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水楼台之菀儿》箬鸢

25、第二十五章

　　——小月，朕想要的只有你，朕只要你为朕生的孩子。

　　阵阵回荡在耳际的咆哮，一字一句凿在胸口，生生的疼。转眼又如盘旋的树根，紧紧缠绕住她的颈脖，让她无法顺畅呼吸。

　　她深深的喘息起来，猛地张开眼，一团光亮刺进眼眸，她眯缝了眼，微转开脸。

　　“菀儿，醒了？”

　　温柔的声音中含着一丝焦虑，她抬眼，触见那张熟悉的脸。

　　她就这么定定地看他，不动也不说话。半晌，像想起了什么，眉微微动了动，轻蹙起来。她移了移手臂，手探进锦被中，伸向小腹。

　　一只温暖的手掌蓦然包住了她的微凉的手，一起覆向她依然平坦的腹部。

　　她缩了缩手，他强硬的握紧。秦越皱起眉，她从未排斥过他的触碰，哪怕一点点的抗拒都不曾有过。她一直那样乖顺，可现在，虽然只是细微的动作，他仍是感觉出她的不妥。

　　她在生气？他从不知她也会有脾气。

　　“没事了，孩子很好。”他贴近她，明显看到她微松了口气。

　　“皇上……知道了？”解菀恬看着他关切的眼，喉口那丝干涩终于发出声来。

　　“傻瓜，为什么瞒着朕？你要朕去治太医的罪吗？”他低头吻了吻她冰凉的额头，她仍是瑟缩了一下。他皱眉，他知道方才他狠狠伤了她的心。但他是被小月气晕了头，若是知道她在那里，他是断然不会说出如此残忍的话来。他虽爱小月，可对菀儿，他也有些理不清的情愫，他疼惜她，想保护她。他不能肯定那是爱意，但是他在乎她，这是毋庸置疑的。

　　“不关太医的事。”她闻言，蹙了蹙眉，“是菀儿恳求太医为我保密，皇上要罚就罚菀儿吧。”

　　秦越叹息一声，拥住她微凉的身子。“菀儿，方才你吓坏朕了。”他轻吻她微皱的眉心，低喃道，“忘了朕之前的胡言乱语，朕从没有半分要伤害你的意思。”

　　她的睫毛动了动，抬眼看向他。秦越一脸懊恼，眼中满含关切。他说的是真是假，她已经分不清楚。他是真的对她好呢，这样怜惜她。可是……她已经不是刚入宫的解菀恬了，她也会贪心了。她变的渴望爱情，而不仅仅是那一点怜惜。她一直怀着幻想，兴许秦越对她是有一点点男女之情的。可是，先前集宁殿的一幕，彻底敲碎了她最后的期望。他甚至……不想要她的孩子……现在忆起，那痛彻心扉的感觉仍是那样清晰。

　　“皇上……开心吗？”她突然问道，眼中含着一丝期许和紧张。

　　“什么？”他被她没头没脑的一句弄懵住。

　　“菀儿有了孩子，皇上开心吗？”她定睛看着他，又说了一遍。

　　“当然。”秦越叹口气，轻拥住她。她还在介意他之前的话呢……

　　她的黑眸中闪过一点泪光，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

　　“皇上，药煎好了。”宫女端着煎好的药，走了进来。

　　“给朕吧。”秦越将她扶坐起靠在怀中，一手接了药碗过来，递到她的唇边，“菀儿，先把药喝了。”

　　浓浓的药味让她皱起五官，她微偏开脸。

　　“菀儿，药一定要喝。”秦越见状，皱了眉，他左手扳过她的脸，微的严肃。

　　“好苦。”她有些孩子气地嘟囔道。她从小身体就弱，小时候没少喝药，这让她一直望药生畏。

　　“方才你动了胎气，这是太医刚开的安胎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你也一定要喝。”他再度将碗递到她的唇边，有些强硬地命令道。

　　她闻言，不禁瞅向那一碗黑乎乎的药汁。然后，慢慢伸出手扶住碗沿，迟疑了下，便皱皱眉一口喝了下去。

　　好苦……苦涩的药汁入喉，她的小脸瞬间皱成一团。温热的唇轻柔地覆上她沾着药汁的唇瓣，她一惊，蓦地张开眼。一时间有些困惑……

　　他……明明对她无男女之情，却总是爱对她做出亲密的举动……

　　门外有太监通传，伍嘉阳有事面圣。

　　秦越轻拭了拭她嘴角的药汁，安置她躺下，伸手拉下床幔。

　　伍嘉阳进了门，附在秦越耳边一阵耳语，秦越脸色微凛，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看了看床上的解菀恬，幔帐后的她脸色仍是稍显苍白。他不免心疼，弯腰掀开床幔一角，附到她耳边柔声道，“菀儿，朕有事去去就回。你好好休息。”

　　吻了吻她的额头，顺带掖好被角，他才和伍嘉阳匆匆离去。

　　他步履飞快，心中只想着处理完事情，赶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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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静静躺着，眼睛盯着床顶的白色床幔发怔，这里不是锡兰苑，是秦越的寝宫吗？再转脸看向门口，幔帐对面，早已不见了秦越的身影，只有几个宫女毕恭毕敬的守着。不知为何，她胸口涌起一股怅然，方才她多想抓住他的手不让他离去。她是如此依赖他，留恋着他的温柔。

　　脑中盘旋着之前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的种种，纵然他解释了，她仍是有些窒闷。

　　屋里飘散着淡淡的香气，让她有些昏沉。她觉出累意，眼皮也渐渐耷拉下来。

　　哪里不对？隐隐的痛，是哪里？她半梦半醒间，不适地挪了挪身子。还是很疼啊……她皱皱眉，手掌探向疼痛的地方。她一惊，猛地张开眼，身上已是冷汗潺潺。手掌按住小腹，痛意一阵阵的袭来。

　　她皱紧眉，疼痛一波波的加剧。是肚子在痛，对了，她动了胎气，不过太医说了无大碍，她也已经喝了安胎药。不会有事的，她按着腹部，对自己默念道。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越来越疼。

　　“来人。”一阵绞痛，让她几乎晕厥。她心中惊恐万分，拼尽全力的喊出，声音却如蚊子般微弱。

　　“来人……小翠……”她死死按住小腹，锥心的疼。恐惧疯狂的蔓延，她痛得翻滚起来，手臂碰倒床边的圆凳。

　　砰的声音，惊动了门口的宫女。宫女闻声急忙跑过来，一掀开幔帐，不禁捂嘴惊叫起来。

　　“娘娘！”

　　宫女的惊慌失措地惊叫让她更是恐惧，她抱着肚子蜷成一团，发出低低的呻吟。脑中浮现宜妃惨白的脸，浑身的血，凄厉的哭喊。是老天爷惩罚她吗？要她也必须面对这样的绝望。

　　宫女慌成一团，有人去叫太医，有人跪在床边扶住她因疼痛而抽搐的身体。

　　她睁开眼，视线一片模糊。晃动的人影，好多血，鲜红的血，浸透了她的裙裾。她无助而惶恐，想起之前喝下的那碗药，想起那不断缠绕耳际的声音。

　　“小月，朕想要的只有你，朕只要你为朕生的孩子。”

　　不要！不要这么残忍！她心中一阵凉意侵染，掩耳尖叫起来。

　　好疼啊……

　　为什么骗我，为什么，为什么……

　　她绝望的捂住腹部，感觉到那尚未成形的小生命，正从她的身体里渐渐消失……她似乎看到狂奔而入的太医，眼前一阵发黑，痛的晕厥过去。

　　秦越，我恨你。

　　意识消失前，她低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