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酸啊》禾灯

28、肩负的责任

　　俞柠轻轻笑了几声，低声说：“我跳下来的一瞬间在想，如果这次死了的话，真后悔之前的很多事情没有向你问清楚……你难道不担心以后都没机会跟我讲清楚了吗？”

　　明燕离短暂地沉默，刚要开口，俞柠制止了他，把脑袋重新埋回去，轻轻吸了吸鼻子，说：“算了，反正也没死，就不问了。我想来想去，虽然多少能猜到一点，但还是很担心从你口中听到一些我不爱听的答案。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很好闻？也没用香水，也没什么奇奇怪怪的洗涤剂味道，但是就是很好闻，一种干干净净的温暖的味道……”

　　明燕离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想到了什么，问：“现在能听到我的心跳声了吗？”

　　俞柠一愣，不好意思地说：“……要不我摘下耳机仔细听听？鱼鱼不在我身边屏蔽程度减弱，再去掉耳机，认真听的话，应该能听到一点。”说着就要去摘耳机，明燕离按住了他的手道：“不用了，现在麒麟全速飞行，一会儿声音会比较大，算了……如果你能听到我的心跳声，多少会发现它比普通人弱一些，虽然不是太明显，但是对于一个军人来说，就可能不算是……特别健康。”

　　俞柠心头一跳，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手指伸向他胸口处。那里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他曾经见过，明燕离却说那是小伤。

　　明燕离想了想，继续说：“毕业那年我在矿场试驾麒麟时，其实出了一点事，矿场被不明机甲入侵，我的驾驶技术还不太成熟，出现了一点失误，在紧急关头没能从救生舱逃脱，当时配给我的实习机师在那次战斗中坠机牺牲了，我捡回半条命，但是被入侵的机甲一枪，”他指了指心口，“射穿了心脏。”

　　俞柠浑身发抖，手指不由自主地蜷曲，握紧他胸口的衣服。

　　“你当时应该只以为我是去矿星实习了……幸而明家的医疗技术足够强大，琛叔给我配了心脏辅助器和隐形呼吸辅助器，坚持过了一段时间，虽然还没痊愈，但起码能像正常人一样行动了。”明燕离顿了顿，“然而我辛苦回来了，却听说老公爵要把你送走。”

　　俞柠紧紧闭着眼睛。心脏辅助器和呼吸辅助器的频率当然是一样的……当然也不受人体的控制，就算在激动也……不会乱。以他的机警其实早就该想到不对劲的，但是他太害怕自己被明燕离主动抛弃，所以在不明真相之前，他就选择了，先行抛弃他。可是明燕离却也从来没主动说过这件事——俞柠想到这里自嘲地笑了一下，是了，明燕离当然是不会主动说的，帝国之剑的二少爷，而且还是在帝国之剑曾经折损过一位天才驾驶员的情况下，明燕离当然不会主动，甚至于明家也不会允许，他当然不会说出自己受过重伤的事，而且这个重伤可能永远不能恢复如常，就算恢复了，也很大可能会在体能上，身体素质上，永远会比别人差那么一点点。

　　所以他才去了垃圾星？只为了向别人证明明家二少爷有足够的资质驾驭麒麟机甲？然而在垃圾星又受了那么多严重的伤，最终他坐在了麒麟机甲里，却是以机师的身份。

　　明燕离感觉到他的颤抖，安慰地轻轻拍拍他的肩膀：“现在已经好了。不，应该说是早就好了。琛叔的心脏辅助器可是最高医疗科技的结晶，可能死人都能救活吧……”

　　俞柠缓缓道：“当年非法入侵矿场的，也是鬣狗组织的人吗？”

　　明燕离不答，俞柠冷冷道：“明燕泽早你一年毕业，剿灭了鬣狗组织的主力，他们苟延残喘知道正面干不过明家，所以到明家矿场闹事。”

　　明燕离道：“也不完全是……”

　　俞柠冷声道：“当然不完全是，他们是寻仇来的，柿子拣软的捏，明燕泽功成名就，却让你当炮灰，差点死了！”

　　明燕离温和道：“不是的，明家矿场无论如何都始终在这里，这么大的目标，他们肯定预谋已久，我只是运气不好正好在那里。就算我运气好，幸运地逃脱了那一次入侵，但只要我知道，身为帝国军人，身为明家的儿子，我也一定会来的。”

　　那是他的国土，也是他的家，是他肩负的责任。

　　俞柠闭嘴了，他早知道明燕离会是这一套说辞，却依然认认真真听完了。能有什么办法呢？如果明燕离不是这么坚定又正直，就不会是他喜欢的明燕离，如果明燕离不是这么温柔又执拗，也不会是他喜欢的明燕离。

　　这样的人本不适合当一个铁血的军人。明家原本有一个长子一个明燕泽就够了，可是明燕离生在帝国之剑的家里，失去了长兄的庇佑，无论愿或不愿，都必须成为一个军人。

　　麒麟降落在帝星的军事基地，说道：“明将军，令兄要求通话。”

　　俞柠挑了挑眉，把明燕离抱得更紧了一些，脸完全埋进他的胸口。明燕离无奈道：“同意。”

　　通讯屏幕亮了起来，俞柠看不到明燕泽那张死人脸，却能听到他冷得跟刚从棺材里出来一样的声音：“我收到卫阳发来的报告。”

　　明燕离道：“是。”

　　明燕泽：“你怎么样？”

　　明燕离回答：“还好，没受伤。”

　　明燕泽颔首，然后才有空问：“这是谁？”

　　明燕离“唔”了一声，略微犹豫了一下，明燕泽道：“明、燕、离。”

　　明燕离笑道：“你不是看出来是谁了。”

　　明燕泽看着趴在他身上的人颜色明显浅于寻常人的头发，淡淡道：“我以为四年前已经跟你说得够清楚。”

　　明燕离又“唔”了一声，道：“可是你也说过当我有能力独立时，可以做我想做的事。”

　　明燕泽嘲道：“你觉得现在有能力独立了？”

　　明燕离：“我想是的。”

　　明燕泽一脸不信的表情，明燕离笑道：“哥。起码我现在的位置，是我在垃圾星努力活下来才拿到的，不是吗？军衔的授予可能会因为我是明家人而给我更高的级别，但死神不会因为我姓什么而对我格外宽容。”

　　明燕泽微微动容，兄弟俩同时想起了多年前那场差点要了明燕离命的偷袭。

　　明燕离感觉到俞柠在自己怀里的异动，知道他已经按捺不住要喷他哥，不由得哭笑不得，安抚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轻声道：“给我个面子，心里骂骂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