你会说……”

　　“唐双，别聊了，上课了。”迟到的那位同学或许时碰到了前来上课的老师，着急忙慌地跑进来，催促着唐双回去。

　　话没说完，唐双剩下的半截话刚刚斟酌成一句比较婉转的暗示，就被人掐死了喉咙里。
　　她总归是有点小失落的，顺着过道往下走到斜前方的一竖排进去坐好，耍小孩子性子地不满地朝季迟盯了几秒。
　　好气哦，真想踢他一脚。

　　这座位是报名那天褔如海就嫌麻烦自己随缘定的，没拆散之前的同桌，就只是让几个新来的继承离开实验班的同学座位。
　　要不然照老福后期养成的看面相换座位的规律，她和季迟就稳了。
　　她还挺担心他交不到朋友的……

　　唐双无力地靠在板凳上，耷拉着眼角不知道想些什么。
　　唐双竟然破天荒地没有跟他多叨叨什么，反倒和新来的挺眼熟的那谁聊了个半天？

　　陈煜不高兴，感觉受到了冷落。

　　陈煜抬了抬眼皮瞥了唐双一眼，随即把目光转向黑板，戳了戳唐双的手肘。

　　“你干嘛呢，有气无力的。”

　　唐双身体再往下缩了些，头靠在椅背上，望了望天，“冥想。”
　　“冥想？抽风吧你。”陈煜哼笑一声，“你干嘛一来就和那个新来的说话？”
　　“你不是见过吗，我的‘初中同学’啊。”

　　陈煜默想了会儿，表情逐渐不自然起来，“一年不见还这么熟……你暗恋他？”
　　唐双去看陈煜的表情顺着他的话回答，思绪一点点游走，“纠正一下，我们俩上学期还一起吃饭。”
　　“所以你还是……”暗恋他？
　　陈煜见唐双没反驳暗恋这事，自动的总结归纳加自我脑补，带着满腔不服缓缓地问出一句：
　　“你…嗯，那个…你觉得我没他帅？”

　　陈煜下意识认为唐双喜欢一个人就是看脸。

　　唐双还沉浸在“季迟会不会交不到朋友”这件事中，没有对陈煜的话多加思考，扭过头，目光散漫带了一丝打量芭比娃娃的感觉。
　　她倒是很认真地想对比看看两个人差在哪儿。

　　陈煜的脸看了一年翻来覆去就那样了，唐双上下扫视了一遍就移开目光转向后斜方的季迟。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太阳。

　　这不过才早自习，阳光确确实实露出一点苗头，浅浅地洒在地上，在课桌椅上打上一次浅浅的光辉。
　　唐双侧过头去，季迟坐的位置刚刚好可以被阳光照到一半。
　　季迟侧着头，对旁边的男生说着什么，嘴角似有似无地想要扬起。
　　他长相极好，自唐双记事起就觉得季迟生的好看，在她每一年的记忆中都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每一帧偶然的一瞥都历历在目。
　　此时的季迟，手搭在课桌上，手指一下一下轻敲这桌面，骨节分明，修长而白皙，手指落下时刻意指腹触碰桌面，掀不起什么声音。他微垂着头，倾听对方的说话声，眼睫稍长在眼下留下小片阴影，下颚线流畅自然，虽然脸庞被阳光柔和了点，但也伴着几分凌厉感。

　　唐双很自然地盯得久了。
　　慵懒这词，形容他此时的模样倒也挺适合。
　　果然，这张脸就算看了十几年也不觉得腻。

　　或许是唐双的目光过于炙热了，季迟抬起头，顺着目光找到唐双，视线交汇。他挑了挑眉，像是问她要说什么。
　　偷看被当场抓包，即使有着合理理由，唐双也是一惊，然后转回去继续刚才的话题。
　　刚刚那幕已经给唐双忧虑的事情的答案。就算季迟曾经在怎么孤僻沉默，真的是随着年龄一点点在变。

　　“你看好了没有。”陈煜急切地想知道唐双的答案，打断了她的感慨。

　　唐双不急，靠回椅子上，思虑了会儿才开口，“你长得像朋友，季迟像男朋友。” 她说得很真挚。

　　陈煜的五官更柔和，少了少年感，笑起来略显稚气，性格在唐双心里也是当朋友的那挂。
　　陈煜呆了一晌，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点了点头，和别人说话去了。

　　——
　　来新生对实验班来说就像一个小石块扔进湖中，掀起层层波澜，然后慢慢淡下去。况且就两个人，这种新鲜感并没有持续多久，谁都不怎么对两人多以讨论。

　　最后一节晚自习结束，季迟收拾好了书包，站在窄窄的过道旁，同学来来往往。

　　他离后门近，正打算早些离开，还未跨出门，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如一缕细丝缠着他的手腕，明明一扯即断，却有无法隐去的牵扯感。

　　季迟在门前停了停，然后退到一边摸了摸脖颈。他抬抬眼皮，望向前面刚清点好作业放进书包的女孩，无奈地呼出一口气。

　　真的是……拿她没办法。

　　唐双在收拾好后的速度是极快的，之下扯着书包的背带往肩上一搭，跨过陈煜的板凳到过道上，最后整理一下，一脸雀跃地等着纪元元。
　　她无意识地偏了偏头到处看，仅仅一眼，就瞟见了被一群人遮挡着的季迟。

　　少年身形挺拔微倚着墙目不斜视地看着她，在唐双回头的那一刻昂了昂下巴，算是挑明他确实在刻意等她这个用意。

　　唐双站在原地，杏眼圆睁，她也没想到季迟真的会等她，多少有些惊喜。
　　纪元元的观察力一向好，不过余光中见唐双一直抬头盯着位置，便也顺着去瞧了眼。然后…什么都清楚了。
　　纪元元背好书包，出来，拍了拍唐双的肩膀，视线不动声色地往季迟那边轻飘飘落下，收回。她开口，声音依旧温柔，“我回外婆家，坐公交车的，就不一起了。”

　　她轻笑，然后走出教室。

　　唐双愣愣地点头，被这俩人的行为搞得暂时不知道该怎么走。
　　季迟看她这副模样，低笑一声，朝着唐双那个方向走，在她面前停住，比她宽大的手掌抚上唐双的头，拍了两下，温温热热。
　　清润舒朗的声音夹杂着一点沙哑的感觉，“走了，回家。”
　　手指在肩膀相错的若有若无地勾了勾她的手心，似乎有种想领着她走的感觉。

　　教室里留下零星几个人，唐双回过神，快步跟着季迟的步伐。

　　整个朝阳小区的高中生也不少，但就算赶着放学时间，也是说不出的寂静安宁。
　　路旁的树枝繁叶茂，晚风稍稍一吹，枯燥的树叶互相触碰摩擦沙沙作响，背后藏着的灯光衬得树叶边缘发白。

　　唐双跟在季迟后面，手不大安分地一会一会往前抬着，想要去攥季迟的书包带子。
　　她低着头自顾自地走，季迟在前面蓦地停下。唐双没大注意，知道快撞上时才及时刹出停下，一脸疑惑地走到旁边些想看看前面发生了什么。
　　就宽阔安静的路，没什么异样。
　　唐双皱了皱眉，不解季迟停下来为了什么。
　　“唐双，你说的那条狗是不是黑白相间，有点大。”季迟舔了舔牙齿内侧，不急不缓接近平静地问出这句话。
　　唐双权当是正常的对话，“嘶”了声，努力回忆那只在记忆中淡出很久的狗，“嗯…没有白吧，好像就是黑的。大吗？小时候站起来好像跟我差不多。”
　　“哦。”季迟顿了顿，“这只狗确实和你差不多高。”
　　唐双：“？？”

　　这是变相说她矮还是想表达什么。那只狗这么多年了怎么着都不该长得站起来一米六多吧。
　　唐双很疑惑，依旧很疑惑。
　　她眯着眼，再次扫视一遍眼前的这条路。

　　两侧都是由石砖砌起围这居民楼，里面种植着各种花草，挺立这从未注意过品种的树。偶尔在泥土上铺上形状不一的石砖，错落有致，形成一条小道，尽头便能看见树叶藏着的亭子。
　　说是宽阔大路，怎么都会被花花草草挡住一些人物。
　　唐双细细地看，捕捉到一侧长势上好的花草挤做一团，此时正摇曳着，不是被风吹出的淡淡弧度。
　　唐双再往上看，一下就明白了。

　　一直狗从花草中探出头来，身形庞大。它将伸着的舌头缩回去，前进一步，露出尾巴在空中摇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在光下亮的吓人。
　　本来唐双对狗就是又怕又爱的，这边直接冒出一条蠢蠢欲动大狗来，对狗狗的爱意突然被消磨，剩下恐惧在心头蔓延。
　　这可是她从小的心理阴影！

　　“季迟，要不然我们跑吧。”
　　这只狗要扑过来了啊！

　　唐双下意识地贴紧季迟，纤细的手臂从他自然下垂的手臂与腰间的缝隙钻过去，紧紧环住他的手臂，手掌在向上移动一分，攥住季迟的衣袖。
　　小姑娘软软地贴过来，因害怕而从鼻腔里钻出发出细碎的“呜”声，糯糯的。季迟身体一僵，顿时失了方寸。
　　右手边明显有力牵制住他，并不好受。但那个人是唐双，一个发生在他们间无数次的动作，撒娇也好，害怕也好，在此时引得他心尖一颤。

　　唐双抱得更紧了，“它会不会突然跑过来咬人。”

　　大狗在不远处低吼一声。

　　喉结上下滚动了一转，季迟不知哪来恶趣味，没动，反倒扭头低下，压着声音在唐双头顶落下一句，“那我也怕，你要拉着我一起走吗？”
　　声音浮在耳畔，沉沉的，少有的痞气。
　　唐双现在吓得都快腿发软了，哪有精力去分辨季迟这话里藏着什么。她抬起头来有些迷茫地望着季迟，一双杏眼被刚才的狗吠吓得眼角透出一点粉红，掩在黑夜中。

　　“那…你跑快点…！”

　　唐双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还没收，许是大狗看他们不顺眼，也没在做准备，直接朝这边冲过来。
　　唐双就算是说话也有意识地关注着大狗的动向，腿都还来不及软，就牵起季迟的手跑。
　　她吓得手发凉，依然紧紧握着季迟的手头也不敢回的跑。
　　明明跑才是最没用的办法，但人在危急关头也无法冷静地判断该怎样才能有效地化解。

　　女孩的手掌很软，很凉。

　　季迟停下，更用力地回握住唐双的手，迫使她停下。这边用力一拉，唐双还未站稳脚跟，就被拉进温暖的怀抱。
　　她吓得不行，不确定后面的狗有没有追来，但季迟停下了她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眼里还含着少量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唐双眨眨眼将眼泪眨掉，然后抬手去擦。
　　两个人之间距离小，一个小小的动作很容易就被发现。季迟垂头看着，以为唐双还在哭。
　　季迟将手放在唐双的后脑勺上，熟练自然地摩挲着女孩的发丝，无奈叹息一声，“唐双，你可真胆小。”

　　唐双不服，也没心情去跟他打闹，闷闷道，“你才是，胆小鬼。”
　　“我还以为你能保护我呢，胆小鬼。”
　　“真讨厌。”

　　看着小姑娘耍起小脾气来了，季迟也不恼，反而很有兴趣地看着，时不时附和一声。

　　“嗯，我是胆小鬼。”

　　**

　　那只大狗早在他们逃跑没多久时就被主任收拾得服服帖帖领回家去了。

　　季迟之前在小区里看见过几次，因为这户人家不是A区的所以才不常见，唐双没见过也很正常。
　　他也是在唐双扒上来时才通过脖子上的大金链子项圈认出来这就是那条在主人面前乖乖巧巧的哈士奇，突然就没那么紧张了。
　　每次碰见那主人遛狗到这边来，逢人小孩就说不咬人，而且次次都是紧紧拉住绳子，就算抓累了放松绳子都是紧挨在旁边坐坐。
　　要不然季迟也不会冒着唐双被咬的风险去逗她的。

　　唐双是胆小鬼，可吓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