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乔簌簌

26、第 26 章

　　江南离京城太远，苏家修河堤一事并没有引起什么震动。

　　苏老大人将苏探花叫到书房，两人细细的讨论了一夜，最终说了什么无人知道。

　　苏听晴就算是有心，也无法知道两父子之间的谈话。

　　天气越来越热，苏听晴白日里，都能听见隐隐约约的蝉鸣。

　　翠彤见苏听晴靠在美人榻上，有些出神的望着窗外，以为她嫌弃这蝉鸣太过，连忙道：“小姐，等会儿我让小丫鬟们拿着粘杆儿将这些蝉通通的都赶走了。”

　　苏听晴看翠彤，笑着摇了摇头道：“不要赶它们走，有了它们这院子里反而热闹一些呢。”

　　往年小姐都喜静，今儿反而喜欢热闹了，翠彤并不想太多，只随那些蝉鸣去了。

　　水患的事靠着三皇子解决了大半，苏听晴心情也好了许多，可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见到父亲的机会越来越少，偶尔在内院里遇见了，她都觉得父亲清减了不少。

　　苏听晴回忆了梦中，并未有此片段，她心中担忧苏探花的身体，与小苏夫人提了提。

　　小苏夫人如何不知苏探花清减的理由，只不过这些朝中的阴暗与女儿说了又有什么好处呢？还不如让她快快乐乐长大吧。

　　“天气这么热，你父亲工作繁忙，怎么可能不清减？”小苏夫人用绣扇为苏听晴扇了扇，徐徐的说道。

　　苏听晴听了母亲的话，将信将疑，若是往常，她定会放了心，可如今那梦中的事，让她有些害怕，“可是父亲往年也是如此繁忙……今年怎么就……”

　　小苏夫人感叹女儿终究是长大了许多，她戳了戳苏听晴的头道：“往年哪儿有今年这么热的？”

　　苏听晴听到此，便明白了母亲仍将她当做小孩子，什么都不会说。

　　苏听晴不继续问，让小苏夫人松了一口气，她看了看京城的方向，刚刚她才收到娘家的信，如今圣上终于从圣德皇后去世的悲痛中走出来，决定立新后，正是这个决定惹得朝前朝后大乱，大皇子、二皇子将它当做通天的梯子，如今大家都在拼命使劲儿呢。

　　说起来，她的嫡姐也在宫中，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她的日子到底好过不好过。小苏夫人想得出神，叹了一口气，终究是嫁得太远了，哪些少女时期的人和事都已经离她远去。

　　苏听晴听见小苏夫人叹气连忙问道：“母亲，你这是怎么了？”

　　小苏夫人又徐徐扇起了扇子，“没什么，只是想起你的两位姨母了。”

　　苏听晴早就听说过，母亲在闺中时与两位嫡姐姐妹情深，可出嫁了，却再难相逢，她笑着对小苏夫人道：“等女儿长大了，定要陪着母亲回京城看看。”

　　京城有许多好，也有许多不好，当然这都是女儿不知道的。小苏夫人笑了笑，看到手边的本子，面上露出笑来，“比起回京城这不着边际的事儿，咱还不如管管现在的。”

　　小苏夫人将手边的本子递给苏听晴道：“你看看，有什么喜欢的？”

　　苏听晴不明白母亲到底是何意，她接过小苏夫人手中的本子，打开一看，“何忠之，男，16岁，江南人士……”她小声的念了，将手中的本子如烫手山芋一般扔了出去。

　　“母亲，你这是在做什么？”苏听晴红着脸，跺了跺脚道。

　　“做什么？”小苏夫人示意身边的丫鬟将苏听晴扔在一旁的本子捡了回来，“男婚女嫁乃常事，难道你就一辈子不出嫁不成？”

　　她见苏听晴一脸的抗拒，以为她是因为许家的事灰了心，连忙道：“你看看，这世上还是如你父亲一般的男子，对不对？”

　　“可是找到与父亲一样的男子有多难？”苏听晴有些不爽利的说道，她将本子推到一边，与小苏夫人道：“母亲，你还是让我消停下吧。”

　　这个女儿啊……小苏夫人叹了一口气，她之前居然做出找苏老大人预支嫁妆的事，如此惊世骇俗，也幸亏苏老大人不将此放在心上。但此事却让她心中极为担心，莫非女儿喜欢上了那三皇子？男子大权在握，哪儿有时间风花雪月？他面上再淡薄，只怕心中都有雄心壮志。

　　小苏夫人不想与女儿谈三皇子的事，只将本子拿回了小机，“好了，好了，我帮你掌掌眼，总不会错到哪里去。”

　　“嗯……”苏听晴看着自己的脚尖，红着脸点了点头。

　　在两母女说话的当儿，张嬷嬷走了进来，与小苏夫人道：“老夫人的妹妹来信了。”

　　“来信了？”苏老夫人不是聪明人，小苏夫人怕她又惹出什么事来，便派了几个小丫鬟在外院盯着。

　　“听说是许家迟迟不去陈家接人……陈家实在没法子……便给老夫人来了信，想请老夫人帮一帮。

　　呵……小苏夫人无语的摇了摇头，许家真是……太没有章法了，明明已经答应了将陈柔雪纳进门，如今又推三阻四？

　　陈家也是，自家姑娘干下的丑事嫁不出去，居然还求助被牵连的主家？小苏夫人不想管这些，只冷哼了一声，“哪儿有什么事都骚扰老夫人的？”

　　张嬷嬷听了小苏夫人的话，立刻明白了主子的意思，她笑道：“我也这么觉得，不应当让这等小事儿污了老夫人的耳。”

　　“怎么是小事儿呢？”苏听晴在旁边突然说道，“我与陈姐姐情同姐妹，她被许公子污了声名只能做妾已经够可怜了，怎么能让她再苦苦等待？”

　　苏听晴突然的出声让小苏夫人有些侧目，她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想听到关于陈柔雪的消息。

　　“我不便出面，还是让祖母帮帮陈姐姐吧。”苏听晴轻柔的说道，许邵元必是要娶一门好亲事的，只不过提早有了妾室，那一门还亲事还能落在他头上么？陈柔雪一心攀高枝，在赵氏厌恶她的前提下如何在后宅生存。

　　小苏夫人刹那间明白了女儿的心思。她不明白一向天真的女儿怎么会突然通了六脉一般，只不过女儿既然这么说了，她也不会低了她的面子，她对张嬷嬷点点头道：“就按晴姐儿说的做吧。”

　　张嬷嬷下去后，小苏夫人屏退了大堂的所有人，看了苏听晴半晌道：“我的晴姐儿长大了。”

　　苏听晴知小苏夫人在感叹自己的变化，她以前是天真无邪，最不爱的便是这耍心眼子的东西，可她的清高换来了什么？她的无邪又换来了什么？她闷闷的坐在小苏夫人身旁道：“自出了陈姐姐那事儿之后，我一直在想，我到底做错什么。”

　　小苏夫人愕然，她没有想到，与许家那事居然让晴姐儿在私下做了那么多的反思。

　　“母亲，后来我明白了，我没有做错什么。”苏听晴将手指藏在衣袖中，揉成一团道。错的是人心丑恶，人人贪利。

　　“好了，别说了。”小苏夫人将女儿护在怀中，心中恨不得将陈柔雪大分八块，可是她也明白，她阻止不了女儿的长大。

　　“母亲，我不想嫁人，我想自立女户。”这是苏听晴第一次将自己的愿望说给小苏夫人听。

　　“小儿家家的，学什么别人立女户？”小苏夫人本在感伤中，听了苏听晴的话差点一巴掌打到苏听晴的后脑勺上，自己的女儿果然还是那么天真无邪，女户是那么好立的？女儿貌美又身有财帛，若是立了女户，早晚要被豺狼吞掉。

　　苏听晴知道自己的想法太过于激进，不能让小苏夫人立刻答应，这些事只能徐徐图之。

　　苏听晴从小苏夫人那儿出来，经过后花园的时候遇见了苏环堇。

　　苏环堇最近都在忙外边的事，跑来跑去，晒得皮肤黑了不少，她见到苏听晴，咧嘴笑了笑，倒是衬得她牙齿格外白净。

　　“姐姐，你最近回了聂家，可有什么新鲜事儿？”苏听晴惊喜得靠了过去。

　　苏环堇在外劳累，如今见堂妹这朵人间富贵花对自己一笑，有些醉了，“什么新鲜事儿？最大的新鲜事儿难道不是我们苏家嫌钱太多去修筑河堤么？”

　　苏环堇比苏听晴高挑不少，她将苏听晴拥入怀中道：“你怎么越来越瘦？”

　　苏听晴抿着嘴笑：“哪儿有嫌钱太多的？”

　　“也是。”苏环堇点了点头，“所以有人说我们苏家请了道长，道长为了改善我们苏家的风水，才让我们去修河堤的。”

　　只是简简单单的修河堤一事，居然被传出这么多说法？苏听晴捂着嘴笑了笑，“还有什么说法？”

　　“多得很呢。”苏环堇擦了擦汗，“我细细说给你听。”

　　两姐妹在一起，似有说不完的话。

　　苏环堇说了半天，偷偷看了看苏听晴，见她面上丝毫没有退婚的阴霾，才舒了一口气，她真的怕这个水做的妹妹备受打击呢。

　　“姐姐，我们去河堤看一看？”苏听晴想起好久没有去河堤，与苏环堇如此说道。

　　苏环堇刚刚回来，正想讨苏听晴欢心，连忙点了点头，“去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