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章六十六 匈奴入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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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超闻声抬首。
外面的雨势渐渐大了起来，甚至在舍内都可以听见雨珠打在瓦棱上的迸溅声。
洞开的房间突然走出一个矮小精悍的男人，他裹着褐帻，半边身子都被雨水淋湿，面无表情地拉出一个人来，那是个绑成一团麻花的士人。
“回禀郎君，已查问，他是河内司马防。”
河内司马氏也算是世家大族，刘辩细细打量了绑成粽子似的素袍士人，命道:“将他口中塞布取出来吧。”
司马防被马超等人绑了数十日，甫一松口，就软了身子，解开绳结后更是扶着膝盖大口喘气。
马超脸色突变，面朝刘辩喝道:“你暗中探查我们？”
霎时间，俞华等人一齐放下手中物什，自觉包了过来，将刘辩护在中间。
刘辩用眼神屏退他们，淡然地为司马防倒了杯水，反驳他，“不也救了你们？”
马超正在暴走的边缘，闻言更是攥紧拳头，恨得牙痒痒，马岱忙上前拉住他，问道:“崔兄何故如此？”
司马防虚弱地瘫倒在凭几上，双唇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借着刘辩的手连饮几杯水后，终于缓了过来。
刘辩并没有回答马岱的询问，反而问司马防道，“先生为何被缚？”
司马防看了马超一眼，隐隐有些埋怨，“少将军想来西河寻崔太守，奈何不识路，便夜中绑了我一道。等我醒来，已经到并州边线了，他怕我说漏嘴，因而缚着我。”
马超气极，瞪圆了眼睛，双颊在愠色中升腾起薄薄的绯红色。
刘辩无语凝噎，这马超可真是猖狂至极。然后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先生任职于凉州？”
司马防回以一礼，“不才原为护羌校尉张纡帐下从事，然张校尉失信于羌人，造成羌族大叛乱，身死乱中。之后，我受当时的凉州刺史耿鄙征辟入幕僚，没想到，后来耿太守也被部下杀害。此后凉州反叛，军队甚至攻进三辅，我回不去河内，但也不想掺和反叛之事，便隐居入山林，去年被偏将军马腾征辟为从事。”
他年纪不到不惑之年，经历却如此坎坷。众人听他讲述其中曲折听得入神，仔细揣摩也有不少疑惑之处，比如刘辩就对张纡失信于羌人之事一知半解。
然而还未等他发问，马岱就先一步开口道:“司马从事，羌族大叛乱是什么时候？”
司马防正了正脊骨，眯起双眼回忆道:“那是中平四年的事，西羌迷吾部落攻打金城塞，张校尉遣我出战，幸运的是我率军于木乘谷大破敌军。他们遣使投降，校尉接受，然后大设筵席招待他们，没想到他出尔反尔，在酒中下毒，屠杀羌人八百余。至此，羌汉关系到了冰点，叛乱也从未停歇。”
刘辩面色微变，他是第一次直面如此阴暗歹毒的事情，也不禁感叹，有因必有果。历来，大汉和周边戎狄摩擦不断，仅有的平和也被薄弱的信任打破，势同水火，难以相生。
许是说了太多话，司马防再度咳嗽起来，刘辩旋即派人扶他回房休息，反正馆舍都被他买下了，便重新分了房间。
马超他们此时算是“寄人篱下”，但刘辩并没有提钱财问题，他买下这座馆舍，本来就不是为了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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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雨势没有转小的趋势，刘辩坐在窗口，伸手接住檐下滑落的水珠。晶莹剔透的圆润表面倒映出人烟稀少的街道，将尘世喧嚣尽数屏在身后。
他们本来是准备休息一夜、今日出发，可降雨阻挡了他们的出行。他们淋雨赶路倒是无所谓，可若是粮食淋雨发霉可就遭了。
放在箱中的木炭和干草已经吸饱了水，俞华从老板的房间里寻了把伞，招呼了两个侍卫一同上街采买。
此时的街道已经有了些许人烟，三三两两，结伴在雨中漫步。
半个时辰后，俞华他们神色凝重得回来。同时，外面的街道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一步一颤，由远及近，还有“轱辘轱辘”的车辙声。
马超无声站到刘辩身侧，抱臂面向窗外，只给他留下个棱角分明的侧脸。
声势浩大的车队有条不紊地行进着，四周的护卫各个头戴蓑笠、身着蓑衣，将全身包裹得满满当当。
本来空旷的街道，被这庞大的车队惊扰，出现了不少喧声。有路过的行人正巧在舍外檐下避雨，见状交头接耳谈起话来。
“听说是太原来的援粮。”
“难道不是司隶来的吗？太原还要支援上党，怎么可能这时候来西河。”
“这你就不清楚了吧，大司农周忠亲赴上党，旱势已有好转，西河是并州阻挡戎狄的屏障，此时不支援，何时支援？”
……
他们一个敢说，一个敢听，不仅马超，就连刘辩也不由侧目。
若非刘辩就是那押粮之人，差点就信了他们的话。洛阳遭遇董卓之祸，还未恢复，仅剩的储备粮食也都被刘辩带去上党，司隶顶多出军相援，哪有余粮支援。而且，陈宫在太原周旋来的粮食也都送入上党。
奇怪的是，就连冀州送来的粮食都到了，也不见周边郡县有动静，谁又会在此时援粮？
“有些奇怪。”马岱也站到了窗边，他打量着缓慢前进的车队，慢慢蹙起了眉头。
马超赞同地“嗯”了一声，未有下言。
他们俩打哑谜，刘辩却以为三人想到一块去了。
“其实，”马氏兄弟被声音吸引，一齐转头看他，刘辩继续道，“其实，我们并非商贾，押解的箱中尽是援粮。兄长令我去周边求援，路途为了掩人耳目，这才隐瞒身份。”
马岱顿悟，“原来如此，我还疑惑，崔兄举止文雅，又出身博陵崔氏，怎会无故行商。”
可能是因为大家都了解了对方的秘密，马超对他也亲和了几分，挑眉道:“既如此，这个车队来自哪里？”
刘辩摇了摇头，“司隶、太原等等周边郡县，有余粮也早就支援上党了，我这还是从上党省出来的。此时有不明车队援粮，正如仲岳兄所说，甚为奇怪。”
马岱挠了挠下巴，“我说的奇怪，与崔兄所说的，并不一样。”
刘辩偏头，眸中困惑，马岱伸手指了指车队，道:“此车队队形松散，人数不整，行军无度，不像是并州军。”
马超也道:“也不是凉州军。”
刘辩定睛一看，确实如此，汉制军队怎么说也是整十数，就算他临时押粮，也凑了个三十人护卫队。
“有没有可能是路上缺损？”
马超摩挲手指，正色道:“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制造突发情况，当面询问。”
马岱连忙劝阻，“孟起可勿惹事。”
马超翻了个白眼，继续道:“牵马路过，谁知马儿受惊冲撞援使，身为主人，我应该去道歉询问吧。”
众人一齐看向他，眼神闪烁。
马超冷下眸子，不悦地哼了一声。
刘辩也揶揄道:“看来孟起兄深谙此道。”
马岱朝他眨眨眼，深表赞同。
最后，他们驳回了马超的跃跃欲试，决定让刘辩作这马主人，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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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霄被系在馆舍后面的马厩内，刘辩解开了他的缰绳。它甩了甩鬃毛，然后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掌心，一旁的马超看得眼睛都直了，他见过宝驹，可没见过这样灵性的。
“你真忍心让它去？”
刘辩拍了拍他的肩膀，含笑道:“多谢孟起关心。”
马超脸一热，怒道:“我是在关心马，才没有关心你！”
刘辩纵身上马，挑起蓑笠，握着定均朝他挥了挥手，“知道了。”
“吁——”
嘈杂的街道，突然响起了高亢的唤马声。
夹杂着不受控制的马蹄声。
行人们将视线转向，却见一匹发疯的烈马直冲冲而来。
奔霄性子野，如今没了拘束，只管撒丫子狂奔。滂沱大雨浇到它身上，也无法抵挡它迅捷的步伐。
“这疯马，莫不是向车队去了。”
一间楼阁上，枕着手臂观望的士人喃喃道，他的友人闻言握住栏杆，探出半个身子去瞅，果不其然，那不受控制的马横冲直撞向车队奔去。
不过，这马并没有撞到马车，而是撞翻了跟在马车旁边的侍卫。
一个、两个、三个……
侍卫们腔调怪异地骂了声“小畜生”，然后紧紧抓住头顶的蓑笠。可是，这匹动来动去的马将车队的整个队形都冲散了，有来不及勒马的侍卫被摔了出去。
雨水从蓑笠的缝隙间冲刷而过，将他的面容暴露无余。楼阁上的士人看傻了眼，高鼻梁，深邃的眼眶，以及偏浅的金色眸子，这哪里是援使！
“匈奴！”
“匈奴进城了！”
他哑着嗓子嘶吼出声，寂静的平周城顿时炸开了锅。
见形迹败露，匈奴们也不再隐藏，从马车上抽出弓箭。
“嗖嗖嗖——！”
利箭将士人的喉咙穿透，同他站在一块的友人还卡在栏杆上，哀嚎一声，也中箭栽倒。他比士人还要倒霉，整个躯体都摔到街道上，四肢扭曲，血肉模糊。
匈奴却好像没有感觉一般，曜金色的眸子染上疯狂，尽情射杀四周奔逃的百姓，最后将利箭对准了不远处的奔霄。
平周县尉接到消息，马不停蹄整顿部曲，封城的封城，上街的上街。
街道上已经响起了哀嚎声，那些匈奴丝毫没有同理心，挽弓搭箭，径直对准了在父母尸体旁哭泣的稚子。
“休得猖狂！”
几乎是伴随着怒吼，银白色的长‖枪重重落下，在街道的表面留下一道火花四溢的划痕。
“吁——”刘辩吹了声口哨，没头苍蝇一样的奔霄忽然转头，朝着搭箭的匈奴而来。
他和马超战到一处，开了刃的大刀被龙骑枪搅得卷了刃，不得已且战且退。即便如此，他还是注意力十二分集中，时刻提防扑过来的疯马。
可奔霄并未在意他，掠过周边，悠哉行到刘辩身边，将其载到身上。俞华和一众侍卫已经和匈奴混战起来，刘辩也抽出定均，纵马向马超身后砍去。
那匈奴身姿敏捷，从腰间扯出一柄长鞭，圈住他的剑，然后奋力一带，使出吃奶的力气将他拉下马。刘辩踩住马背，堪堪稳住身形，可落脚点不好，还是与马超撞到一块。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章六十六 匈奴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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