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曲赋》南柯子

27、茶联漫谈

　　宋代诗人卢梅坡，生平有两大雅好，一好梅，二好雪。然而，在雪中赏梅或梅下赏雪，观梅雪争春时，倘若缺少诗词联语的点缀，便难免美中不足，因此诗人明确表示：“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
　　茶亦如此。中国是茶的故乡，“茶为国饮”。而楹联作为最小单位的独立文学作品，浓缩了汉语的精华。古往今来，骚人墨客在与茶结缘的同时，很自然地，也留下了不少脍炙人口的茶联。如“诗写梅花月；茶煎谷雨春”、“泉从石出情宜冽；茶自峰生味更圆”……或情辞俱美，温润可感；或言简意赅，发人深省。吾友李利忠，暇时酷爱把玩诗词楹联，笔者撷取其所撰茶联数副，略赘数语，供诸君茶余饭后一哂。
　　话说去年处暑，李利忠等文朋诗友，联袂登临距临海市区约三十公里的羊岩茶场，大家云峰直上，东观三门湾，南瞻临海城，西眺括苍巅，北望华顶云，把盏临风，飞觞醉月，留下了一大批诗文佳作。其中李利忠有题临海羊岩茶文化园联曰：
　　佳人佳茗逢非易
　　好友好山兼乃佳
　　将佳茗比作佳人，自北宋文人苏东坡始。宋哲宗元祐五年春，转运判官曹辅送了些新茶给苏东坡，生性好饮的苏东坡品尝后，当即作诗称赞：“仙山灵雨行云湿，洗遍香肌粉未匀。明日来投玉川子，清风吹破武陵春。要知玉雪心肠好，不是膏油首面新。戏作小诗君莫笑，从来佳茗似佳人。”在此联中，李利忠先生将“好友好山”与“佳人佳茗”相对，别具一格。想想也是，能与三五知己一起登临胜境，品茗对酌，自是人生快慰之事。
　　距羊岩茶文化园不远的灵湖景区，湖面碧波荡漾，四周云树笼纱，带有几分沧桑感的明清仿古建筑在枝叶间半隐半显。与三五好友撑起一叶扁舟，优游于波平如镜的湖上，岸边的丝丝垂柳缓缓后退，心头的杂念便悄然隐去。灵湖景区壶月鉴悬有李利忠所撰一联：
　　清露声闻明月下
　　好茶影认碧云端
　　此联静中有动，动静结合，寄托了作者高洁清淡的情怀，文辞空灵飘逸，令人回味无穷。
　　在杭州西山绵延的群峰间、碧绿的茶山下，坐落着一个幽静、整洁，带点艺术气息的小村子，这就是有着深厚茶文化底蕴的西湖外桐坞村。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朱德元帅曾四次来到外桐坞村视察和调查研究，指导茶村发展规划，与村民们一起开垦茶山，采摘炒制茶叶。为了纪念朱德元帅，当地人在茶园边修建了一座元帅亭，李利忠应邀为撰一联，由俞建华先生书写，联曰：
　　问暖嘘寒，辟地开天总司令
　　寻幽探胜，滋兰树蕙一茶人
　　上联点出朱德元帅虽身份显赫，但不忘关心民生疾苦；下联赞扬他的高尚品格，字里行间洋溢着对元帅的深切缅怀。
　　杭州梅家坞是著名的龙井茶发源地，东临西湖，北通灵隐，南靠宋城，四周茶山环绕，溪水潺湲，成为人们度假休闲的佳处。浙江省楹联研究会曾假座坐落其间的梅竺度假村召开年会，李利忠为其撰一联曰：
　　秀色能餐，满目溪山温似玉
　　茗香可啜，一帘烟雨淡如茶
　　此联将香茗比作秀色，勾勒出一幅恬静淡雅的水墨画，令人诵之忘俗。对联在度假村大门一悬，人们便交口称赞，许多茶友慕名前往，一时间茶室的生意红火了许多。
　　而与此相距不远的下茅家埠，则是又一处可堪赏玩的风景名胜。据《武林旧事》记载，旧时在此居住的大多是茅姓人家，以采茶养蚕为生。沿着木板搭起的宛转小径，漫步于疏竹丛苇间，不经意间一抬头，美丽的西湖便展现在眼前。在都锦生博物馆旁边的清溪余韵茶楼，集农家菜与茶楼于一体，室内多为仿古的木质家具，环境温馨典雅。李利忠曾为之撰有一联，由吴亚卿先生书写：
　　壶内冰心真淡泊
　　瓯中春意自氤氲
　　茶香袅袅，冰心脉脉。此联胜在韵味悠长，给人以淡泊恬静的享受。
　　从下茅家埠西行约五里，便来到千年古刹灵隐寺。相传一千六百多年前，印度僧人慧理来杭州，见此地怪石嵯峨，风景绝异，以为是“仙灵所隐”，便在此修建佛寺，取名灵隐。李利忠为灵隐茶室撰联一副：
　　谁道峰峦门外汉去来随意
　　我知泉水个中人冷暖关心
　　此联既是写眼前景色，又暗含禅宗佛理，一切名利都不过是身外之物，使人在游赏名山大川的同时，又受到深刻的启迪，可谓妙手佳作，让人不禁击节赞赏。
　　杭州半山国家森林公园位于杭州市城北。半山、龙山、虎山三大公园连通，组成一个大的半山森林公园。此地除了秀美的森林景观之外，还具有相当丰富的人文景观，曾留下秦始皇、宋高宗、康熙、乾隆等帝王的踪迹，为杭州诸山历史文化之最。登上山顶，极目远眺，全城景色尽收眼底。其中虎山公园悬有李利忠楹联数副，中有一联，无一“茶”字却尽得风流：
　　云水光中添秀色
　　稻花香里说丰年
　　此联为古今对。上联侧重于描绘自然景物之胜，下联则为借句，借辛弃疾《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的名句，展现出一派喜乐祥和的田园风光，以及偷闲登临品茗之乐。
　　地处浙皖赣三省七县交界处的开化县，是钱塘江的源头，境内山高林密，群峰竞立，谷涧交错，云气氲氤。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孕育了开化龙顶茶的独特风味，茶叶的色泽具有“干茶色绿、汤水清绿、叶底鲜绿”的“三绿”特征，形美质优，成为钱江源头的一绝，自明朝崇祯年间就被列为贡品，每当清明前夕便用快马飞舟送至京师，深受王公大臣们的宠爱。李利忠尝为龙顶茶题有一联：
　　好茶龙顶传天下
　　活水源头在目前
　　此联别出心裁地赞美了龙顶茶的声名，同时暗喻“钱江源”，不是广告却胜似广告。
　　杭州京杭大运河边的青莎公园，是为了纪念已故的园林艺术家陈从周先生，他对西湖及京杭大运河的殷殷呵护，至今犹令人感怀不已。广场四周遍布樱花树和桃花林，地面嵌以卵石，待到落红时节，片片落英飘飞在卵石地面，形象地展示出“散花滩”的意境。园内建筑大多是仿清代江南民居，尚德堂、水竹居等都沿用了原来的称呼，原汁原味地表现了运河文化的特色。青莎公园茶楼有柱联曰：
　　弹指重开新胜境
　　凝眸应有故乡人
　　此联由李利忠撰，韩祖耀书。弹指者，弹指间也，形容时间极短。上联讲青莎公园在短时间便完成了重建工作，下联讲在此久久凝望的游人中，必定有曾在青莎古镇居住过的人或他们的后人。置身在如此充满诗情画意的熟悉环境中，倘若陈先生在天有灵，想必也会含笑九泉吧！
　　厦门园博园位于“华侨旗帜”陈嘉庚先生的故乡——集美中洲岛，以广阔的杏林湾水域为背景，由五个展园岛、四个生态景观岛和两个半岛组成，自然形成众星拱月般的园在水上、水在园中的景观特色。江南园是其十大园区之一，位于主展岛的中部，南连岭南园，东接民族风情园，北邻北方园，园内采用典型的江南园林造园手法，色彩淡雅，具有浓厚的江南风味。园内有一萃赏楼，上有李利忠题联：
　　风以中和春满座
　　茶能蕴藉客盈门
　　宾客们来到楼上临窗的雅座，一面在和煦的春风里啜饮香茗，一面欣赏楼外的小桥流水，是何等心旷神怡！
　　欣赏一副好茶联，正如品味一盏回甘隽永的香茶，凡俗的生活于无形中便增添了几分诗意。
　　2015年11月25日于临安家中忘忧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