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色染天》万色染天

27、一线生机（中）

　　三人心思各异地站了会，沙尔就没再理会美尼尔却是直直地向着染天走了过来，在她身前站定了好久，面无表情的脸上，唯有那对羽翼般的睫毛轻频地扇着，而染天除了哀叹这具身体的不争气，也有些迷惑于此人的举动。大惑不解下，却听那人冷寂的语调中带上了一丝莫名的严厉，“苏伊坦，戒指呢？”
　　身体几是下意识地就要回答，却是被染天生生的掐了下来，胸中顿觉满闷，一阵呛咳无法遏制地冲出了口。戒指？在她身上也唯有那枚古怪的戒指还似乎颇具价值。借着咳呛，染天的心中飞快地寻思起来，这具身体越是对眼前之人反应剧烈，她就越是想远离这个人。忽然一种古怪地想法窜入脑海。也许这未尝不是个好办法……一个可能摆脱眼下一团混乱的办法……
　　“沙尔，我……戒指被人拿走了……”果然沙尔身上的寒气顿时大胜起来，即使冷静自持如他，也似有些失控，那枚戒指的价值自然不言而喻。
　　一股钻心的疼痛从之前就已被冻伤的手上蔓延开来，染天低头察看之下，自己的双手此刻正诡异地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雾，直到快过肘的时候才勉强停了下来。很痛，她痛的是身，而身痛的却是心。
　　“你最好祈祷能找回，否则，回到族中的惩罚，怕是比这要痛苦上千万倍。说，戒指在哪里？”即使沙尔没再有所动作，染天也有种被威压压得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分不清是否是出自她心的泪水划过颊际，却从没有在那人的心上留下任何痕迹。仿佛是要证明些什么，染天忽然无法忍受地大叫起来。
　　“在殴索沃手里，他被太子赫尔伦抓走了！！只要找到殴索沃，就能找回戒指！”
　　沙尔没有再多废话，一把抱过她，又是一阵空中飞跃。他虽不知道殴索沃是谁，但太子却是再清楚不过了。“沙尔，我有话要对你说，是关于拿回戒指……”

　　赫尔伦深幽的黑眼望着远处已然萧条寂静多时的战场，心中暗暗警惕，忽然不远出辗转出现了一队疾行的重装骑兵，样子倒是没多狼狈，只是人人脸上却都是有着一种恐慌之色，一名将官疾行数百米后生生从坐骑上跌扑而下，哪里还有堂堂太子近卫长官的威仪，伏地大呼道，“太子臣有急报……须与太子密议。”
　　这个缪斯可是从小跟在太子身边的，一向有些庞砂崩于眼前而岿然不动的气度，今日却是失了法度，好在，他毕竟不是普通人，还懂得临时转了口风，提了密议的说法。太子扫了眼缪斯身后的阵仗，心中莫名一沉，皇帝的2000亲卫却是一个未回。挥退了身边的所有人，包括那个红肤后裔。赫尔伦遥望着远处的格雷斯图家族城堡，心中凝聚着强烈的不详预感。“说吧，缪斯，城堡里发生了什么？”
　　“……殿下，是何布人！臣从来没见过有那样厉害的何布人，他……”缪斯语带仓惶，跪在地上已然有些瑟瑟发抖。
　　“说吧，那个何布人做了什么与皇帝有关的事情。”
　　只见缪斯前额重重地磕于地面，语带哭意，“太子神慧，陛下已然落入叛臣之手，臣斗胆请太子另做打算。”
　　赫尔伦看了眼仍跪于地上的缪斯，眼中变幻莫测，缪斯所谓的另做打算怕是有着别样的含义。这些对他忠心耿耿的将士，对于国王被俘虽然恐惧，可到底还是更关心自己的前程，都是王子，卢雅梭却是突然扭转了颓势，一跃有了成为国王的资本，而他现在除了自己的私军却仿佛一无所有。
　　“你先退下。”缪斯看了眼似乎没有任何反应的太子殿下，还是乖觉地退了出去，现下整个军团的生死就已握在了那人的手中，也许别人只以为太子不过是位不学无术的庸才，可只有他这个从小就跟随在太子身边的近侍才知道，这可是暗域真正的纯色后裔啊，一个现今唯一可能取胜国王的存在，帝国顶点的强者，如果连他也打败不了那个突然出现的何布人，那么暗域怕也无人能胜了。
　　空无一人的营帐中，赫尔伦麻木地站着，德曼你就这么轻易被抓了，还是被你几乎奴隶了半生的一个民族，这样可笑的事情竟然发生在大陆第三帝国的身上，你这个德曼大帝究竟该如何面对世人？难道你要你的儿子你的国家去承担你所有的过错，在各大国的撕咬下尸骨无存吗？这就是你挑起这场内斗的真正目的？
　　“谁！！”感受到一股陌生而强大的气息，赫尔伦霎时就挥出了手中的黑气，无数细丝般的烟气在营帐中缠绕蔓延，直直地向着帐中的一角行去，一团白光中，走出的正是染天与沙尔两人。
　　“紫晶夫人，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见你？”谈笑间赫尔伦的双眼已死死地盯住了那个银发男子，几乎立刻就明白了缪斯口中的何布人究竟意指何人，唯有强者间才能通过彼此的气息感知对方的强弱，只是眼前的男人固然强大，可以他的实力又怎么能与那人相抗衡？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嘲笑地看着那个同样银发地女人，那个女人果然该死，德曼想不到你精明一世最后还是栽在了一个女奴的手里，看来真是高估了你……
　　染天此时可没有赫尔伦那样百转千回的心思，她只想趁着沙尔这个闷葫芦未开口前展示自己的“忠臣决心”。理所当然，或者是有些急迫地回应道，“太子，紫晶夫人的名号我怕是担当不起！”感受到身旁稍减的寒意，染天终是暗暗松了口气，身体原主人破碎记忆让她明白，沙尔很不喜欢本族的女人与外族来往，说穿了就是强烈的排外情绪，一般狂热的民族主义者都有这样的执着。
　　此话一出，沙尔果然又静立在了一旁，染天心中暗喜，知道他是默认了她的“计划”。“不需多言，以太子的能力想是已经知道了城堡中的事情，暗域皇帝已经在我们手里，太子如果想要救回你的父王，也许该听听我们的条件。”
　　“哈哈哈，贱人，难道你真觉得你们有资格跟本王谈条件吗？暗域的皇帝竟然无用到被你们生擒，想来也无颜活在这个世上，作为他的子孙，感到羞耻还来不及，难道还会去救他不成？”赫尔伦的笑声有些刺耳，但她却已是退无可退，是的，那段常伴帝王身边的经历，是她一生的伤口，却也是她周旋于此的资本，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王室的内幕，既然已到了这种地步，她也不得不豪赌一番。
　　“不！太子！你会的！只有救了德曼，你才能救自己。”染天用着强自镇定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太子，这个德曼曾不止一次地在她面前提到的“听话”儿子，皇帝提及此事时的表情虽然古怪而狠毒，却也有着一种没由来的自信，那时她就在猜测德曼必是用了什么方法控制了这个儿子。今日就是为了印证这一点。
　　“……说说你的条件……”良久太子爆出的一句暗淡话语，让染天大呼了口气。“我要殴索沃！”
　　赫尔伦猛地抬头看了眼眼前的银发女人，眼睛的深处酝酿着复杂的情绪，他发现自己有些无法看透眼前的女人，几是恶意地他忽然问道，“你知道‘无色’的金色守门人吗？”
　　“什么？”女人满脸茫然地看着他，这让他原本就恶劣的情绪更加恶化，女人果然是最会伪装的动物！然而当他看到那女人身后一直淡然安静的男人忽然绷直的身形后，他忽然心情好了起来。
　　“没什么？……既然是条件，那总要有个保障，你又以什么为凭据？”
　　“我的命！”染天莹然的眼中有着一抹绝然的光彩。这样的代价早在她的预想之中，只是过去却连如何付出也不自知，如今已是大大的不同。
　　旁立的沙尔睫羽轻颤，最后仍是归为了平静，而此时的染天已然与赫尔伦解释起了“契约诅语”的功用。
　　赫尔伦显然也是知道这个诅语的，只是听着眼前女人的解释无端地有些烦闷，他很讨厌女人那个过于淡然肯定的回答。或者她真的知道“无色”的一些秘密，甚至愿意以生命来换取？这样地想法终是让他再度厌恶起眼前的女人，果然是不择手段的蛇蝎。暗域仍是小瞧了这个看似弱小的何布民族……尤其是这一族的女人。
　　“好了，如果太子殿下愿意，可以带着士兵去格雷斯图家族城堡，那里还有10万僵尸和一些皇家亲卫，德曼就被封印在我们设下了结界之中，除非我们允许，否则任何人都无法解开那个结界。太子无需担心，格雷斯图家族已没了再反抗的能力，相信你也清楚那些僵尸的厉害。那么太子殿下，殴索沃在哪里？”
　　赫尔伦幽幽地看了眼眼前的女人，看着她那再也掩藏不住的焦急之色，却是不想直接给出答案，“那个奴隶就在你们初见的地方，不知道夫人是否还记得？”
　　染天几是狂喜着奔出了营帐，舍下背后无尽的阴谋诡计，抛下心中无解的爱恨痴狂，褪尽身上尽显的心力憔悴，脑中唯有那个人，那个她与这世界唯有的牵绊。
　　跑出数百米忽觉腰上一紧，颈间缠上了无数同色的银丝，脑后传来那个忽然对她失了影响的冰冷声音，“带路。”

作者有话说

　　这章中有人也许会觉得沙尔对于“德曼”的处理有些前后不一，而且是在订立契约的情况下。
不过这个与染天向沙尔叙述的计划其实并不矛盾，我会在下章解释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