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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一线生机(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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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天奔跑的速度哪里比得上这个拥有诡异能力的人。不过眨眼的功夫,两人已来到了决斗营的北门,决斗营唯一的出口处,却是显得异常冷清萧条,唯有紧闭的大门,透出暗沉的气息。
不知从哪个角度射来一支无力的箭羽,斜斜地插在了染天他们的身前,城墙上隐蔽的掩体中传来一个语带紧张的声音,“这里是太子殿下管辖的决斗营,你们不许再靠近了。”
沙尔显然对此人的话不以为意,径直朝大门前进着,而染天虽然有些担心,却也没停下跟进的脚步。掩体中的人也不再废话,接连数箭,确实一箭比一箭射的快速而精准。可惜他遇到了沙尔,这个连暗域皇帝都能生擒的男人。在一声惊天地呼喝中,沙尔手中白光大胜,那把银色长剑不知何时又跃然在了他的手中。染天甚至没看见他的动作,眼前的一切已归于平静,一声刺耳的物体断裂声接踵而至,在她没来得及反应前,一股带着腥臭味的汹涌激流灭顶而来,霎时把她冲出了好几十米,浮沉的激流中她只来得及仰望了眼那个半空中显然已躲过这场冰冷急流的男人,接着就被那无情地水压压得快要没了呼吸。不,她还不能死,至少在此刻不能。
“殴索……殴索沃!!”冰冷的急流带走了染天身上几乎所有的温度,直到一只炙热坚实的手把她圈入了怀中,耳边传来熟悉而恐慌的声音,如那来自天堂的福音,又如地域致命的诱惑,全身所有的细胞在下一秒高唱着永恒的归顺臣服,无论神魔,此生唯愿为他神魂俱灭。紧紧地攀附着殴索沃的身体,染天顿时生出了无穷力量,拼命地张开满是泥沙,刺痛难当的眼睛,呆呆地注视着眼前的男人,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男人水银般的眼里,洒满了细碎的痕迹,破碎而迷离,透着难掩的光彩和哀伤,让她想起了那夜眼前之人也是用着类似的眼神看着她。
今时今日她却再无了顾忌,试想一个也许在下一秒就会死去的人,又有什么好顾念的。用力地捧起殴索沃同样潮湿寒冷的脸,狠狠地吻上那有些发紫的唇瓣,誓要让他尝尝她心中的焚心烈焰,直到感觉身下人已然再也无法平静的呼吸,和那更加炙热温暖的胸膛,强自推开那个显然也情不自禁的男人,略显凶悍地瞪着他。幸好此男还有些羞耻心,最后还是在满脸红晕之下松了松两人全然密不可分的身体,却没再放开她。也就是这一瞬间,染天发现自己竟然再无了往日怨恨的情绪,柔顺地趴伏在殴索沃的肩头,无比眷恋地蹭着那人颈间结实的肌肉。无数预想了千遍的指责唾骂全归为了一句潸然私语,“欧索……我好想你……”
殴索沃的身形顿了顿,却是什么也没说,温暖的手轻抚过那头湿漉长发,胸间沉闷难当,喉间像是抵了把匕首般,难以成言,两人就像木头一样在冷水过后的泥泞中站了很久,直到一阵刺骨寒风袭面而来,欧索沃忽然担心起了染天那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身体,发了疯似地朝营里奔去,却在门前被一个陌生的银色身影阻了去路,当殴索沃看到那人的脸时,也是无法克制地一愣,当看到那人手上闪着银光的长剑时,殴索沃终于小心地防备起来,“诅断”悄无声息地划入了左手之中,这是他的一个习惯仿佛天生左手就该握着匕首。
染天头脑发热了很久才觉出了气氛的古怪,顿时才恐慌地想起沙尔的存在,猛地抬头,果然在前方稍远处看到那个闭目静立的身影。条件反射地直直了身子,莫名地排斥着那种心虚的感觉,她知道“苏伊坦”的情绪不知什么时候又已浮了上来。故意高声大叫道,“啊!殴索沃,我想起来了,戒指!我给你的戒指你把它放在了哪里?”
转头双手捧起殴索沃的脸,趁着沙尔视线的死角,飞快地用唇语说着“赫尔伦”三字,殴索沃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伸手盖过她的头颅,把她按入了怀里,很久一句“对不起”跃然耳边,带起无边的酸涩,还没来得及缓过劲来,下一秒殴索沃的言行却让染天心惊肉跳。
“戒指不在我手里,暗域太子早在多日前就拿走了。如果你不相信,大可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过恕我直言,能让暗域太子看上的东西,怕也不是什么普通事物,阁下还是想想怎么在太子手里拿回东西才好。”
“苏伊坦,这就是你所谓的完美计划?失去戒指的神仆只有死路一条!你却在这不知羞耻地躺在这个低贱平民的身上,用你那侍奉神灵的高贵身体做尽下流苟且的事情。你把何布神仆的身份置于何处?你把何布一族的兴亡置于何处?与以赛亚相比,你简直就是我族的耻辱!”
沙尔的话让染天心中又是一阵绞痛,竟然本能地想要抬头反驳些什么,殴索沃温暖的大手及时地扶上了她的颈间,久违的安静暖意霎时平复了心中汹涌的情绪,不料下一秒耳边一阵疾风扫过,空中响起刺耳地金属碰撞声,惊慌地抬头看去,殴索沃正堪堪地接下了沙尔飞身而来的一剑,锯齿状的银色长剑被一把短巧漆黑的匕首格挡在了离殴索沃颈前几寸的地方,沙尔睫羽轻颤,果断地抽身而退,长剑剑身白光乍起,隐约浮现着染天稍前见过的图案,想要阻止却是无力也来不及了,寒冷得仿佛能冻结人之灵魂的白色光束,流光般地集结而至,而她只来得及紧抱着身前的殴索沃,心中满是恐惧绝望。
不可思议地事情就在眼前发生了,那些原本足以致人死地的寒光,仿佛突然遇到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在殴索沃的黑色匕首之前不得其门而入,一阵剧烈的冲撞间,竟然在两人的近前结起了足有数米高的冰墙,染天此刻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大悲大喜,几是兴奋地回头看着她那突然大显神威的爱人,却因殴索沃嘴角的血迹再度陷入恐慌,硬是脱离了殴索沃到现在仍紧抱着她不放的右手,在脚接触地面的刹那,心中更是一片暗沉,以她如今的气力,却能挣脱殴索沃的铁臂,可见他伤得有多重。
不远处的沙尔也同样刚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不过与此同时他也发现了那道冰墙后的异样,已决计要趁此刻杀了那个诱惑神仆的男人。轻越而起,直破了那道晶莹厚实的冰墙,朝着那个男人的头顶刺去,他料定苏伊坦必会阻止,固然选了一处不易被阻挡的方向攻击。
可惜沙尔怎么也不会想到此刻主导苏伊坦身体的却是一个连基本格挡都不会的柔弱女人,而正因为如此,染天才会选择世上最笨却也是最有效的方法阻挡沙尔的攻击。
剑身没入人体的感觉,其实也没有太痛,比起那些灰暗的折磨,这样的方式显得痛快了许多。不过染天到底也不愿死得那么轰轰烈烈,以着身体的灵敏避开了致命的伤害,好歹也得度过眼下的危机。
刚才把殴索沃扑倒的瞬间,染天就发现殴索沃竟是直直地站着昏死过去的,心中不免又是一阵心酸。这场豪赌现今看来已是输了一半。千算万算她却没把自己算入其中。原来自己才是那个最不确定的因素。
不再去看身后人的反应,伸手抚平殴索沃那对失去意识之际仍是紧皱的眉头,染天的语气出奇地平静,“计划之中,我本就自愿成为弃子,如今除了那枚戒指,你却也并无损失。况且,那枚戒指本就是由我保管的东西,既是在我手中丢失,责任全在于我,你又何必如此紧张,或者这一切与以赛亚有关?”
寒锋带着细碎的冰晶抽离了染天的身体,血液因为寒冷没有大量流失,伤口在满是冰晶的后背上吞吐着几抹艳丽,随即凝固纠结在了一处。
“你知道就好,当初不择手段地进入祭坛面见长老的苏伊坦,如今竟是个连诅术都无法熟练使用的蠢物,还是趁早让贤得好!”
也许是苏伊坦记忆的关系,染天下意识地知道所谓的“让贤”,对于神仆而言就代表着死亡。可笑自己还以为利用了他人,岂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