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养》约是

5、第5章

　　Hogwarts的生活对于July来说或许她漫长的生命里最柔软的一段时期。无论从那个罅隙里窥伺，这段记忆都是一片迷离。不是因为她有多么地眷恋这里，而是因为校园里平和的环境。因为平静，所以记忆不深，周围又总是洋溢着温暖的气息。

　　在July踏上Hogwarts的瞬间，心里奇异地升起一股淡淡的违和感。即使她的外表冷淡依旧，那些陌生的气息渗进她的血脉，还是让她短暂失神。

　　即使在前世，她也不曾接触过这些。那时候的童年，最优秀的家庭教师可以被聘请到家里，每天的生活陈旧而有规律，学习最完美的礼仪，被课程填塞得满满的生活。

　　她被分配到的学院是Slytherin，这里的人们崇尚高贵的血统，他们骄傲自持，没有人会对于她表现出过份的热情。这对于July来说无疑很适合，适合她独来独往的性格。

　　因为Slytherin的这些人，再怎么样的傲慢，也终究是在家庭的暖房里被保护的很好的孩子，没有过多的虚假，爱憎表达的锐利直接。而他们都不适合和July相处，他们跟不上July的节奏。

　　July是任性的人，只是能让她任性的东西不多。即使淡漠，她依然坚持自己坚持的，她的生活没有规律，没有人可以忍受的她的。她一直都有这样的认知。

　　人都是群居动物，害怕寂寞是一种本能。只是July本来就天性凉薄，凉薄到从没有去诠释过什么是寂寞。对于生活在阴暗中习惯阴暗的人来说，光明总是格外刺眼。对于一个人惯了的人，同伴也不那么具有意义。

　　Tom离开孤儿院不久，局势就更加紧张了。物资匮乏日益严重，甚至他们的生活已经无力支撑的地步。因为在这样人人自危的时刻，没有人会想到要去施舍一座孤儿院。

　　一座靠着别人的善心存活的孤儿院，在战争前夕，连生活也变得格外残酷。Dumbledore去找她的时候，她依然坐在那高高的，更加破败的围栏上。仿佛早已预料到他的到来，对着他微笑。

　　她相信Dumbledore和她的相处中并不愉快，尽管他没有表现出分毫。原本暑假应该回到孤儿院的Tom其实一直没有回来，而战争是一个很好的理由。她离开的前一天，战争全面爆发了。

　　1939年，Muggle世界局势动荡起来，而July登上了驶向Hogwarts的列车，远离了纷扰的局势。

　　在Hogwarts里遇见Tom，一如预料的一般。只是他们已经不再熟悉。他的脸上永远是若有似无的笑意，他的举止优雅无比，穿着学院的长袍，对着所有人表现出最高贵的姿态。他们遇见时，他会对她露出一个礼貌性的，像对待所有人时那样的笑容。

　　July红色的眼睛里无波无澜，没有一丝惊讶。早在Dumbledore带走他的刹那，她就知道，他们走向了不同的道路。那条长长的，看不到尽头的走廊，永远弥漫着黑暗，将男孩的身影吞噬了。

　　两年前那天，July能看到的，只余下空洞的黑暗。所以她用雪幕遮掩了它，换来孤儿院里所有孩子的恐惧。那条通向外面世界的走廊，当两年后她在同样的情况下走出，她总是尝试着想象自己融入黑暗的感觉。她知道Tom走出它时和她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他们的陌生不是因为两年的空白，而是因为，在他离开孤儿院的时候，他就从她的生活里剥离了，从此开始的，只是一段，完全改变的人生轨迹。

　　她终究无法理解他离开孤儿院时的兴奋。或者说从一开始他们就只是有些牵扯的陌生人。可是在Hogwarts里相遇，错身而过时那些擦过的衣袂却粘连着彼此的体温，像一种无言的，无法理清的连接。

　　这让她想起无数次在孤儿院时候的体验。英国的天气总是诡异地变化着，毫无规律，过于频繁的雨天让人的皮肤总是黏腻着一种濡湿。每次不经意间的肌肤碰撞都仿佛将对方的体温也粘附过来，灼痛人的神经。

　　可是此刻空气干燥，空气中蕴含着热气仿佛从地面一直缓慢地升腾，仿佛不甘愿坠入地面，苟延残喘着想要升入天际。

　　在Hogwarts这样干燥的气候下，相互碰触时却依然有那种无法摸消的连接。July为自己神经质的体验微微蹙了蹙眉，并在彼此错身离开的刹那看到属于Tom的，那样冷却下来的视线。

　　更加成熟了一些的Tom带着淡淡礼貌伪装得完美无暇的视线在彼此无限靠近然后走向不同方向的那个刹那，冷冽如冰雪般，却没有看向她，只是目视着前方迈着矜傲的步伐。

　　可是那样冰冷的视线却让July勾了唇。她的眼神淡漠表情微冷但是她的唇角勾起表达着她不错的心情。她想有时候习惯是一样可怕的东西，所以那样过去的年岁里习惯他那样冰冷的视线，居然会以为这才是正常的。

　　可是这不是正常的。Tom完美的面具有刹那的土崩瓦解他觉得自己是疯了，可是她以为是正常的，甚至觉得只有这样才是正常的。July理所当然地认为他的视线永远都是冰冷的，就像后来，一直到几十年以后，她理所当然地认为他的无情。

　　这样的错身，一旦开始，就如同早就预演了无数次的剧目，再也无法挽回。他们，终究是站在了陌生人的立场。在无数次巧合遇见时，无言地擦肩而过，穿梭了流年一般。

　　她如此平静的，一过数年。

　　July四年级的时候，Tom被授予了特殊贡献奖，而同时Hagrid被学校开除。

　　而这一切，根据小说里的剧情应该是，Tom打开了密室，用舌佬腔控制了密室里的蛇怪，并指使它攻击学生，并在后来嫁祸给Hagrid，导致他被学校开除。Dumbledore依然扮演了正义的教育者角色，留下Hagrid成为了狩猎场看守。

　　此时的Tom已是级长，Hogwarts许多学生狂热的崇拜他。在礼堂里吃晚饭时，甚至只是因为他的到来，July周围的女生就不断地相互使着眼色，表情暧昧有之，喜悦有之。

　　旁边座位的女生看着她，露出微笑，说：“July，你看，是Riddle学长啊。”

　　“哦。”July低头缓缓地吃着食物，她的语调平静，甚至连睫毛颤动的频率也没有出现任何差错。她身上总是传递出淡淡的感觉，仿佛什么也没有去在意，却又奇异地有种让人想要接近的特质。

　　就连July自己也是奇怪的，那些孩子看着她的目光总是带了几分期待。虽然她并不认为自己有什麽值得别人期待的地方。

　　“我以为你会有些反应的，毕竟，呃，Riddle学长好像很讨厌你的样子。”

　　Tom讨厌她，少女这样向她陈述着，不由得让July停下优雅进食的动作，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啊，你别误会，我绝没有挑拨的意思。”少女棕色的眼睛透出几分紧张，“因为Riddle学长……就是这样的感觉，我不知道怎么告诉你。”

　　“这样子啊。”July朝着她点了点头表示知道，礼节性地安抚少女的情绪。即使是这样应对着少女，July还是下意识地看向Tom，刚好触及到他看着她的目光，那里冰冷一片。

　　July一开始就知道，密室被关闭他一定是坏心情的，如果在更早之前和他的视线相碰触，她一定会认为是这样的原因。可是此刻July很容易的得出的结论就是，Tom讨厌她。

　　Tom讨厌她，这是一件不需要她太多时间消化的事情。她觉得讨厌着孤儿院的Tom，再次遇见能唤醒他那部分记忆的人，的确不是值得开心的事情。

　　所以在此刻，她只是自然地收回目光。在Hogwarts四年的生活让July早已不再那么瘦小，她开始有了一些属于少女的，应有的柔软的感觉，即使她依然单薄。

　　也或者她并不是一个太过重要的角色，他讨厌她，不过源于几天前。几天前，她向他举起了魔杖。

　　就在那天，她在Dumbledore教授那里遇见了Tom。July不知道Dumbledore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他让Tom复述着一切，让她目睹了Tom揭发Hagrid的全过程。

　　或者说Dumbledore对于July的态度一开始就的没有明确界限的。他时刻防备着Tom，他就如July的预知剧情般，他那样不信任Tom。可是他对于July，却总是用帮助者的姿态的。

　　July就坐在座位上听着Tom的陈述，她的表情没有波澜，可是她感觉到Tom偶尔目光似不经意间瞥过她，满满的寒芒。

　　门打开后，他们一起从Dumbledore那里离开。July能感觉到Tom有些阴骘的目光，他修长的腿依然迈开优雅的步伐，他们离的很近，他的身上始终萦绕着一种略低的体温，让她的手也有些凉。

　　Hogwarts的通道总是格外的多，他们面前的就是一片幽暗，仿佛一眼不能望到尽头。这会让July想起孤儿院那条阴暗的走廊，尽管它们有着本质的区别。

　　“有什么感想？”Tom的声音凑的很近，冰冷地在她的耳边响起。July静静地转过头去看他，然后听到他有些古怪的腔调，“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给自己找了个靠山？”

　　他在指责她联合Dumbledore一起对付他。这很无理。他们不过是过去认识的陌生人，她没有时刻为他考虑的必要，她以为他也是这样认为的，更何况她和Dumbledore根本没有任何利益联系，更无关什么靠山。

　　他一下子就撕毁了所有关于礼貌谦逊的伪装。他看着她冷冷地笑，他随着年龄的增长已经看出几分优美棱角的脸上带着嘲讽，在这样暗淡的光影交错间显得有些妖异。

　　那样冰冷的视线显示了他此刻的恶劣的心情，July不觉得他们有交谈的必要。她不喜欢争执，那样显得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她收回了落在他脸上的视线，有些疏离地继续往前走去。

　　她的依然妖冶火红的长发蔓延了整个后背，它们略显卷曲却有着柔软的质地，看起来像滑动的丝绸般美丽。Tom的视线所及一下子只剩下一片火红，他熟悉的红色，他迅速出手抓住July的手，带起空气中一阵凌厉的风。

　　她的手臂被他用力地钳制住，没有一丝松动的可能。July并没有挣扎，她被他用力的拉扯弄得有些脚步不稳，然后后背狠狠地砸在了墙上，发出钝重的声响。

　　Tom已经显得比她高大很多的身体就以一种很近的距离站在她的面前，给她浓郁的压迫感，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抬起头看向他，一瞬间，四目相对。

　　空气有些冷凝。他们的衣料碰撞发出细微的摩挲声响在这样压抑的空间里
　　也显得清晰起来。他们不是在空气潮湿肌肤黏腻的孤儿院里了，他捉着她的手掌干燥有力，是一种真正的，碰触。

　　他们从不曾认真地碰触过对方，这样用力地抓着更是第一次。他的呼吸离她很近，丝丝缕缕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脸上，他们的身体几乎要贴在一起，她的后背抵着墙壁，之前碰撞麻麻的痛感还没有消失。

　　July的眼神也有些冷下来。她盯着他面色不悦。他们的视线焦灼在一起，没有退让。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阵营的人，她没有义务为他做什么。她竟然不知道Tom竟然保持着这样的天真。孤儿院的相识并不代表什么，世界上不会有谁是谁的谁。

　　随着目光焦灼在一起时间的持续，July感觉到Tom的身体有些紧绷起来，她知道，他被激怒了，她被捏住的手臂更加用力了几分，仿佛要生生拧断她的手。

　　July觉得Tom一定是疯了，于是带着自己也疯了，所以才会在这样的时刻和他硬碰硬。可是她不能别开脸，一旦开始她就不能再退缩，她需要表明她的立场，她不认为自己未来应该成为一个食死徒。

　　从Tom离开孤儿院她就知道他们分离开的轨迹。因为她一直那么坚持地认为着，自己不会是一个食死徒。她只做自己的主人，她不需要任何人来带领她。

　　可是现在Tom把她当成一个食死徒了么？就因为他们认识，他甚至想要她像食死徒那样对他忠诚。然后July对Tom举起了魔杖。

　　她举起了魔杖，她淡淡的看着他。一瞬间，他们站在了，真正敌对的位置。过去的，可怜的一点牵连也仿佛分崩离析一般。July听到了过去所有模糊的记忆刹那间碎裂一地，灰飞烟灭。他们真正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