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养》约是

17、第17章

　　连空气也停止了流动的阴暗地带。奇形怪状的枝干映在黑暗中多了些可怖感，步伐踩在地上的干枯的树枝上发出咯吱声响。远处传来的野兽的声音，暗哑嘶鸣着在这无尽的黑暗中回荡。

　　July就那样缓慢地迈着步伐，意识混混沌沌的，辨不清地点和方向。似乎身体不受控制了，混合着周遭的空茫一片懵懂。

　　是梦？

　　抑或和Voldemort的链接？因为这个想法July浑身一个激灵，挣扎着想要清晰自己的意识。大脑封闭术，没有，她从来没有撤销过使用它。那为什么为什么。头有些痛，手臂那处繁复花纹烧灼开了一样，熨烫的感觉蔓延着整个身体。

　　她闭了眼感觉，她很习惯这个这个身体，不管是高度还是平衡。这是她，而且是作为July的存在的她而非Hecate。她不是通过Voldemort的眼睛在感受。对危险有丰富经验的她很快就这样判定。她之前明明在列车上，她明明在通往Hogwarts的旅途里。

　　她开始本能地寻找自己的魔杖。质地坚硬的触感传递着她仍旧拥有保护自己的武器。

　　July觉得这里的空气压抑得吓人。她的思维开始清晰起来，她控制了自己的步伐让自己停下来。她已经不在列车上，她是突然出现在这样诡异的地方的，没有任何征兆。

　　或许她只是意识出离而已。没有谁可以强大到不动声色地将她安置在这里，没有人可以不惊动她就这样对待她。

　　窒息般沉闷浑浊的空气里突然多了一个呼吸，很轻很轻，轻微到敏感如她，在这样安静的黑暗中也是在他们距离如此近时才发觉。

　　是的，很近。July静静地站在原地，静观其变。然后她的手被一双冰冷的手握住，相触的地方还可以感受到对方手上的薄茧，真实得不可思议。然后那个人贴近她，连呼出的气息也是冷的，洒在她的脸上让她不禁瑟缩了一下。

　　July愣在了那里一动不动。面前的人身上没有传递出一丝人气和味道，可是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不要动，不要逃。她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红色的眼睛里闪着幽幽的光亮。

　　那双冰冷的手抓着她的手，然后攥紧了，顺势就将她一拉，力度大的让她的脚步踉跄了一下。然后她撞进了一个胸膛，强势而凶狠的动作，像是扯断她的手臂一样。

　　她稳住自己的步伐，即使是黑暗中她依然能感觉到面前这个人凌驾于众人之上的霸道气息。心里隐隐约约有个声音告诉她，是他。她知道是他，即使她无法确认。

　　她的呼吸出现一刹那的凌乱。然后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脸。他的手明明那样冰冷，冷的像是能冻住所有的温暖，甚至火焰。可是他抚着她的脸的动作很轻，让人容易出现温柔的错觉。

　　他的手沿着她的脸的弧线抚过，动作轻缓。像是一只手无法确认，无法满足一样，他的另一只手也贴上了她的脸。他的两手就像捧住她的脸一样，冰冷的触感让她的脖颈出现了细小的疙瘩。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就那样维持着那个姿势。他们永远只有在黑暗中才会对彼此温顺，只有不确定那样的存在才会格外珍惜。他们一直都那么不可理喻，却毫无理由地继续不可理喻下去。

　　【亲爱的当我们再相见。】

　　再相见，再相见就是终结。所以黑暗中他们感受着彼此，他们没有任何对话，他们不再见。再相见，他有他的执念，她有她的自由，他们永远向左走向右走，越是想要把握就把彼此放逐得更加遥远。

　　她的脸上沾染了他的温度，可是幸好她从来不是怕冷的孩子。他们感受不到温暖，所以习惯了严寒。他们害怕温暖，所以拒绝温情。他们总是这样生活，这样的倔强不相信爱。

　　他捧着她的脸，冰冷的唇覆上她的唇。没有深吻，也没有显露任何激烈情绪的波动，一切都显得不正常。他的吻冰冷，冷清得不带一丝情色的味道。

　　他的嘴唇微动，似乎在低喃着什么，或者是她的名字，或者是其它的什么，可是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或者发出了，她听不到。

　　她闻到了他身上的专属味道。不是那种清晰的味道，可是她感受到他的时候总会体味的味道。很奇怪的感觉，或许那个味道根本不存在，只是她确认他的方式。

　　他的大手蔓延到她的背，用力地将她压在他的身上。他停止了吻，将头靠在她的脖颈处，他仿佛也在感受着她的味道一样，在她的颈侧轻轻地移动着，偶尔落下一个吻。

　　一切，就像一场梦。

　　可是，紧贴的身体，她可以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他的呼吸一直缠绕在她的颈侧。这样真实的感觉让July竟然出现了无所适从的感觉。是真的么？不，它更像是一场诱惑。

　　诱惑着她平静无波的心，施予她沉沦的动机。

　　沉闷的丛林衍生出一种寂灭，周围的一切在她的意识中逐渐清晰，清晰到能感觉出枝干的走向，枯枝的味道。然后血腥味逐渐萦绕在她的耳边，像诅咒般，越来越浓，越来越压抑。

　　July的眼睛睁开，黑暗中她明明看不见，却仿佛能感受一样，像借着别人的眼睛在看。她将视线缓缓地转移，越过孤傲的枝干，看向很远的地方。漆黑的丛林里，她的眼睛蕴含着星星点点流动的暗红光芒。

　　一抹笑浅浅地染上了男人的唇畔，悄无声息，冰冷诡谲。然后他的眼睛看向怀里的July，唇线柔和了几分。他没有掩饰他任何愉悦和期待的心情，它们就绽放在他的嘴角。即使她看不到。

　　他要做什么？那些血腥味漂浮着炎凉而诅咒的味道。独角兽的血？不，即使相同地传递着诅咒的预言，可是这里的味道，像是刹那间就让所有一切灰飞烟灭的霸道，很可怕。饮独角兽的血即使纵使会被诅咒，那种诅咒也是绝望而无力的，不会这么霸道。

　　他究竟做了什么？寒意一下子沁入骨髓，July微微颤抖了身体。他早就发现她在窥视他了，所以她此刻即使漆黑无光仍然能看清这里的地形，她甚至能感受到这里的危机，却无法感知他究竟酝酿着怎样的计划。

　　那些危险的血腥味肆无忌惮地暴露在她的面前。而前提是，他愿意让她知道。所以她刚出现在这个丛林时什么也感觉不到，然后她奇异地在黑暗中也能清楚这里的一切。他恢复得如何她并不清楚，她知道没有那么快，可是他依然做着最疯狂的事情。

　　她本该就了解他的，她对于他的疯狂没有意外，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不会甘于沉寂。只是为什么冰冷还是止不住地渗入她的身体？

　　她做了那么多，也只不过因为想要做而已。她任性，所以可以为了心里难受的情绪，为了空洞了的心情而堕入黑暗，操纵食死徒的命运。她其实本质上也一样疯狂。可是她绝不会是为了谁，可以牺牲什么的人。

　　那些霸道的，诡异的血腥味席卷而来，阴森得让人身体发冷，仿佛来自地狱的召唤一般。这里如果站着的不是她，不是他们两个，换作任何一个常人，都会被这样压抑的气息逼疯的。

　　可怕的，森冷的，黑暗的，让人窒息的血腥气息。

　　这些足以激起人类所有的负面情绪，足以让人堕入恐惧的深渊无力自拔。这里，是一个黑暗集中营。

　　或者在她的心里从来就没有光明和黑暗之分，她只是按照自己的欲望，意愿做事而已。所以即使是这样的地方，她不会觉得隐忍难受，不是他那样沉溺黑暗，她只是从不去辨别其中的区别。

　　July记忆里Voldemort用了独角兽的血，可是剧情改变了。不是Quirrell教授，他不再需要寄托在其它生物身上，他有了自己的实体，并且正在做着未来的筹划和布局。

　　他也不再是用独角兽的血，这样浓重的血腥和诅咒，如果没有更多的人命为代价，是不可能如此阴气重重的。

　　或许她当初为Lewis指路真的是一个很好的选择。面前这个人，耗费了她大量的灵魂力量，即使依然没有身体，可是他有了实体，他甚至能做到封闭大脑不让她窥伺太多东西。那么她会出现在这里，是他想要告诉她这些讯息了。她该感到开心么，至少他将她放到了平等的位置。

　　July觉得心里某一些东西正在发生着变化。她轻轻挥动魔杖，荧光闪烁。光晕中她看到了记忆中的脸。和十年前一模一样，连黑玉般的细碎短发，也维持了一样的长度。

　　可是他们是见不了光明的。意识再次朦胧混沌，她最后看到他的唇贴着她的，他的气息残留在她的唇畔，酥痒，冰冷。他在那一刹那抬眸看她，他的眼神锐利的吓人，他的唇一翕一阖像是吐露着什么密语，低吟般，她不知道他想要告诉她什么。

　　浓重夜色的丛林渐渐退去，意识依然沉溺在黑暗中，无法挣脱。身上像是束缚着什么，捆绑了她一般。

　　“喂……”

　　少年不耐烦的声音突兀地侵袭一片空茫的意识，July一下子想要攥住那个声音，可是它划过的太快，隐没在她的头脑里。

　　“喂……”

　　这次是用力地推，July的意识像是重重的撞击然后进入身体一样，然后她抬眼看面前的人，Draco。他正瞪着她，似乎还带着一些急切的情绪，蓝灰色的眼睛透出灼灼的光亮。

　　July的视线下移，她的手被Draco紧紧捏着，可是他的力道还不足以让她感到疼痛。不一样，和刚才的感觉差太多了，可是这只手刚刚就一直捏着她，属于少年的，并不宽大的手掌。

　　Draco察觉到她的视线，不着痕迹地缩回自己的手，已经恢复懒洋洋的样子，斜睨着她表情嘲讽：“你居然这样也能睡着，你神经粗到这样的地步吗？居然怎么叫也叫不醒。别忘了你是Malfoy家的人！”

　　July敛了眉，打量了自己的样子。落在胸前的，铂金色的发丝，以及小上许多的身体，她现在是Hecate。不，她从之前一直都是保持着Hecate的模样，那么刚才的一切呢。

　　黑暗中的情景已经开始在记忆里模糊了，可是她知道，她见到他了。

　　或许不久后，他就会归来了。

　　July其实之前一直有关注Quirrell教授的。那个在原著里懦弱结巴的人，她看到的却是神采飞扬踌躇满志。可是他的灵魂已经被染黑了，他正效忠于Voldemort。

　　剧情已经被推向了不同的轨迹，甚至已经不可预知，掌控。Voldemort不再需要依附任何人，刚才她所见证的那场血腥的飨宴，是他引领她去参观的。他以那么多人命为祭，那么怨恨深重的诅咒，罪孽仿佛能冲破了当时压抑的丛林。

　　“Hecate！”

　　这一声已经带了薄怒，July的思维一下子就抽离了出来。她很少如此失态，可是窒息般的莫名情绪萦绕在周围，趋之不去。她在声音传来的瞬间抬眸，眼神冰冷骇人，如利剑般慑人。

　　她突变的情绪让Draco措手不及，身体僵硬起来。他的眉还蹙着，手正伸出递给她一条手帕。这样的对峙让整个气氛变得奇怪起来。

　　看到面前深灰色带着格子的手帕，July微微怔住，情绪也马上冷静了下来。她才注意到自己一身的冷汗，黏腻着衣服让人觉得难受。她刚才必然是睡的极不安稳的，所以他才会推醒她。她的情绪，竟然失控了。

　　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然后消隐在嘴角，不见踪迹。她接过手帕，轻轻擦拭脸上渗出的汗，表情温和，全然不见一丝凌厉。“谢谢。”她低声说着，不留一点痕迹。

　　尽管被她骇住，Draco也没有表现出来。因为Hecate的存在，他总是极力地想要证明自己Malfoy家长子，未来继承人的身份，所以不自觉地，会倔强地逞强。他掩饰了自己的一切情绪，不满地开口：“下车了。”

　　或许他真的叫了她许久不醒，此时列车里几乎已经没有人了。空旷而安静，夜色还没有完全蔓延开了，车内却缺乏光线，开着小灯。两个人随意地整理着自己的东西，并不在意外面早已下车的人们。

　　昏黄的灯光将他们的身影拉长，他们的动作优雅得有些寂寞。Hogwarts已经到达，学校的生活即将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