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鹤和》肆悦

1、第 1 章

　　天上神仙虽多，但各司其职，掌管世间万物兴隆衰败、吉凶祸福。丹歌与哥哥九皋，是送子观音妙善真人座下的双鹤。自小便从沃州山来到天界，司送子之职。

　　这活儿，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九皋送男童，丹歌送女童。九皋十分尽心负责，从未出过差错。而丹歌玩心重，每每闹出些麻烦，害得司命神君总要多花费不少精力。见她一次便啰嗦她一次。

　　这日，丹歌正给凡间顺天府一户人家送完孩子，回到天界，正巧碰到司命。他手里拿着几卷命格本子，看到丹歌，气的直拿竹卷敲她脑袋：“仙子做事能否上点心？前九日，你将北地胡人的孩子，送错给了江南一户人家。今日他家娘子分娩，竟生出一个黄发碧眼的女婴。你说说，你说说。我要怎么给这孩子写命格？乱套，全乱了套！”

　　丹歌倒不以为然，反而觉得有趣。“哦！我想起来了，是那江南李家。我看那夫妇二人十分恩爱，应当不会怀疑夫人红杏出墙。再者，江南离北地这么远，哪儿找的到胡人通奸。”

　　司命看着她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好气又好笑。这时，九皋也从南天门上来，他一向疼爱妹妹，听说她犯了错，也不舍得责骂。自己向司命行了个礼，道歉到：“丹歌做事不细致，给神君添麻烦了。还请您别告诉妙善真人。”

　　司命腾起一朵小云，嗯了一声。往凌霄宝殿的方向行去。

　　她也与九皋一起往妙善处复命，一边走一边想：天界的日子，无趣又漫长。看来看去都是些老面孔。她指望着人间的琐事让自己得个趣儿。心里盘算着过段日子再去李家看看，也不知那孩子的命格会怎样。一个在江南长大的胡人，想想就有趣。

　　九皋只比她大几年，这在动辄就以数千、数万年记的神仙眼里，几乎是微乎其微，忽略不计。但九皋心里却在意的很，是个哥哥的样子。百花仙子们，一百个里有九十个羡慕丹歌有这样的好哥哥。

　　他看着丹歌浅笑的样子，知道她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无奈道：“下回注意点，别再犯这样的错了。”

　　丹歌腾着云上转了个圈，倒着飞，面朝着哥哥笑的开心。“知道啦，我找空旁敲侧击师父一下，让她早点给李家安排个大胖小子。到时劳烦哥哥跑一趟。”

　　人间这样的小事，并不影响他们做神仙的。只要不告诉妙善真人，她便万事大吉。即使是妙善知道了，也不过罚她帮青衣童子扫两天的院子。九皋和丹鹤是老鹤仙青田翁的子女，身份尊贵。别说是在沃州山横行霸道，即便是在天庭也无几人敢惹。

　　其余一些仙鹤如玄鸟、轩鸟、阳鸟等便做了仙驭。给太白、月老这些老仙家当座驾，时不时伴飞两圈。只怪这些老顽固们还守着旧，硬要摆出个仙人骑鹤之型。

　　为了保证仙、人两界秩序，神仙无公务不得私自下凡，被抓到也是要治罪。因此，像九皋、丹歌这样能时不时下凡的神仙并不多。每每返回天界，都要被众仙拉住闲聊一番。因九皋此人太过正直，不喜人间八卦琐事。那些个公主、仙子的总来找丹歌。有时，南天门的小兵，哼哈二将等也凑过来听个一两句。上至皇帝大臣，下至屠户乞丐，哪个丹歌没送过子。说起来那是比人间的戏园子有趣。

　　自妙善真人处复命归，九皋又去忙别的事去了。留下丹歌游手好闲，往蕊宫仙子处去。蕊宫仙子主红鸾星，要说整个天上地下，最八卦的就是她了。还没走进她的宫殿，便看见一个头戴鱼尾冠，身大红色绢衣的女仙，手里拿一把瑶池白光剑，耍的起劲。

　　蕊宫看到丹歌，边放下手中的剑，边说到：“近日有什么新鲜事，说来听听？”

　　“我和哥哥送子，再由司命写命格。长大些后，你主他们红鸾星动，让月老婚配，再由我送子。长此往复，左不过这些琐事。蕊宫，你看，凡人就是如此。把传宗接代，生儿育女当作这样大的事情，有意思吗？”

　　蕊宫曾因心生思凡之念，被贬下过凡间，在凤凰山修道。如今虽归位，仍怀念那百转千回的凡间大梦。听到丹歌这样说，一改往日活泼八卦之样，眼波里流露出温和之色。她说：“当然有意思。你从出生起就是神仙，即便常去人间，却没有真真实实感受过他们的一生，你是不会懂的。”

　　看她不同于往常的模样，丹歌知道是勾起了她的伤心事，却嘴硬说：“凡夫俗子的一生有什么好。到头来不过是为了生子。生一个不够，还要两个三个四个。有钱的人家，娶一个不够，还要娶两房三房四房。若是天界也同他们那样。千百万年来，要多出多少神仙，还不全挤的没地儿住！”

　　“就是因为你这样，从不把凡人当回事。也不尽心做仙鹤送子的差事，所以老出差错。”蕊宫微怒。她知丹歌做事马虎，曾给一个村庄连送十余个女婴。害的老村长以为是井水出了问题，让他们村变成了女儿国。

　　晚霞仙子们开始布云，红一片紫一道白一朵，重重叠叠，相得益彰。燃灯道人的徒弟们在各宫门前的狭道上点灯。夜游神替下日游神的班，去轮值人间，监督善恶。

　　丹歌望着远处的天际，南斗阑珊北斗悉。也不说话了，有些丧气。倒不是因为送子出的错，只是难过蕊宫这样责怪自己。青衣童子过来送茶，是上好的茉莉茶，泡出了兰花香。

　　蕊宫轻轻撇开花瓣，递给丹歌：“尝尝吧，也只有我宫里有这人间的习惯。找茉莉花仙要了些来泡茶喝。”

　　看到她给了自己台阶下，丹歌嘻嘻一笑，赶忙顺势爬下来。转移了话题：“蕊宫，你知如今凡间谁最愿意见到我？”

　　“是谁？”她配合的回应。

　　“是当今皇上的众嫔妃啊！如今文王已过弱冠，在位四年有余。但他的众嫔妃却无一人诞下皇嗣。你知为何？”

　　“为何？”蕊宫来了兴趣，向前倾了身子。

　　丹歌神神秘秘的说道：“因为这个文王，不是一般人。”

　　月影悠悠秋树明，她向蕊宫婉婉道来这个有趣的八卦故事。此情此景，当真是仙子说闲事，遥隔彩云闻笑声。可她竟不知，几日后，自己也将卷入其中。