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梦记》和歌

8、代为看望

　　西南朱天界，是昌邑神君的仙宫所在。

　　这里琼楼银宫，美不胜收，灵花仙草，次第开彻，灵气浓郁凝结，宛如云朵，随着仙宫侍女急促荡漾的裙摆，犹如鲸涛静见，美丽动人，却也看得出那侍女心中的不安和焦躁。

　　那仙婢踏进了一处精美绝伦的楼宇，“娘娘，可起来了？”

　　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妩鬟，怎么了，许久没见你这么慌张了……”
　　那叫妩鬟的仙婢左右望了望，“娘娘，昨晚神君可歇在了这里？”
　　那慵懒的女声有些不悦，“你问这个作甚？”

　　妩鬟忙走进了寝室之中。只见那一堆光彩照人的锦绣堆里正侧卧着一位美人，正是昌邑神君的侧妃-琼筱。

　　妩鬟忙走到她身前，低声道，“若是神君不在此处，奴婢有些要紧的消息要说给娘娘知道。”

　　琼筱不由得烟眉微蹙，“怎么了？神君不在此处，你说便是。”

　　妩鬟压低声音，“今晨青鸟来报，说墨瞳上神有了消息。”

　　“什么！”琼筱惊得从床上跳了起来，赤脚踩在了地毯上，难以置信地抓住了妩鬟的手，“你说什么？”

　　妩鬟被她勒地生疼，却不敢挣扎，“是的娘娘，说是墨瞳上神有动静了。”

　　琼筱赤脚在寝室里转了两圈，这才强自将心里的慌乱压了下去，“你打听清楚了是怎么回事？”

　　“是，”妩鬟低着头，“墨瞳上神昔日麾下有一员神将叫做洛茽，如今已经被贬到了荒僻之地作看守的门将。他突然向值日星官告假，说他在人间的晚辈得罪了墨瞳上神，被墨瞳上神惩罚了。他要去向墨瞳上神赔罪。”

　　琼筱低眉沉默了许久，突然冷笑一声，“这都五千多年了，她的脾气居然还没有改，如今居然都直降身份去跟凡人置气，哪里还有个上神的样子。”

　　妩鬟没有接她的话，久久地才又开口说了一句，“要是神君知道了上神的消息……”

　　琼筱眉尾一挑，“当年她与神君也不过数百年的情谊，最后又闹得那么难堪。而如今，我与神君也做了五千年的夫妻了，难不成神君还会回头去啃她那个又冷又硬的臭石头不成。”

　　妩鬟回想了一下当年那几乎被砸烂的仙宫，心中又害怕，又隐隐觉得放心，昌邑神君去啃回头草的可能不大。就算昌邑神君心中还有墨瞳上神，“要是墨瞳上神知道这数千年来，神君将娘娘捧在手心里呵护，只怕又要发作一场了。”

　　琼筱柔媚一笑，“是呀，上神可是仙界排得上号的战神，而我，除了出身高贵，可真的是娇弱无力，哪里能与她相抗衡，上神便是用一个手指头也能压死我，我，少不得得指望神君庇佑。”

　　妩鬟噗嗤一笑，“墨瞳上神只怕得气吐血了。”

　　琼筱也笑了，“给我梳妆，我去告诉神君这个‘好消息’！看看神君怎么说！”

　　妩鬟连忙给她梳妆打扮，一会儿，一个柔若无依的绝色美人便妆成了。

　　琼筱带着妩鬟和一众仙婢便向昌邑神君的宫殿走去，问了仙宫里的使者，说是昌邑神君正在接待无南圣君。

　　便是琼筱如今满腹心思都纠结在墨瞳上神的事情上，听到了无南圣君在里面，仍然不禁下意识地抬手扶了一下云鬓，低声问使者，“圣君今日怎会来这里？”

　　圣君比神君的仙级更高一级，如今天界有十几位神君，但是圣君只有三位，昌邑神君想晋位圣君已经许久了，只是这几千年并无大战，无功可立，如何晋升。而三位圣君里，这位无南圣君最年轻，也最有威仪，九重天想打他主意的仙娥简直多如星辰。便是琼筱如今一颗心都在昌邑神君身上，可听说无南圣君在里面，仍然忍不住想让自己更加美丽一些。

　　昌邑神君跟无南圣君并没有什么的交情，这次无南圣君前来，不过是因为炼药缺了一味只有朱天界才有的稀有药草，所以才特地来跟他打个招呼。

　　无南圣君跟昌邑神君说明来意。不过是一株天生天养的药草，昌邑自然不会拒绝。无南不想占他便宜，便问他可需要什么，自己可去寻来，用以交换。

　　昌邑心想，你这是没准备跟我有交情啊，不过一棵药草，居然还算得这么仔细。心中正有些不悦，忽听外面有说话声，“何人在外面喧哗？”

　　琼筱忙小步走了进来，“见过圣君，见过夫君。”

　　昌邑神君缓和了一下脸色，“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琼筱浅笑，“难怪今日祥云东涌，不光有好消息，而且还有贵客来。”

　　“哦。”昌邑神君自知贵客指的是无南圣君，“有何好消息？说来听听。”

　　琼筱一脸激动，“夫君，姐姐有消息了。”

　　昌邑神君的表情僵了一下，“谁？”

　　“墨瞳上神！”琼筱一脸诚挚，“墨瞳姐姐有消息了。”

　　昌邑神君已经有很久很久都没有想起过这个名字了，闻言不由得有些恍惚。记忆里那个脾气暴烈如火的女子，面容已经有些模糊了，只是当时的难堪和下不了台，至今让他还是印象深刻。

　　“她？怎么了？”昌邑神君问得有些迟疑。

　　琼筱心口突然紧了一下，“好像是有个神将在凡间的后辈得罪了姐姐，惹了姐姐生气，那神将便来告假，去凡间给姐姐赔罪。”

　　昌邑神君顿觉丢了面子，皱眉道，“她怎么，居然去跟凡人计较，这简直……”

　　琼筱忙安慰他，“夫君，这里面或有误会呢。”

　　昌邑神君板着脸，“也是我事务繁忙，走不开，不然必定亲自走一趟。”

　　“那我便替神君去一趟吧。”无南圣君突然开口。
　　昌邑神君跟琼筱都吃了一惊，“圣君？”

　　无南圣君两手一摊，“我并无天庭事务在身，闲暇时光无数，便替神君走一趟，也作为神君大方许我药草的回报。我且去看看到底是何事惹恼了墨瞳上神。说来，我与上神还从未见过面呢。正好拜望一番。”

　　琼筱心想，要是墨瞳知道你是替我夫君去看她的笑话，看她不跟你撕破脸才怪呢。不过她巴不得墨瞳四面树敌，便笑道，“没想到圣君如此热心肠，妾身在这里便替夫君和姐姐谢过圣君了。”

　　无南圣君微微一笑，便作揖告辞，化作一阵清风消散不见了。

　　昌邑神君待他走了，才不悦的道，“你怎可让圣君替我去看她，她那个脾气……”

　　琼筱泫然欲泣，“夫君，都是妾身不好，才累得夫君和姐姐误会。我知道夫君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夫君待我越好，我越是心中不安，总觉得自己这些好日子都是从姐姐身上偷来的。若是姐姐能看在圣君的面子上，成全了夫君的颜面，也给她自己一个台阶下，我们一家重归于好。我心中也能好受些。”

　　昌邑神君见她那可怜的模样，虽然已经看惯了几千年，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感动，但是仍然习惯性地将她搂紧，“好了，你的心地还是那么软。别哭了。”

　　琼筱泪中带笑地扑进了他的怀中。

　　而昌邑神君突然想起，当年墨瞳刚与他相恋时，也曾这样扑进过他的怀里，不过不同于琼筱的柔弱，她一直都是爽朗的，那清脆悦耳的笑声宛如银铃一般回响在这九重天上……

　　都说爱之深，恨之切。当年墨瞳与他决裂，是不是真的是因为爱他太过，所以才因爱疯狂？如果这样的话，是不是也应该给个机会让墨瞳下台，让她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来？毕竟，少了墨瞳，如今自己在天界的实力大减，竟然让后来者居上了……

　　两人各怀着对方不知道的心思，远远看去，倒也是真正的神仙眷侣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