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王座》无法忘记的遗憾

12、第 12 章

　　国王喜好打猎，因此贵族们平均隔天就打猎一次。
　　但是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一次是不同的。
　　几乎每一位贵族都拿出了自己最好的装备给国王撑场子：最好的猎装，最好的马，最好的武器，以及，最精神的面貌——包括他们自己和他们的随从。
　　但是看到李益和他的下属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心思白花了。
　　简单的说，亨利八世时期的欧罗巴男性贵族们十分讲究力量的强壮之美，他们认为这是男性之力的象征，所以在穿着上也是如此：尽量宽大的衣袍，不长，以遮住臀部为标准，却加了垫肩，让身躯显得得更宽更大更厚实，下面的小腿再粗再胖都不要紧，只会显得人更加英武雄壮。
　　这种衣服如果身材纤瘦的人穿了，那就是两根细细的、竹竿一般的小腿支撑着偌大的身体，反而会显得不协调。
　　而李益这边，虽然唐人一样崇尚高大健硕之美，但是生在十九世纪的东方长在十九世纪的东方，十九世纪的东方纤细美学同样影响着唐人和身为皇子的李益。
　　李益的衣着充分地体现了这一点。
　　层层叠叠的银蓝色袍服，因为丝绸的特性，丝毫不显臃肿，反而因为层层叠叠让色彩更显绚烂，就仿佛连色彩都有了生命一般。特别修身的腰身，多一丝赘肉就会影响视觉效果。头发用发冠束得整整齐齐，发冠上的宝石和垂下的丝绦与袍服闪烁着的无数星子交相辉映。
　　总之，李益看亨利八世那边：就跟熊一样，一群大笨熊；
　　亨利八世这边看李益及其部下：小白脸，简直就跟娇滴滴的女士没什么两样，这一身打扮直接参加舞会都够了，他们绝对不会嫌弃女伴身上的宝石太多闪瞎了他们的眼。
　　即便是如此，亨利八世的朝臣们也不能否认：对方从头到脚都在无声地说着同一句话：我很贵！
　　又或者，用亨利八世的话来说，简直就把王权之光穿在了身上！
　　站在人群后方，台阶的最后一层的克伦威尔忍不住去看自己的主人主祭沃尔西，沃尔西果然露出了他熟悉的神态：笑容僵硬在嘴角，眼神却凝望着他们的君王，亨利八世。
　　而亨利八世看到李益这身打扮，那一瞬，他的表情都是僵硬的。
　　在我的土地上，竟然有人比我更像一位君王！
　　不过，他毕竟不是那个刚登上王位的毛头小伙了，只见他为自己带上营业性的标准的国王的亲切面具，道：“哦，我亲爱的朋友，您这一身实在是太华贵了。我毫不怀疑，你会成为敌人的目标。”
　　“敌人？谁？我怎么不知道我在这片土地上有敌人？”
　　亨利八世笑了起来。
　　查尔斯·布兰登道：“阁下，也许您还不知道我们这一次的目的地，红龙领。”
　　“我如果没有弄错的话，这里就是红龙领。”地名意译。
　　“哦，当然。不过，我们要去的地方，是红龙领的中心，那里有龙。”
　　龙？
　　李益第一反应就是东方神话中的神龙。
　　鹿角、蛇身身，飞天遁地，无所不能。
　　如果是那种级别的对手，期望对方不要注意到自己才是上上策。
　　一秒后，李益才想起来，西方的龙其实是大蜥蜴，最多是带着翅膀的大蜥蜴，也许很强大，却也有限。
　　李益道：“龙？是亚龙兽还是智慧龙？”
　　按照帝国最新的幻想小说设定，是这样没错。亚龙兽不过是空有龙之名的野兽，而智慧龙，论实力，的确拍马都赶不上唐土神龙，大概就跟东瀛的读作龙写作龟的怪兽差不多，只要准备周全，完胜也许不容易，全身而退却轻而易举。
　　老实说，李益目前还不想面对那个级别的怪物，因为现在的他根本支付不起抚恤金。

　　亚龙兽？
　　智慧龙？
　　查尔斯·布兰登直接傻了眼。
　　他想问，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因为旗手之子，并不是血统纯正的贵族，查尔斯·布兰登虽然得国王亨利八世的宠信，可在贵族圈子里混得并不好，围在他身边的，大多是商人和下级贵族，而且大多是新贵。也因为老牌贵族们看不上他，查尔斯·布兰登表面上放浪形骸，实际上言语非常谨慎，轻易不会开口，给别人嘲笑自己的理由。
　　站在国王的侧后方，一位满头白发、面若菊花绽放的老者躬身道：“请问阁下，什么是亚龙兽什么是智慧龙？”
　　但从面容来说，这人给李益的印象就是五六十岁，但是考虑到西方人比东方老的快，李益盲猜他只有四十来岁。
　　对于男人来说，正是花一般的年纪，只可惜，面前这朵显得太老了一点，而且眼神中充满了算计和锋芒，简直就跟毒蛇一样。
　　连自己的情绪都不会掩饰的人，放在唐宫里是典型的死得快的炮灰。如果是在唐宫，李益都不屑于跟这样的人打交道。
　　不过，考虑到这个时期的西方诸国的规模和宫廷的大小，李益也只能入乡随俗。
　　“亚龙兽，指的是空有龙之名，实际上不过是攻击力高一点、防御力高一点、敏捷高一点的野兽。而智慧龙则是寿命漫长、通晓人类语言的智慧种族，他们有自己的语言龙语和建立在龙语之上的完整的魔法体系。寻常的铠甲在面对龙语魔法的时候，基本就跟火焰面前的羊皮纸没什么两样。不过，”
　　李益的视线扫过亨利八世的骑装，和他身后诸多的贵族，道：“看你们的打扮，红龙领应该只有亚龙兽。也许是我多虑了。”
　　那老者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阁下不敢冒险呢。”
　　查尔斯·布兰登立刻发现李益的随从们的眼神变了，变得十分锐利。
　　李益道：“你的名字？”
　　“什么？”
　　“你如何称呼？”
　　“爵士，阁下，托马斯爵士，托马斯·博林爵士。”
　　众人立刻发现了托马斯在语言上耍的小小心机。
　　“挑衅强者是弱者的权力之一，但是，只有真正的蠢货才会付诸行动。托马斯·博林，别自作聪明，降低了你的国王的格调。那只会连累你的国王被人瞧不起。这是我的忠告。又或者，那本来就是你的目的，抑或是，在你的心中，你的国王不过是你和你的家人手中的玩偶。”
　　如果托马斯·博林的小把戏赢了，那么他当然会成为在场诸多英格兰贵族心中的英雄，可是李益不入瞉还戳穿了，立刻就让他成了笑话。当即，不少贵族瞟了这家伙一眼。
　　这家伙的外交成就，该不会是假的吧？
　　再想到国王正在追求托马斯·博林的女儿，各位贵族心中又添了一分思量。
　　亨利八世不得不道：“哦，我亲爱的朋友，你就这样参加打猎吗？”
　　“见笑了，尊贵的国王陛下，我正好想要请教您。”
　　“请教我？”
　　“是的。”李益笑得如沐春风，好像根本就没把托马斯·博林的挑衅当成一回事一样：“我不得不说，您的掌玺大臣实在是太忠心了，还把这座神殿打理得整整齐齐，以致于我的随从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到。请问这次打猎，您预备进行几天？我好根据日期长短裁减些不必要的行李。”
　　查尔斯·布兰登道：“贵国的王族贵族日常也打猎吗？我是说，您这一身打扮可不太像猎装。”
　　李益笑了起来，宛如春暖花开。惹得亨利八世和查尔斯·布兰登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个家伙笑起来未免好看得过分了！
　　他真是异国王子吗？
　　“按照我们的传统，四季打猎的名称各不相同，不过春搜要考虑春耕，夏苗要考虑酷暑和官员中暑问题，冬狩又因为临近新年，惯例要进行一年的年度总结和统筹规划来年工作，所以四季皇家行猎以秋狄最为盛大，往往会持续一个半月之久。”
　　亨利八世道：“您母亲的掌玺大臣一定很能干。”
　　李益道：“在这方面，我的祖先有戒律，不会任命掌玺大臣这种大权独揽的官员，我的母亲当然不会无视先祖的告诫。”
　　亨利八世道：“没有掌玺大臣？”
　　“对。”李益道，“在这里，我不得不多嘴一句，我尊贵的朋友，您的掌玺大臣的权柄实在是太大啦，大到了就是他按照规则办事，也会聚集起大量的财帛，超过国库收入的财帛。”
　　亨利八世意味深长地道：“啊，我的朋友，你的话题很有趣，我什么时候可以跟你深入探讨一下相关内容。”
　　众贵族心里都是咯噔一声。
　　“随时欢迎。”李益笑得就像一个天真赤子，“对了，我尊贵的朋友，你还没有告诉我，这次打猎要持续几天呢。”
　　“三天。”
　　“三天吗？多谢。”
　　只见李益对那位黑甲骑士点了点头，黑甲骑士以手按心口，欠了欠身，策马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