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乔簌簌

25、第 25 章

　　天气越来越热，云霁在简室的时间越来越少，大多时候，他都在河堤上溜达。

　　小九跟在云霁身后喘气，心中对苏听晴有些隐隐的抱怨，这小姑娘瞎给三皇子写什么，让三皇子驻扎在河堤上不走了？

　　云霁在河堤上走了许多遍，几夜不吃不睡在简室中画了一幅河堤图，他根据河水的走向与流速，用朱砂笔标了几个地方。

　　做完这些事，云霁有些失笑，他怎么会因为一个小姑娘的信而做了这么多事？

　　他本早早看出江南水事的不妥，但却并未想插手太多，如今大皇子二皇子斗得厉害，他并不想出头让全朝的眼光放在他身上。

　　可是小姑娘的那濡慕又信任的目光却让他不得不做这些，仿佛她觉得他是一贯的良善无所不能的大善人一般。

　　自己是着了什么魔？云霁将河堤的图推到一边，有些无奈的想到，莫非那小姑娘在梦中也见过自己？而自己在她的梦中表现得十分良善？可这点他却自己知道，他并不是这样的人，甚至凉薄的可怕。

　　小九进来，见自己的主子虽然几日并无梳洗，但却身上仍十分简洁，他有些嫌弃的将河堤的图放在一边，似闭眼在想着什么。

　　”主子，这图要送往苏家小姐哪儿吗？”小九轻声说道，他认定自己主子对苏听晴不同。

　　　罢了罢了，当自己欠她的。云霁无奈的挥了挥手：“拿去吧。”

　　他虽然标注了出来又如何？谁能保证江南一定洪涝？江南官中再有钱也不会因为这莫须有去花这么大一笔钱去加固河堤。

　　那苏家小姑娘算是心系百姓，可那又如何？螳螂挡车而已。

　　过了几日，云霁经过了江南河堤，见不少工人开始一起修筑起河堤来，那位置正是他用朱砂标记过的。

　　哦，忘了，这苏家小姑娘的背后是富可敌国的苏家。云霁面无表情的想到。

　　是了，苏听晴拿了那河堤图并没有去找苏探花，反而直接找上了苏老大人。

　　看到那河堤图上用朱砂标过的痕迹，她再傻也知道只怕加固河堤需要许多的钱，苏探花并不管水汛，江南官中也不会莫名其妙去花一大笔钱修河堤，如今她只能将主意打到了苏老大人身上。

　　苏老大人见自己的小孙女有些殷勤的与他捶背端茶，他抬了抬眼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到底要做什么？”

　　苏听晴听了苏老大人的话，微微顿了顿，最终鼓足了勇气道：“我能不能先挪动我的嫁妆？”

　　挪用自己的嫁妆？苏老大人久经世间事，也是第一次听闻这么奇特的要求，“你……你这是要干什么？”你这是要提早嫁给谁？

　　“我……”苏听晴也知道这要求实在是太过于骇人，但是她的私库里怎么可能有那么一大笔钱？想了半日，也只能想着自己的将来有许多嫁妆了……

　　她对身后的翠绿使了一个眼色，让翠绿将河堤图呈上来“祖父，您看。”

　　苏老大人河堤图打开，第一反应便是叫了一声好，这是谁画的？笔锋大气磅礴，笔触十分细致，将江南河堤上每一处都细细标出，连水量的转向与速度都有细致的说明，可越看，苏老大人的眉却越是紧皱，以这张图上画的，只怕今年江南会哀鸿遍野……

　　苏老大人不管在一旁的苏听晴，一个人将河堤图拿到了书房，研究了一个时辰。

　　苏听晴不怕苏老大人如此，她最怕的是苏老大人对这幅河堤图不屑一顾。

　　苏老大人终于走了出来，他面上有些严肃的问苏听晴道：“这图是谁画的？”

　　苏听晴早就在梦中知道了云霁的身份，但小苏夫人并没有直接告诉她，她只言道：“这是钟山寺的一个大人画的。”

　　钟山寺为江南第一名寺，奇人不知有多少，能画出这幅河堤图只怕也无可厚非。

　　“此钱不要你出。”苏老大人捏着河堤图，摇了摇头道：“苏家在江南经营多年，此事若成真，苏家责无旁贷。”

　　苏听晴听了，欢欣鼓舞，若是有祖父管此事，一定事半功倍。

　　“只不过……”苏老大人眯了眯眼，“你母亲到底教了你些什么？都懂得要提前预支嫁妆了？

　　“我……”苏听晴红了脸，面前祖父的怒火她不想解释什么，只有一溜烟的带着丫鬟婆子跑了。

　　在苏府，哪个小辈看见自己不是恭恭敬敬？苏老夫人见苏听晴的模样有些惊呆了，半晌，他才叹了一口气轻声道“真是小祖宗”，说完，他派人将小苏夫人请了过来。

　　此事非同小可，小儿不在，便要问问他那个万能的儿媳妇了。

　　小苏夫人见到苏老大人手中的江南河堤图，亦十分惊讶，她先是叫婆子将那清心咒拿来，才细细的看起河堤图来。

　　小苏夫人不是一般见识的女子，她越看，越是心惊，若此事真的发生，只怕江南官场会发生大震动，一个人都跑不了。

　　“这三皇子绝非凡人。”苏老大人看了那清心咒，沉声说道，从来没有人会想到江南会发生水汛，而他却能见微知著，而更可怕的是，他察觉了这些，却并不想管这烂摊子，此事若是做了话，必定以后有天大的功劳，如今三皇子挥挥手，便将功劳让给他们苏家？

　　“他与晴姐儿……？”怪不得苏老大人不想这么多，苏听晴实在貌美，只怕任何一个男子见了都会心动。

　　“并无。”小苏夫人连忙摇了摇头，苏听晴是什么身份地位？就算能攀上三皇子也不过是一个侧妃的名头，她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女儿去走自己母亲的老路？

　　那为何会选他们苏家？苏老大人仍百思不得其解。

　　“只怕也是凑巧。”小苏夫人将许家的事与苏老大人说了。

　　原来如此？苏老大人仍觉得有些不对，但却也找不到什么破绽，他只能姑且认为是三皇子与苏听晴有一面之缘且也不想与江南其他家族有瓜葛。

　　可是三皇子这幅河堤图只怕瞒不过京中的大皇子与二皇子，苏家若是如此做了，只怕就是隐形的站在三皇子身后了，也不知道三皇子到底有没有能力庇护于苏家。

　　苏家财帛，烈火油烹，若没有权势的看顾，简直是个移动的肉包子。苏老大人沉吟。

　　可就算如此，苏家会忍心不救江南的老百姓？若不是江南的老百姓，苏家如何扎根于江南？没有了江南，哪儿还有苏家？

　　苏老大人横了横心，站起来对身边的管事道，“派几个笔墨不错的人来将此河堤图临摹了，在将赵管事、钱管事叫来。”

　　管事连忙点头，吩咐下去。

　　小九好奇，跑过去去那修河堤的工人，修河堤的工人道：“家中主人接见了一个十分懂水利的道长，这位道长说出河堤几处不妥，主人心有百姓，便将这河堤给修了。”

　　呵，这苏家，小九是见着自己主子几天几夜将河堤图画好的，转眼间，这变成了苏家人的功劳了？

　　小九十分为云霁不爽，他见云霁面色莫测的盯着那河堤之上的人，心中想到，莫非自己的主子气疯了？

　　可没过一会儿，他见主子的面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苏听晴不知道这些，她每日照看着她的小茉莉，再听翠绿与她汇报河堤上的消息，她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此事终于妥了。

　　可是他呢？苏听晴突的想到了云霁，他是不是已经离开江南了？家中人猜他并不想让别人知道此事是他的手笔，也不知道到底才猜对了没有，可是她相信，像他那样无暇如玉的人，一定是低调的。

　　苏听晴虽然心中想着云霁，但不敢让翠绿的哥哥再跑一趟，她要提早兑现嫁妆的事虽然是为了江南的子民，但太过于惊世骇俗，小苏夫人得知此事以后，便优雅的给她禁足了……

　　苏听晴禁足无聊，便一腔热血全部放在了盆摘之上，可她这么聪明剔透的人，修剪起盆摘来真是修一盆毁一盆。

　　可就算如此，苏听晴也不乐意放弃，她每每拿起剪子的时候，都会想起那个人，似乎与他做着一样的事了，她才会心中平静一些。

　　主子不愿离开江南莫非是因为这场水汛？小九心中猜想着，此事解决了，主子该回京了。

　　可奇怪的是，主子并没有回京，而是继续在江南呆着。

　　江南虽然好，但小九还是怪怀念京城的凌冽的风还有京城好吃的大饼。

　　难道主子真的是为了苏家的小姐？小九心中怀着疑问。

　　没过多久，京城传来了二皇子娶了太师府嫡次女做侧妃的消息。

　　小九心中气急，他们真是欺人太甚，谁不知道，三皇子与太师府的嫡次女曾有过同窗情谊，圣上曾想赐婚于两人。三皇子身后无人，若有了太师府的，也算是一大助力。

　　云霁听了此消息，只嘴角翘了翘，将书掩在了面上。

　　京城那团子祸水，他并不想参与其中，老大、老二便闹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